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灵轻“哦”了一声,再次看向尹朝,抬高了声音,道:“也就是说,我们的线索还是断了,这个人没用了?” 她走过去,袖中突然闪出一把匕首,匕刃架在了尹朝的脖子上,没再说一句话,已直接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来! 尹朝登时大惊,一颗心狂跳了起来,忙忙道:“慢着!我还有一条线索可以说!” 方灵轻的匕首停住,刃下的鲜血还在缓缓地流,她冷冷道:“要说就别啰嗦。” 尹朝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道:“在紫衣社内,我认识一个朋友,他的地位比我高一些,知道的事可能也比我多一些。他现在就在……就在徽州府知府的身边当护卫。” 方灵轻神色不变,道:“这个线索好像不够有用。” 匕首贴着他脖颈的肉,再进半寸。 尹朝大叫道:“再多的我也真的不知道了!” 危兰忍不住笑了一笑,上前拍了拍方灵轻持着匕首的手背,轻声道:“你已经吓着他了,他好像也确实说不出来什么了。”她附在方灵轻耳边,又道:“我们要去徽州看看吗?” 倘若尹朝说的是别的官员也就罢了,偏偏在那本名册上,的确有徽州知府的名字。 这就又引起了她们的兴趣。 而即使她们不能在徽州在查到什么,徽州离她们的最终目的地浙江也不远,到时直接从徽州赶往浙江,倒也方便。 杨栋听到“徽州知府”这四个字,同样心念闪动,与她们商量道:“要不然,两位姑娘其中一位与我一起前往徽州查查他所说之事,另一位留在这里主持大局?” 要知这家信馆乃是紫衣社的联络据点之一,绝对不能放弃,说不定还能等到第二第三条鱼上钩。杨栋怕的是,若是遇上高手前来,他的手下们又会有伤亡。他与危兰、云青合作,看上的就是这两位姑娘的武功。 方灵轻却道:“可是凭什么要我和兰姐姐分开?我可不愿意。” 危兰猜出了杨栋的担忧,沉吟道:“既然我们是合作,杨兄能信得过我,我可以派些人在这里帮忙。” 杨栋道:“除了你们两位之外,还有什么人?” 樊口属于荆楚一带,城内的危门子弟不少。 浓郁的夜色里,皎月明灯的光亮将一座楼院的横匾上那一个大大的“危”字照得极其明显。危兰和方灵轻刚刚走到了院门口,守门的两名青年汉子看见危兰一怔,即刻唤了声“大小姐”,一个迎上前去,一个回楼前去向自己的师父禀告。 须臾,危兰与方灵轻坐到了楼院的大厅里,见到一名身着武士劲装的中年人。 这座楼院乃是危门在樊口的一处分舵,那中年人名唤作危珲,只是危门千万名子弟中的普通一员,因在前年立了些功,才被派到这儿来主持一些事务。是以他在危门内的身份并不尊贵,没有排行,危兰虽尊称他一声“师叔”,他还是得恭恭敬敬唤危兰一声“大小姐”,听从危兰的任何吩咐。 而危兰先向他介绍了自己的朋友,再道有两件事需要他的帮忙。 其一,是请他选几名身手较好的兄弟,到两条街外的一家信馆里做一段时间“伙计”。 其二,则是请他派遣一名可靠的兄弟,到武昌城送一封信。 “就送到武昌城南的云来客栈,交给渺宇观的曲枕书师兄和孟云裳师姐。” 危珲讶然道:“渺宇观?大小姐居然认识渺宇九剑?” 危兰颌首道:“偶然相识。” 危珲笑道:“可是大小姐您既然都能和他们书信联系了,一定关系很不错吧?听说渺宇九剑平时不怎么和本盟的兄弟姐妹交往,没想到他们竟愿意与您——”他稍顿了顿,眼神向危兰身旁的少女扫了一扫。 显然,他接下来的话,不欲令方灵轻听见。 方灵轻淡淡一笑,起身道:“兰姐姐,我到外面看看月亮。” 她不欲令危兰为难。 旋即走了出去。 危兰狐疑道:“师叔想说什么?” 危珲接着笑道:“渺宇九剑虽然不理世事,简直个个都活得像江湖隐士,但他们毕竟是傅掌观的亲传弟子,他们与傅掌观一样代表着渺宇观,在本盟还是很能说得上话的。我听说,本盟天玄门的郁门主年事已高,再过一两年就要退位让贤,而继任的人选里便有本门的兄弟。大小姐,既然您与曲三侠、孟六侠相识,那么——” 危兰很快听懂了他的意思。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让她去求别人办事。 然而自她任烈文堂主以来,来求她办事的人则从来不少。 因此她对这种话,并不感到意外,并不感到诧异。 她的脸色也不见任何变化,不带任何感情地笑了一笑,随即突然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我和他们不熟。” 这语音依然悦耳,却冷冽得宛若春雪。 无论她平时多么温和有礼,她对待不熟悉的人总是有一种距离感,此际她的眼神里稍稍露出几分肃穆,威仪顿生。 危珲瞬间察觉出了她在生气,不禁慌了神,道:“大小姐,我只是……只是觉得……” 危兰没有再看他,转首望向窗外。 皎洁月色下,方灵轻站着一株桃花树下,好像很有点无聊的样子,忽然随手折了一支灼灼的桃花,去闻枝头的花香。危兰见状,目光里的笑意终于不知不觉温柔了起来。 危珲本来惴惴不安,忽见危兰这个笑容,又奇怪起来,刚欲再开口说话,谁料危兰又在这时倏然起了身,慢条斯理地道: “你只是觉得,天玄门主的位置就像一枝桃花,只要是我们五大派的人都可以随手摘折,不必凭人品能力吗?” 这话实在太不给危珲面子。 危珲心道天玄门主难道不本来就是只能由五大派的人担任?但他不敢对着危兰发怒,几度欲言又止,只能道:“我刚刚只是开玩笑罢了……” 危兰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道:“那我也只是开玩笑罢了。师叔,既然你没别的什么事,晚辈就先告辞了。” 危珲皱着眉,看着她的背影,迟疑微时,又唤住了她:“大小姐,请您再等一会儿。”他走上前去道:“其实您今日来得正好,有几件关于本门的事务,我不能够拿主意,本打算派人传消息给总门。您来了,就请您看一看。” 危兰如今在危门的地位,除门主与几个长老之外,已少有人能及。 按门规,危珲见到了危兰,就必须把这些事汇报给危兰。 这都是正事。 也是危兰的责任。 危兰想了一想,回过身,点点头。 方灵轻在院子里等得真的很没意思。院里只两株树,树上的花儿开得不多,她看了一会儿,已不想再看,总算等到一名青年弟子朝她走来。 “我们大小姐还有一点事要办,让我来跟云姑娘说,姑娘要不要去屋里坐一坐,喝杯茶,吃些点心?” 方灵轻蹙眉道:“她还有事要办?”说着略一思索,再道:“不必,你告诉你们大小姐,我先回客栈了,等她忙完再来找我吧。” 从此地到客栈,有左右两条路。 左路更近,只须经过两条街与一条巷子;若走右路,则须走过三条街与两条巷子。 方灵轻望了一望天上星辰,再看向前方长街来来往往的人群,轻声一叹,径直去了右边的方向。 荆楚一带是危门的地盘,正因如此,造极峰在这一带也设有不少隐秘的暗桩。方灵轻很清楚,她当初在汉中府一声不响地就走了,寇高飞等人必然要将此事回禀给她的父亲,而父亲知晓了此消息,也绝对要给她寄信询问缘由。 只是方索寥并不知她目前究竟身在何处,最大的可能,是给每一个暗桩都各寄一封信。 这一路,方灵轻经过了许多城池,自然也经过了许多屏翳堂的暗桩,她看也不看一眼。 一来,是因为她始终与危兰同行,很难找到机会单独行动。 二来,也是因为她在回避。 她大概猜得出父亲的信里会写些什么。 然而她不能一直回避。 如果她再不往造极峰传个消息,父亲不知会有多么担心。 灯火闪烁中,她进入了屏翳堂的暗桩。 那暗桩负责人曾在造极峰见过她一面,还认得她相貌,慌忙迎了上去,惊喜道:“少主,真的是您!听说您最近……最近好像突然失踪了?堂主着急得不行——” 方灵轻打断道:“我知道。”她垂下眼帘,看着面前桌上的一支烛火,火光在她微微眼中跳跃,她喃喃道:“我知道爹爹很着急。” 那人道:“堂主有一封信给您。” 方灵轻道:“信呢?” 那人立刻进入里间,没一会儿的时间,拿出一封信来,恭敬地交到方灵轻的手中。 整整一页纸,密密麻麻的字。 前面询问的都是她如今的情况,询问她为何突然离开汉中府,是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危险,有没有困难,是否需要再派些好手来帮她,字字句句都透着关心。 再之后,才又询问她可有去了终南山的那处断崖,可有发现了什么线索。假如她目前不方便去,可以回信详细说明那处断崖的所在位置,他自己亲自去一趟。 方灵轻自始至终看得很平静。 直到她看到信上最后两句——方索寥十分疑惑地问起了她,究竟是如何与荆楚危门的危兰相识的?又道,假若你们关系不错,你可以留在她身边,通过她多探查一些危门的机密,侠道盟的机密。 方灵轻握信的右手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这是一个新的任务。 果然,这一次,父亲给了她一个她不可能去完成的任务。
第101章 提前告别 从樊口到徽州, 一行人骑着快马,日夜兼程,也没用多少天的功夫。 危兰发觉方灵轻这一路似乎都不怎么开心。 起初她以为这是她的错觉, 毕竟方灵轻该笑的时候还是在笑,该玩闹的时候还是在玩闹, 神情状态似乎与平时并无什么区别,只是偶尔眼底会流露出几分彷徨惆怅,若有若无, 旁人完全注意不到, 却被危兰捕捉。 危兰思索良久,方灵轻情绪的变化, 似乎出现在她们在樊口的那天夜里。 那晚她在分舵处理危门事务, 忙碌的时间过长,待终于回到客栈, 夜色已深, 她听人说方灵轻已回了房间休息, 但她又见那间房里并无灯火,以为对方已经睡着,便没去打扰, 也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安歇,谁知夜半,她忽听见隔壁的屋子里传来一阵悠然的埙声。 吹奏的是《平沙落雁》。 其后的这些天,危兰便时常感觉到方灵轻隐藏起来的低落不悦。 她决定与方灵轻谈一谈。 到达徽州的第一天,她们自然还是先在城里找了个客栈, 杨栋则带着手下们上街, 表示接下来第一件最好是查一查这徽州知府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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