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令火炉里的红火猛地窜起老高! ——“轰隆”! 铜棍与铁板相撞击。 铁板破开一个大洞! 这一招干脆利落,又气势磅礴,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不禁喝了一声彩,都赞了一声:“好!” 除了,危兰。 当日危兰在荒山野地初遇杜铁镜,看他棍法中带着剑法的影子,已觉有几分熟悉感觉,然则那时她只道自己本就是学剑的,自幼就看过各种各样的剑法不计其数,或许从前偶然也曾目睹别人使过这套剑招,遂不以为异。 直到今天。 杜铁镜出了这一招。 原本那在她心头若隐若现的两分熟悉在顷刻间变为了十分熟悉,危兰也终于霍地忆起这种熟悉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她明亮的眼瞳中流露出深深的疑惑,注视起了杜铁镜。 其余人皆一边真心实意地对着杜铁镜称赞了几句,一边奇怪他既有这般厉害的本事,为何不在铁板落下之时立刻出招,反而耽搁了许久?不过目前最要紧之事乃是捉拿燕玉龙此人,别的不重要的疑问可以暂时放下,留影与留烟霞迅速迈步进入里间。杜铁镜却脚步未动,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颜色忽白忽红,且似有光华闪烁。 方灵轻回过头来,冲着他道:“看来刚刚那一招消耗了你不少内力?” 杜铁镜道:“多谢关心,我只需调息一会儿便好。” 方灵轻道:“可是你们干嘛也愣住?” 这句话则在询问危兰与楚秀。 楚秀嘴唇翕动道:“我……”她自是不好意思说,这一场变故,她见众人临危不乱,各有本领,均能思考解决办法,唯独她心中慌乱,什么忙也帮不上,便越发觉得愧疚,突然施展起轻身功夫,动身往前掠去,道:“我去追人!” 危兰也没有回答方灵轻的问题,只看着杜铁镜道:“杜大哥现在感觉如何?” 杜铁镜道:“已好了不少,我们走吧!” 尽管听他说话的语气,显然不如之前那般浑厚,但他确实不再停留,也即刻进入里间卧房。 掀开卧房门帘,只见前方地面正中央竟有两块地板已被翻开,应是一个地下通道的入口。而卧房两侧放着两张小床,床头一个尚在燃烧的小火炉,炉上一个陶壶,那股浓郁的药味便是从壶中飘散而出,此时还能听见壶里响起咕嘟咕嘟的声音。 方灵轻伸手摸了摸床上被褥,犹有余温,奇道:“这儿还真有一位病人?” 杜铁镜手握铜棍,低下头,沉沉目光投向那处地下通道的入口,往里瞧去,只能瞧见一片昏昏暗暗,道:“看来留公子与留姑娘都已经进去了。” 此言一落,他当然也立刻跳入这地下通道。 危兰的身形动作竟比他更快上许多,犹如疾风闪电,一跃而下,轻柔的语音却仿佛是白云徐徐飞来:“我先吧!” 杜铁镜知晓她是担心自己功力未复,遇到危险,这才抢先跃入通道,笑着道了一声:“多谢。”随后其余三人也一个接一个地跳下,方灵轻即刻点燃一枚明月石,照亮幽幽暗暗的地下通道,只听危兰温和的声音再度传来:“杜大哥,我有一事想请教你。” 杜铁镜这回尚未及说话,众人忽觉身旁有风。 急风。 还带了些许的凉意。 如此封闭的地方,突然吹来如此急风,本就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 杜铁镜遽然出棍。 危兰蓦地出剑。 方灵轻手中则并无武器兵刃,仍握着那枚明月石,一拍楚秀肩膀,骂道:“傻子,有暗器!” 漆黑四周登时亮起五颜六色的光芒,数不清的暗器,宛若狂风骤雨。 疾驰而来! 楚秀幸得方灵轻提醒,只愣了一瞬,亦将腰间剑一拔。 一条铜棍,两把长剑,棍的幻影,剑的飞光,它们与阵阵而来的暗器交织成了大片的银河,再散落为星光点点,只听得“夺夺夺”数声响,杀人暗器已有多半落地。偏偏这地下的通道比地上的木屋更加狭窄,而这些暗器又多又密又快,且源源不断,似乎打落这一拨,接着又来第二拨。 杜铁镜道:“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傻站着,走吧!” 一边出招,一边御起轻功往前,众人均心知肚明,只要他们能够出了这条通道,就绝对不会再受到暗器袭击。 前方是有微微亮光的。 显然他们离出口并不太远。 四人中,唯有方灵轻擅长的是掌上功夫,但她还未能将自己的双手练得刀枪不入,自然不会傻到用双掌来迎接这些或许粹了剧毒的暗器,遂闪转腾挪,身形如轻风,如飞花,如缥缈仙子,无论是飞镖还是飞刀,都伤不了她分毫。 而她的右手,一直握着那枚明月石。 为众人照着亮。 杜铁镜的铜棍更是舞得虎虎生风,大步向前的同时,终于问道:“危姑娘刚才有何事要跟我说?” 危兰道:“敢问杜大哥的棍法是何人所授?” 杜铁镜道:“家师所授。” 危兰道:“尊师何人?” 众所周知,“游侠之英”杜铁镜的师承来历始终是江湖中一个谜,曾经也有不少他的好友因好奇而向他询问,但他永远闭口不言,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知道了他的禁忌。危兰为人处世向来温和知礼,怎会在此危急情况之下,突然问了这样一个会令自己的朋友为难的问题? 杜铁镜闻言颇觉纳闷,偏过头,看向危兰的目光甚是不解。 危兰正挥出一剑将两把飞刀斩落,但她那双澄净的眼睛则继续将杜铁镜注视,眼中绝无恶意。 反而有着与杜铁镜同样的疑虑。 绝对坦荡的疑虑。 第三拨暗器猛然袭来! 一阵阵杀气再次卷起空中的风,冷风犹如刀锋般伤人,吹得众人身上衣袖微扬,陡然只听方灵轻脱口而出:“小心!” 危兰与杜铁镜当即转首望去,两支闪烁着幽幽蓝光的飞镖距离楚秀的身体已不到半寸! 在场四人之中,本就以楚秀的武功最低,面对这宛若流水般自始至终不曾断绝的机关暗器,自是不能像另外三人那般得心应手地应付。偏巧危兰与杜铁镜正说着话,都未将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此时已到千钧一发之际,两人纵然抢着出手,怕也来不及打落那两支明显淬了毒的蓝色飞镖。 电光石火间,楚秀心脏猛跳了两下,只觉后背被人一拍,顿时被拍出老远! 其中一支蓝色飞镖仍是倏地射中一个人的肩膀! 危兰失声道:“轻轻!”
第52章 本心 紫黑色的血。 自方灵轻的右肩滴落。 那支飞镖果然有毒。她咬着牙, 试着运了一下功,发觉再提不起半分力气,只感到伤口处生起阵阵灼痛。 然而周遭的机关暗器绝不会因为有人受伤中毒, 便停止它们的攻击。 晕晕眩眩中,方灵轻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听见危兰唤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又听见楚秀与杜铁镜同时唤了一声“云姑娘”。尤其是楚秀,当她反应过来方灵轻是为救她而受伤, 心头大震, 登时便想奔去查看方灵轻伤情,却苦于被纷纷暗器所困, 只能先出剑抵挡——她总不能再让别人来救她。 于是旋即, 又是连绵不绝的棍影剑光,以及铮铮金铁之声, 交织萦绕在方灵轻的眼前耳边。 只过得一小会儿, 方灵轻渐渐感觉到四肢百骸都有了微微的麻痹感, 明月石自她手中滚落下地,倏地熄灭的那一刹那儿,她看见一个宛若飞雁的身影已掠到了她的身边, 右手挽住了她的肩膀。 “别运功,小心毒性蔓延。”危兰的语气比平时更轻柔数倍,仿佛生怕自己的声音大一点会弄疼方灵轻的伤口,随而左手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两粒能压制这世上大部分毒性的灵药“凝玉丹”喂给对方。 明月石既已熄灭, 愈加昏暗的环境里, 方灵轻根本看不清危兰给自己喂的是什么东西, 仍是乖乖服下, 笑道:“我又不是傻子。” 危兰闻言不语,看向她右肩的伤,心道你这不傻吗? 危兰到现在也疑惑,方灵轻为何会做出这样舍己为人的举动? 而这时,四周终于已再无暗器射来。 因为他们未动。 只要不动,他们踩不到机关,自然就不会引发暗器。 连楚秀也明白了这个道理,是以即使心中焦急,也不敢再迈一步。转瞬过后,一枚火折子在杜铁镜的手中点燃,他望向前方两名少女,沉声问道: “云姑娘中的是什么毒,能看得出吗?” 危兰颌首道:“我知道解此毒的药方,需要尽快找到药材。” 杜铁镜道:“好,我开路,你们都跟在我身边。” 危兰道:“多谢。” 杜铁镜道:“云姑娘也是我的朋友。” 方灵轻听到此言,抬起那双湛然若星辰的眼睛,打量了杜铁镜须臾,忽然又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原来是危兰倏地抱起她,护住她身上几个要害部位,带着她再次往前掠去。 这自然不是方灵轻第一次受伤,从前比这更严重的伤、更厉害的毒,她也都有体验过。而通常,若有屏翳堂教众在她身旁,他们都会尽全力保护自家少主,但方灵轻却永远不会将自己的生命完全托付在这些人的手里,她会在顷刻间想出之后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与她如何解决的各种办法,以确保即使她身边所有下属都背叛了她,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也不至于陷入绝境。 可是,运智也是很累的。 不比你施展出一套掌法来得轻松。 因此这一回,当她闻到危兰身上淡淡的兰草气息,再次听到周围的金铁交击声响,她沉默了一会儿,干脆什么都不再想,直到片刻后,危兰终于带着她掠到了通道的尽头,上方乃是一个圆形的洞口,冷冷的冬日日光投射下来。 他们御起轻功,一跃而起。 原来出口乃是一方古井。 井边雪地有许许多多足迹,或深或浅,或大或小,一路向着南方而去,任谁都猜得到它们应是燕玉龙与留影、留烟霞所留下的足迹。只不过此时比起燕玉龙的下落,他们更加关心的当然是方灵轻的伤势。 杜铁镜走到危方二人身边,立刻问道:“需要何药?” 危兰迅速说出药材名字,视线却是移向了楚秀,道:“楚姑娘,此地人烟稀少,恐怕不会有什么药铺,但轻轻目前的状况不适合走动,唯有劳烦你跑一趟,将药买来,我和轻轻去我们曾看到过的那间茅屋暂时歇息。” 就在他们前往“百炼钢”铁铺的途中,他们曾路过一片稻田,田边有几座茅草屋,应是农人居所,离这儿极近。尽管“百炼钢”铁铺的里间卧房也有床榻可供休息,且距离更近,可谁也不知那里是否还有什么要命的机关,危兰自是不会带着方灵轻再回去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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