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 明明喜欢她，装得长情隐忍，却什么都没为她做过！毕业后根本没想过主动找她，就在C市读你与世无争的师大，天天看书写作岁月静好, 她被全网黑那时候，你怕是一句话都没替她说过吧？！”
“我懂。姿态嘛，什么都比不上你这副清高的姿态嘛。”
池然沉默地看着蔚晴妆容精致却有些扭曲了的面容。
她做过的, 也说过的，但她没有必要和她辩解。
因为蔚晴的大声, 排队买奶茶的人和做奶茶的店员都朝这边侧目，又因为店里生意好位置有限，很多买了奶茶的顾客在附近站着等她们走了好能坐下，见她们一直不走在这里争吵起来，半是不耐半是吃瓜。
两分钟后，候车区附近的空旷处，人很少，只有从扶梯上来的乘客匆匆经过。
“怕什么，别人就算看笑话也是看我。”蔚晴一身玫红套装，背着精致小包拉着小行李箱，手里一杯奶茶，对着身穿白色羽绒服的池然道，“一句话都不说，是想显得我在欺负你吗。”
“仇宁心就在附近看着？好让她心疼，回去亲亲抱抱？”
说到最后，蔚晴的手指又在印着水墨风景的奶茶纸杯上捏紧。
“对哦，她说你们住在一起，你们竟然住在一起！”蔚晴一脸嫉恨，但很快又调整出平静的表情和语气，“不和我炫耀炫耀吗？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想尽办法在D市留下她却走了，你一直呆在C市反而——”
“蔚晴，”池然看着蔚晴的眼睛道，“从高中到大学，你有把我当成过朋友吗？”
高中的时候，她们也曾一起牵手去上厕所、做课间操，跑着去食堂打饭，在晚自习分享mp3的耳机。后来上了大学，两人也时不时有微信和电话的联系。
池然朋友不多，蔚晴是占据了很多回忆的一个。在大学里，每次和她聊天的时候，也大多是愉快的，没有任何多心，纯粹地感受着和远方朋友保持着的情谊，还曾认真的想过要去D市看她，住她宿舍。
但现在想来，都是试探。不管是对她生活情况的关心，而是时常和她提起的仇宁心的事情，都是试探。一边炫耀着自己和仇宁心同在D市经常见面吃饭，一边防备她有没有想要做点什么。
池然心中一片后知后觉的冷意，平静地对面前和高中时判若两人的蔚晴道：“这些年里，我从来都没想过能有一天和仇宁心变得熟悉……但却是真的，把你当成朋友。可你，又把我当成什么呢？”
到了此刻，不用蔚晴说出来她也知道答案了。
竞争者。
哪怕读书的时候她一点要靠近仇宁心的想法都没有，还是被当成了竞争者。
然后，就被人在友情的幌子下，一直留心着防备着。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蔚晴满不在乎地道，“明明心里得意得要命却还在这里跟我虚情假意，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无辜特高尚啊？”
说着，她又咬牙瞪眼起来，手里的奶茶都要晃出去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她就吃你这一套！”
“我真是想不明白，除了装模作样，我到底哪里不如你了！”
她知道池然长得好看，性格也好。但她自己这些年也蜕变了很多，在网上不管哪个平台发照片都能得到很多回复和赞，就连去D音那种全是艺术生的学校，也不输给校园里的大部分女生。
大学时做某宝模特，不缺钱了，每次都带其他同学和仇宁心一起去吃高级餐厅，而那时的池然却只会在宿舍里拿个小电热锅煮无比简陋的蘑菇意面，还拍照片想得到她的夸赞。
毕业后更是在学校不好的情况下成功进入了著名地产公司，工作几年多次升职，哪像池然一直宅在家里不面对人也不融入社会。到现在她在D市市中心租着最高级的公寓之一，仇宁心却来了C市和池然住！
池然后退一步，避开她喷出的飞沫，忍住没有把能伤人的话说出口。
到了这个地步，她只当自己过去太蠢。如今都明白了也好，失去一个旧日的朋友，也不可惜了。
高铁站内，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照进的阳光越来越晒，到中午了。
“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池然拎着环保袋，对蔚晴说完就转身离开。
蔚晴站在原地，双眼还瞪着，紧绷的表情像要碎裂。
她最看不得的就是池然这副永远云淡风轻的样子，永远毫不费力，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
想起大学时拉着老同学去找仇宁心吃饭的时候，仇宁心原本不怎么说话，却在她提起池然的时候转过眼神倾听……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蔚晴紧捏着奶茶杯向池然的白羽绒服上泼去。
迎面走来的拖着行李箱的几个旅客吓得全都后退了一步，还有人低呼出声。
池然见状，疑惑地回头看去。
池然已经走出了一米的距离，蔚晴的奶茶泼出去一半就转了方向，没能沾到她的衣角。
右臂被一只白皙漂亮却有力的手扣住，蔚晴眼睁睁地看着棕绿色混着奶油和坚果碎的液体倾洒在了车站的深灰色瓷砖地面上……和自己玫红色的套装上。
蔚晴惊愕扭头，看见的是印刻在了她心里很多年的那张脸。
极致的漂亮和冷淡，此刻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却好似带着嫌恶。
蔚晴手一松，印着水墨风景的纸杯落入了满地的狼藉中。
仇宁心放开蔚晴，走到池然面前轻轻扶住她，“有没有事？”
池然愣了愣，摇头，“没有。”
蔚晴睁大着眼，看见池然仍旧一身白色羽绒服，干干净净不染半点尘埃地被仇宁心护在身后。
被一走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穿着最寻常的灰蓝色外套都令人惊艳的仇宁心……护在身后。
蔚晴睁着的眼里，就那样掉下一颗泪来。
经过下睫毛，在被粉底涂得雪白的脸上晕染出污迹。
四周的人们都看向了这边，无论是拖着行李箱正要经过的旅客，还是远处坐在候车区的人。
甚至有些还围了过来以便看得更清楚。
“我们走吧。”池然挽住仇宁心的手。
“嗯。”
蔚晴站在原地看着她们走远，眼泪模糊视线，渐渐蹲下了身。
耳边，是像蜜蜂嗡嗡一样的议论。
“她被泼奶茶了吗？大美女为什么跟她过不去啊？”
“不是！是她想泼那美女的朋友，结果自作自受！”
“悦颜家的奶茶啊，排队好久才买得到，真是浪费！”
忽然，池然脚步顿住，没有回头，但神色有些不忍。
不是因为那些议论，而是因为，听见了声音更大的……蔚晴的哭声。
泼洒了满地奶茶的瓷砖地旁。
蔚晴被人群包围在中间，蹲在地上捂着脸大声哭着。
精致的黑金小皮包掉落在地上，碰到了不知谁扔的烟蒂。
仇宁心走过去看见，想起前一天在餐厅里，还见过她用湿纸巾仔细地擦拭。
蔚晴感觉到了面前出现的身影，慢慢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
她努力眨掉眼泪，想看清仇宁心的面容，却先看见她伸过来的手。
手里，是一包纸巾。
蔚晴怔住，缓缓地伸手去拿。
在碰到纸巾的那一瞬，想握住她的手站起身，她却将手收回。
“以后不要再关注我们了。”仇宁心说完，转身朝前方的池然走去。
第91章
蔚ʟᴇxɪ晴蹲在地上, 伸出的手握着仇宁心给的纸巾，在地面的奶茶液中印出倒影。
她睁眼看着那两人相携走下扶梯，泪水顺着已经花了妆的脸颊滴落在地。
多少次, 做梦都希望能和仇宁心走在一起的人是自己。
希望能和她牵着手，挽着臂，或者就只是贴靠着坐在一起都可以。
但现在这一切都像这一地狼藉一样, 成为了再不能实现的泡影。
早在读书的时候，在她最开始感知到池然对仇宁心的喜欢，和仇宁心对池然的无意识关注的时候, 她就怕她们有一天会像今天这样走在一起。可这一天, 终于还是出现了……无论她做过多少努力。
远处闸口传来催促进站的广播。
候车区许多乘客拉着行李箱向那边排成的长队匆匆跑去。
蔚晴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向闸口，握着仇宁心给的纸巾。
始终，都没有用它擦泪。
在列车位置坐下后，她望着窗外景色出神了很久，对邻座的搭讪置若罔闻。
即使被邻座以为是聋子，也不出声。
良久后, 她拿出手机，尝试着给池然和仇宁心发微信。
视线紧盯着屏幕，手指苍白着颤抖。
瞳孔一缩，在看见两边都出现了红色的感叹号时。
她扔下手机，用右手捂住脸, 艳红的嘴唇勾出笑，指缝间却又溢出泪来。
自大学时加了仇宁心微信起，从对方不怎么回她的消息后, 她就一直克制着自己只在她联系人那里躺尸。
怕被删，连发朋友圈的时候都会用心设置给她哪些可见哪些不可见。
怕了这么多年, 到最后却还是……
……
地铁上。
池然坐在仇宁心身边，有些意外地看着她的手机屏幕，“你竟然也加了她吗？”
“大学时加的了。”仇宁心将锁屏后的手机放回衣袋，右手牵住池然的手放在身上。
“那么久？”池然莫名有些不是滋味，“我才加了你不到一年。”
“我都不记得了。”仇宁心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心，“这些年都没怎么翻过通讯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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