孔小小一边嘀咕着一边坐下来,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你不忍心看那就别看。”她转头对我说:“我可不是成绩差,是因为生病了没来考试,以后你有不懂的可以问我,我保证教你。” 我点点头“哦”了一声,继续在草稿本上涂涂画画。孔小小凑过来看了一眼,然后从笔盒里拿了枝铅笔出来,在我那草稿本上空白处一边写一边说:“你看,这道题应该是这样子写的,你怎么连加法都算错。” 孔小小写了一会,忽然看到我本子上画的六十甲子纳音表,惊讶地问道:“这是什么?” 其实我也不太懂这些玩意究竟有什么用,我想了想决定逗逗她,说道:“家传的,学了之后能预知未来,还能斩妖除魔上天入地。” 孔小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张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我,说道:“那以后你就是我大姐大了!”我不是很懂城里面的规矩,只觉得这孩子脑子多半有问题。 既然是大姐大,那就应该有大姐大的样子,怎么能让自己的成绩落在小妹后面。自那日之后,我学习更加勤奋了,连老爹都不敢相信。 一个学期很快结束,我想着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能呆在家里了,于是刚考完试就跑出去等林大伯了,连老师的总结都没有听。 刚到家就看见爹站在门口和一位妇人说话,那妇人牵着一个比我高大半个头的小姐姐,满脸忧愁地说:“是因为上次的伤……我得去南面扫除余孽,以后褚慈就拜托你了。” 爹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沉重,他沉默了许久,说道:“交给我吧,你们安心。” 妇人将鬓边的发捋到了耳后,惨淡地笑了笑,“盅里的东西绝不能放出来,我走了,保重。” “大妹子,一路走好。”爹把手放在了那小姐姐肩上,然后说了一句。 在妇人走了之后,我迟疑着要不要从树后出来,我还在犹豫的时候,听见爹朝我这边喊了一句:“混账东西,躲那有意思吗,马上给我出来。” 我灰溜溜地走到爹面前,在看见爹抬起手的那一刻,我马上弯下腰护住头,说道:“别打脸!” 爹的手轻飘飘地落在了我头上,说道:“来认识认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我转头看向那小姐姐,有些疑惑地说:“啊?” “人叫褚慈,不叫啊。”爹揪了一下我的耳朵。 褚慈站在那里,又高又瘦,皮肤白得就跟透明似的,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有点阴郁,她忽然说了一句:“妹妹好。” 我脑袋卡壳了,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随后被爹拍了一下脑袋,连忙说道:“你、你要喝水吗?” 褚慈显然也愣住了,过了好几秒他才说:“喝。”我逃也似的跑开,去给新来的姐姐倒了杯水。 爹对这新来的姐姐上心得很,每天嘘寒问暖的,亲自教授阴符之术,比教我时要细心百倍。我凑上去看了几眼,基本上没看懂,于是问道:“爹,我们学这个到底有什么用?” 爹想了想,说道:“《黄帝阴符经》中有云,八卦甲子,神机鬼藏。”
第2章 截路空亡 我做了一会作业,噘着嘴将笔架在鼻子下,扭头去看坐在一旁的褚慈。褚慈正在看那些五行阴阳六十甲子的书,看得目不转睛的。我托着腮帮看她,无聊得快要坐不住了,说道:“姐,我们出去玩吧。” 褚慈放下书,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会,点头说:“行。” 我把笔往桌上一放,然后说道:“等我!”我跑进爹的房间,在他的床底下拖出了一个空纸盒。纸盒上落了一层厚灰,我捏起鼻子吹了一口气,结果扑了我满脸的灰。 在走出房间时,我在爹储物的柜子上看见了一个红玉盅,盅外捆着黑色的铁链,铁链下是贴在盅上的几张金色符箓。什么玩意?我好奇地多看了两眼,然后想起褚慈还在等我,急忙跑了出去。 我在窗外朝褚慈招了招手,说道:“姐!” 褚慈朝我看了过来,她把书合上然后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脸上见不到欢喜,她问了一句:“去哪?” 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觉得她阴沉沉的,所以并没有因为她的冷漠而感到生气,心想也许她本来就这样吧。我回答道:“你跟我走就是。” 褚慈点了点头,跟在我身后走着,也许因为她长得比我高一些,我已经尽量走得快一点了,总感觉她还是慢悠悠地走着,心想,这才像个姑娘,难道街上的人总爱叫我假小子。 村尾有片竹林,竹子上爬了很多竹甲虫,我一只只地抓着,把它们的翅膀拔了之后就塞进纸盒里,而褚慈则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抓了满满一盒子,转头对褚慈说:“走,回去烤着吃。” 褚慈点点头,把地上的纸盒子抱了起来,转头对我说:“我认不得路,你走前边。” “哦。”我拍拍手站了起来,在衣服上擦了一把,本来就有些泛黄的白衣服上顿时多了几个脏印子。 回到家后,我把纸盒子打开,然后折断了竹甲虫底下那一截腿,用一根细长的竹签子穿过去,等炉子烧起来之后就伸到上面烤。 烧得发红的木条噼啪作响,不一会我就把竹甲虫拿了出来,我掰开它被烤脆的壳,挑出了里面一丝丝的肉,然后塞进了褚慈嘴里,说道:“怎么样,好吃不?” 褚慈嚼了嚼,淡淡地说了一句:“一股蟹肉味。”然后她蹲了下来,在我身旁默默地看着那火苗。 我转头问道:“怎么了?”我看她神情有些不对劲,本来就阴沉着一张脸,现在看来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褚慈说道:“再烤几个尝尝。” 我把她盯着,想从她脸上瞧出点什么来,她微微蹙着眉,捡起一根竹签在地上随意勾画着,许久才淡淡说道:“想家了。” 端午刚过不久,村里各家各户房前房后都洒了雄黄,村里老人说雄黄可以防蛇,可这几天夜里我总听见大门外有东西在打洞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蛇。 我轻手轻脚地走出门,果然在墙角见到了一个大□□头大的洞,我到屋里拿了根竹签子,然后朝洞里捅去,刚把签子伸进去就捅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随后我把签子拿了出来,趴在地上伸长脖子去看,结果一条尾巴从洞里伸了出来,吓得我连忙缩了一下脖子。 幸好那不是蛇尾,看样子是一只老鼠,那老鼠吱吱叫着,扭动着身体也无法从洞里出来,原来是被卡住了。 我转身又往屋里跑,从抽屉里找出了一根白色的细线。褚慈正在看书,她疑惑地看着我,问道:“你跑来跑去在干什么?” 我笑了笑说:“一会拿来给你玩!”于是我便跑了出去,用那根线绑住了老鼠的尾巴,用力地把它从洞里拽了出来,然后溜着那只老鼠跑回了院里。我在窗外小声地叫道:“姐姐!” 褚慈将手上的书合上后便走了出来,她看见我牵着的老鼠时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竟沉默着退到了门后。 我心下一喜,原来她怕老鼠,这不是个表现自己的机会么。于是我就牵着那根线跑了起来,边跑还边喊道:“姐别怕,看我的!” 后来爹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院子里一只死透的老鼠,它的肠子都被拖出来了,浑身沾满了泥,一副血肉模糊的模样。他站在院子里气急败坏地喊道:“聂息,你给我滚出来!” 我弱弱地从窗户看出去,应了一声:“爹?” “你这混账丫头,这是犯了忌啊!”爹斥道,他想了想又说:“今晚你给我跪在正堂里,把早上我划出来的那一段背下来!” 我背过身哼了一声,说道:“我偏不。” 然后爹拿着扫帚走了进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我吓得躲到了屏风后面,探出半个头朝爹看去。爹打人可不是闹着玩的,非把人打得皮开肉绽不可。 这时褚慈放下书挡在了我面前,我心下一喜,想道,褚慈这是要帮我了吗? 然而褚慈转头对我说:“你还是去跪着吧。” 褚慈没有帮我,我一心觉得就是因为她没有帮我,我才挨了一顿打。 晚上的时候我不得不跪在正堂里,手上捧着一本书页泛黄的《周易》,读着:“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是故法象莫大乎天地,变通莫大乎四时……” 我读了好一会困得不行了,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脑袋一歪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我是正对着门跪着的,这一睁眼就看见爹跪在堂外,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悄悄站了起来,伸长了脖颈去看。爹面前摆着一个铜面式盘,正是他不让我碰的那个。他在式盘上比划了一会,然后指头上冒出了一滴血,血落在了式盘中央,也就是天盘处。血晕开之后整个天盘都红得像是在发亮一样,红光沿着凹陷的纹路直达地盘。 爹叹息了一声,说道:“截路空亡,有凶灾,已避无可避。”他说话的声音很虚弱,完全没有往日里中气十足的样子,整个人像是一个不注意就消失在空气中寻不回来了。 我看他像是要走的样子,于是又悄悄跪回了远处,埋下头装作睡着的模样,偷偷睁开一只眼去瞄他一眼。在爹转身的时候,我赶紧把眼睛紧紧闭上了。 “装什么装,困了滚回去睡觉。”爹说了一句。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在偷看他了,这老家伙真能装。我拍拍裤腿从地上站了起来,灰溜溜地跑回房间去了。闭上眼睛时,不知怎么的,满脑子都是爹跪在堂外的背影,以及他沉重的叹息。 褚慈把我的被子扯了过去,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什么时候回来的,睡觉别用被子蒙头,会透不过气。” 我狠狠地把被子扯了回来,心想,褚慈不帮我也就罢了,还找了这么个不像样的理由来抢我被子,实在是气人。 第二天一大早,爹就来敲我们的门,他在外面喊道:“起床了,睡得跟只猪似的!”末了,他又补上一句:“现在是两只猪。” 褚慈推了推我,说道:“你爹叫你。” 我扯了扯被子把自己卷起来,满心不悦地说:“这才多早,出去看月亮么。” 褚慈没有说话,爬起来给爹开了门,还懂事地问了声好。 爹气势汹汹地走进来,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猛地敲了一下我的头。我捂着头睁开眼睛,正要破口大骂时,看到了爹手里拿的鱼竿,我马上坐了起来,问道:“爹,这是要去钓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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