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被人拉起来,重新打包好,收拾的干干净净又更为狼狈的扔了出去。 她眼眶红了一圈,似乎被人揪住了什么,一声都发不出,她猛的泄了气,自嘲的低笑起来。 殷梧,又或者说那位君主,靠近的她意图是什么呢?看她一无所知的冲破牢笼,还是欣赏她狼狈挣扎的模样。 什么救命之恩,什么尊敬,都是骗她的。 黎聆江缓缓趴在桌面上,身体不住的下滑,她轻声低语:“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都是骗她的。 . 殷梧来的很快,黎聆江坐在椅子上,轻轻给茶壶温着火,她单手端着茶碗,玉骨扇就放在一旁,她抬眼看向闯起来的人,没多大的情绪起伏:“来的很快。” “尊主。”殷梧完全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老神医同她随口一提,她足足反应了快三十秒才回过神,本来想出去追,但因为有些事情必须当场解决,这才迟了不少时间,她对上黎聆江的眼神,不可抑制的慌乱起来。 她快步走上前:“我……您都知道了。” 黎聆江勾起唇,她“嗯”了一声,不给殷梧机会,随即就道:“君主何必对我如此客气,我晚您可多了太多年岁。” 说完她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连带着腹腔发颤。 殷梧一哽,她挥手点燃了屋内的烛火,在光亮下黎聆江眼中的冷漠更甚,却又将眼尾的红色暴露的一览无余,她心都揪了起来,缓缓在她面前蹲下来:“我并非刻意要去骗您,我——” “所以从来就不存在什么我救了你,也从来没有过来自人间飞升的殷梧对吗?”黎聆江问的很轻,她低着眼,仿佛在问一个关系平平的朋友。 殷梧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她设想过坦白那一天,但绝不会是现在,她完全手足无措起来,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黎聆江突然笑了一声,她抬起头,眼神不聚焦的盯着一处:“所以殷梧从来都不存在,我还一直在想到底是哪一年,为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如此看来,原来只是随口杜撰的一个借口而已。” “而天地之子的君主,竟愿意跟着我,做了那么多苦力,倒是我的不该了。” 殷梧震惊的看着她,她匆忙之中想要解释,拉住黎聆江的手却被甩开了:“尊主。” 黎聆江红着眼,她声线都抖动起来,她低声告诉她:“别喊我,我没那个本事。” “殷梧。”黎聆江眼一眨泪水就滚落下来,她舔舐着发涩的唇,明明在笑,可比任何一次都要难过,“我从未经历过情爱,但这不是你可以把我付出的时间任意踩踏的理由。” 殷梧否认,她也忍不住红了眼:“我对您是真心的。” 黎聆江再也绷不住了,她一把推开殷梧,她站起来,却因为生气半天都没能站直身体,她没忍住哭出声,随即又强迫自己压抑着,她哑着声问她:“真心?我何曾不是真心!我就像一个傻子一样把真心托付给你,可你呢,从接近我的目的就不单纯吧,不然我一个将死之人怎么可能入的了你的眼。你看着我一步步沦陷下去,一步步陷入绝境,我以为你会拉我一把,可我不曾想到——只是我的幻想而已。” 她抬手抹去眼泪,侧过脸不去看她。 殷梧被推到在地,她怔愣的看着黎聆江,她从未看见对方哭的如此伤心,而这一切的祸端都是因她而起。 她从地上起身,用了力抓住黎聆江的手腕,烛火都变得暗沉下去,她像是压抑着什么:“我一开始接近您的确目的不单纯,但是我喜欢您是真的,从未半天虚言,我知道我不该骗您,但我能解释,只是现在还不行,您再给我一点时间。” 黎聆江挣扎了两下,她和上一次一样,倏然不动了,她脸色苍白,任由对方抓着她,她根本看不清殷梧的模样,她只是哽咽着,又一点点把话语说清楚:“解释给我听?不管是殷梧还是君主,只会那这套说辞来应付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她话说到一半心底就涌起了少见的委屈,她身体不住的轻颤:“你……” 黎聆江抽了口气,她控制着自己,小口小口喘息着:“你说你解释给我听,又用君主身份要圈禁我。你说我身体不好,去了也是拖后腿。哪怕这话真的是旁人说出来的,我都不可能上心。” 她像是最大的伤疤被最亲近的人用力撕开,黎聆江眼泪断了线一样往下流,她眼中无半点波澜:“我又何曾不知我是个累赘,我也不想啊。我本来在最好的年纪突然魔力尽失,每一天我都要应付无数的质问声,而我的继承人什么都不懂,我又如何放心。直到我知晓了些他们暗地里的小动作。 我才明白是我多虑了,我可以放手了,解脱了。可是我还得活着,哪怕撑了一口气,黎聆江这个名字扔出去都是魔界的一道保障。我因为魔族的酷刑,我什么都做不了,又因为温肆的事情我又要启程,我每天浑身疼的几乎说不出话,可是我还要……还要撑住。 我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等到我发现对你的心思后,我的身体突然好起来。我特别开心,因为我可以再活一点点时间,留给我自己支配,自私一把。我也知道我身体不好,一路上的确会造成困扰,可是怎么能由你说出来。” 黎聆江抿紧唇,她缓缓看向殷梧,她用着气音问她:“怎么能由你说出来!” 她眨了眨眼睛,想要把殷梧看清楚,可眼前就是一团雾,怎么抹都抹不掉:“你还真的会往我心坎里戳。我手废了,提不起剑,拿了把扇子,又根本使用不了。可我又能怎么办,殷梧啊,没人教过我该怎么办,我四百岁就自己一个人摸索着,我完全不懂,完全不明白。” 最令黎聆江痛苦是殷梧那一句“过去也是拖累任何人”,她可以不管任何人的想法,但始终做不到忽略殷梧的想法,她就是从黑暗里爬出来的脏东西,好不容易收拾好自己,以为站在阳光之下就是干净的,猛然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场梦,一切都是自欺欺人。 四百岁的黎聆江坐在魔殿上,看着一众人丝毫不服,她被戳着脊梁骨坐稳了王位。八百岁的黎聆江第一次出征,凯旋归来后才有人说她能带领魔族。一千四百岁的黎聆江,对战其他三界,自断双手,再也拿不起剑,她在血泊里跪了一天一夜,带着死去将士们的魂魄被人尊称“尊主”。 一千九百岁的黎聆江,魔力不断消逝,质疑声再度出现,她不光要平复魔族的人,还要告诉自己会好的。两千四百岁的黎聆江,浑身是伤的退位,靠着药撑过一条命。 两千四百岁的黎聆江爱上了殷梧。 殷梧指尖都发着麻,她才发现自己一句话对黎聆江造成的伤害有多大,她自责的垂下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她艰涩发声:“您等等我好不好,我会给你解释。” 黎聆江一瞬间就感觉无力感顿起,她挣脱殷梧,又捧起她的脸,她只是问:“为什么?” “我……不能说。”殷梧滚烫的泪水几乎要灼伤黎聆江的手。 她无力的笑起来,她指着门:“出去。” 殷梧没动,她定定的看向黎聆江,眼底划过痛苦之色。 黎聆江嘲讽的笑了下:“你不走,我走。” 说完她拿起一旁的玉骨扇,提步就要离开,而下一秒她的腰就被红线束缚住,视线随之一转,她被抵在墙上,阴影笼罩着她的全身,殷梧不断靠近她:“您跑不掉的。” 黎聆江唇都在发抖:“殷梧,你要做什么?” 殷梧抵着她的额头,她难过的诉说着:“我为我的失语抱歉,我不知道会对您造成如此大的伤害,但我从来没有把您当过我的累赘,自始至终都是。” 无数属于她的标记亮了起来,殷梧面色有些苍白,她缠绕着红线的手捂住黎聆江的眼睛:“如果可以,您会知道的。但现在您不可以离开,您必须和我走。” “您不能离开我。”殷梧的声音在黎聆江逐渐沦陷的意识里低语,“说过的,就不能反悔了。”
第96章 寝殿的里的光线很暗,黎聆江醒过来迟缓了几秒才明白自己被殷梧打晕带了回来。她坐起身,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很贴合身体,她一抬手袖口就往下滑落,不偏不倚看见手腕上印记,指腹贴了贴,有些烫人。 黎聆江眼眸低着,想起什么又掀开自己的腰腹和腿,果然殷梧在其他地方也留下的标记。她心知着绝对不会是伤害她的东西,她舔了舔发涩的唇,下床的时候倏然瞥见床单上溅上了点点血迹,她蹙起眉用力摩挲着。 已经干涸了,但时间距离并不长久,黎聆江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在昏迷中无意沾上的,血液里透出她的气息十分浓厚。 她又再一次看向自己手腕上的痕迹,缓慢的意识到这有可能是在抑制或者治愈她的身体。 殷梧,你到底要做什么? 黎聆江吐出一口气,她默声下了床,赤着脚往门外走,刚走到不到一米的距离,一股拉扯力逼着她停下了脚步,她眼中流露难以置信的情绪,腰上赫然是殷梧隐匿起来的红线。 君主的真实力量,她根本无法解开。 黎聆江抬手扯了扯,纹丝不动,但也不抗拒她的接近,她哈笑一声,静默了片刻才有了其他动作,她目光有些迟滞的移到桌面上放置的糕点和药碗,静静站了几秒钟才走过去。 糕点仍是之前那几样,殷梧是摸准了她的口味特意做的,看的出来和上一次手法与味道有细微的偏差,药碗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没写什么,就留了一个“梧”字,她抽出来看了几秒,没什么表情,重新放回后坐了下来,将药一饮而尽。 黎聆江脚尖抵着地,地面似乎被殷梧刻意留过温度,始终是温热的,她记得好几次因为她不穿鞋被殷梧说了好几回,后来发现改不掉后就默默给地面加温。 一来二去,黎聆江竟是就这么习惯了。 天界的天变化并不大,黑夜稍微要暗沉一点,屋内的光亮留的很暗,黎聆江拥着死寂的地方,一个人坐着等待了很久,桌面上的糕点一块没动,并不是怄气不愿意吃,只是她始终没什么胃口。 冷静下来后黎聆江才一点点想把自己从乱遭一团的线内抽出一点来,殷梧为何要靠近她,又为何在她身上下的如此多标记?甚至还要把她困在这里,什么地方都去不了。她直觉此事和邪魔有关,但怎么也想不起因为何事,也想不起任何有关邪魔的过往。 这让她前所未有感到疲惫,她想见见殷梧—— 但直到真正入了夜,也不见有人推门进来。 黎聆江依旧保持一个动作,门外有仙敲门过问需不需要什么东西,她只问殷梧在哪里,可回复基本都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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