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了一声后,没有回复。 左严秋视线扫过客厅和厨房,没有人,她秉着一口气拧开卧室房门,床铺得整整齐齐,上面躺了一支粉色玫瑰,唯独不见柳絮的身影。 气哽在了嗓子口。 左严秋不信邪,转身又推开了客房和书房的门,两个房间里都空落落的,没有人影。 握着门把的手在确定这个家里没有柳絮,柳絮不在这个家里后,滑落到了腿边。 胳膊带着手在腿边似死后无力地晃荡了两下。 左严秋僵硬地转头,玄关鞋柜前,她给柳絮买的小鸡拖鞋整齐地摆在那…… 她想问拖鞋,主人去了哪里。 可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回来的路上,太阳就已经下落了。 此刻,夕阳最后的一点光从窗口照入,冷漠地没有一点感情地驱逐阳光。 地面的光一帧帧被吞没。 当最后一缕光线消失,严敏淑的声音犹如深渊里恶兽的叫喊震耳欲聋。 “你也别想好过!” “她会甩了你!” “她会甩了你……”“她会甩了你……”“她会甩了你……” 一句话,重复地告诉左严秋:柳絮接受不了严敏淑口中的她,离开了,不要她了。 柳絮不要她了。 仅在瞬间,左严秋自持的冷静轰然塌陷,无措感遍布全身。她张着嘴,呼吸着空气。可没有用,哽在嗓子那的那口气不上不下,让她呼吸困难。 左严秋手扶着墙,微微弯下了腰,找到支撑点后,她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大喘着呼吸。 喘气过于用力,左严秋又止不住的干呕,她跌跌撞撞跑进卫生间,手扶着盥洗池两旁,干呕到让她咳嗽起来,眼角泛起的泪花模糊了视线。又用力咳了一下后,眼前晕着亮闪闪的两片。 她咳得眼冒金星。 又两次干呕到咳嗽后,左严秋喉咙间忽涌出了一股腥甜,接着一口血吐进了池中。 哽在嗓头的那口气随之消失。 血水还挂在唇上,左严秋闭眼几秒,忍着头晕拧开水龙头。 池中的血水顷刻间被冲走,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 左严秋俯身,接了点水将唇上的血抹干净。 看到水将她手中的血水冲掉,左严秋突然想:是不是洗干净就没事了? 洗干净就没事了。 洗干净就没事了。 左严秋想着,接着水往她脖子那抹,用力地搓着,用力地洗着。 可也只洗了两下,还存有一丝理智的左严秋停了下来。 她洗了二十年,要能洗掉早就洗掉了。 现在又有什么用呢? 哗哗流水声下,左严秋吸着鼻子,缓缓抬起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眼通红,面无血色,身上的衣服全都染上了水渍,浅棕色大衣变深,头发也被她弄湿,一绺一绺得还在滴水。 如此的狼狈不堪。 活了三十一年,经历养育自己的爷爷奶奶去世、被亲生父亲半夜猥亵、被染上毒瘾的母亲吸血,左严秋都没有问过一个问题。但是现在,左严秋想问:为什么要让她来到这疾苦世间? 是她前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孽吗? 为什么啊…… 为什么让她经历这些…… 还是说,历经苦难就能取得圣经? 可她的信仰不是佛。 她的信仰是学费被严敏淑赌出去,面临退学且还要出去当童工时捐款的那个人。 那是童年的她唯一感受到的光亮。 所以,她拼命学习,一是想脱离家庭,二是不想让对方的捐款白费。 那是她的信仰,她的精神支柱。 而她也成功的在毕业后进入了所以为的信仰中工作。 直到三年前,她才知道,她的信仰是柳絮。 而她也对所信仰的人,有了私念。 一滴泪从眼中滴下,滴在了水池中。 落下了轻轻的“滴答”声。 可也是这一声,唤醒了左严秋。 理智渐渐回笼。 柳絮怎么可能会不要她呢? 就算不要她,也不可能一言不留地离开。 她的果果,才不会这么绝情。 左严秋最后看了镜子一眼,里面的她又恢复了冷静。 面色沉静,只有身上的水痕说明了方才丧失思考能力的她有多灰败落魄。 左严秋一边往客厅走一边脱下大衣。 她要让自己保持从容,沉着地面对后面的事情。 当她把衣服扔到沙发,打算给柳絮打电话问她去哪了的时候。左严秋才想起手机还在车里后,她想也不想,转身要下楼去拿手机。 可是刚走到玄关,按密码锁的声音机械地传入。 左严秋脚下生根般,硬生生停下,顿在了原地。 眼神复杂地盯着门锁。 而包含最多的情绪,是期待。 期待进门的人是柳絮。 七位数的密码,声音响了七次,左严秋的心随着声音猛烈跳了七次。 当最后一声按下,响起的是密码正确的铃声时,左严秋心跳好像停了。 门把被从外拧动。 门跟着开了一条缝。 左严秋屏住呼吸,面前的空气好像也停滞不再流动。 门不是被一点点推开的,而是毫无征兆的,“咣”得一下被从外撞开。 撞开得不仅是门,还有左严秋的心与呼吸。 看到门内站着的穿着粉色外套的人,左严秋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秉着的呼吸也缓缓呼出。 她就说……果果不是绝情的人。 柳絮一手提着两个大塑料袋,一手拎着左严秋的包,小指勾着的是左严秋的车钥匙。 看到几步外站着的左严秋,柳絮问:“怎么不锁车啊?车钥匙都没拔。” 左严秋唇张了张,哑声:“……忘了。” “今天很忙吗?累得这都能忘。”边说着,柳絮边把包和钥匙递给左严秋。 等到左严秋接过,柳絮才腾出手,将另一手上的两个口袋分开拎着。 左严秋低头,看着柳絮提着的两大口袋,里面装着瓜果蔬菜和肉。 柳絮往厨房走。 左严秋自然抬脚,跟在柳絮身后。 只是再柳絮走进厨房后,她停在了门边。 走的这几步,柳絮解释着这两大包菜: “我想了一下,其实告白这种事情没必要非要去餐厅,烛光晚餐什么的,太俗了!我柳絮,被告白就要不一样的! “你做菜给我吃!这才是最浪漫的!而且这么久,我就吃过一次你的手艺,太亏了! “所以我就去你之前带我去的便民街,买了一些菜。没想到那条街一点变化都没有,上次卖咱们果冻的姐姐,还在那。 “……” 柳絮一句又一句地说着。 语气自然,连转头冲左严秋笑都那样阳光。 就好像……严敏淑说的话是假的。 她根本没有把自己的事说给柳絮听。 左严秋恍惚。 可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将左严秋拉回了现实。 柳絮发来的微信是真的。 严敏淑来也是真的。 那严敏淑所说的话,也是真的。 柳絮只是在假装。 装自己不知道。 装她也不知道。 “而且很神奇的是,那个果冻姐姐还记得我,看到我还叫了我一声,我跟她聊了两句,我想起上次你要吃,但没吃到,就买了一些。” 柳絮说着,从塑料袋中找出装着果冻的袋子。 当她转过身,想把袋子给左严秋时,站在厨房门口,一直沉默看着她的人,低声道:“我见到她了。” 柳絮脸上的表情一顿,想要避开这个话题,故作不懂左严秋所指的是谁,“谁啊?果冻姐姐?你也去菜市场了吗?” 她想要避开,可左严秋不想。 左严秋抬起手,手机屏幕亮着,是精神病院的医生发来的消息:“医生已经把她接回医院了。” “她”是谁,已然挑明。 柳絮不能再装下去了。 “……嗯。” 可她不能装的是见到过严敏淑,而不是不能装听到严敏淑说的话。 所以她又扯了扯嘴角,露出了道虚假的笑:“没事就好,我去卫生间的功夫,严…她就跑走了。” “她去了我二姨家。”左严秋说。 “嗯。” 柳絮淡淡回复,她不想再继续和严敏淑有关的话题。 左严秋听得出来。 可不继续不行。 她必须要说了。 发干的唇翕动,沉甸甸地叫道:“果果,” 舌尖扫过唇,嗓音嘶哑:“我们——” 柳絮闻言转过身,选择背对左严秋。 她不敢面对。 她知道自己就算隐藏得再好,但只要左严秋见了严敏淑,那严敏淑跟她说的那些话,左严秋肯定是知道。 而“我们”这句话后面跟着的,太像是“分手吧”三个字了。 苏念珍将果冻放到厨台,手随之搭在厨台边。 用力到发白的手指说明了柳絮内心的紧张。 她闭眸。 左严秋,我说过只给你一次机会。 如果你选择后退,以后不管你说多少遍爱我,我都不会再和你在一起。 我不在乎什么。所以,你能不能坚定地选择我一次… 柳絮不知道,身后的左严秋望着她背影的眼中,自卑所造成的退缩与爱所养育的不舍在瞳孔中厮杀。 最后,赢得是瞳孔中映着的柳絮的背影。 左严秋缓缓:“谈谈。” 两字传入柳絮耳中,柳絮紧抓着厨柜边缘的手卸了力,绷着的神经也松懈下来,唇角稍稍翘起。 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好。”
第75章 “她曾经是个很好的妈妈。” 这是柳絮陪左严秋坐到沙发,左严秋沉吟后说的第一句话。 柳絮沉默不语,无法接话。从第一次见严敏淑开始,到今天。她对严敏淑的印象绝对和‘很好’两个字挂不上钩。 “我很爱曾经的她。” 幽幽几秒,左严秋说了第二句话。 莫名的,柳絮红了眼眶。 左严秋则望着地面,思绪回到了以前。 虽然她从生下来就被爷爷奶奶养着,但其实过年的时候左宏和严敏淑都会回家,有时过节两人也会回来。他们一回来,左宏就会去找从小一起长大的狐朋狗友玩、喝酒,只有严敏淑在家里照顾她,陪她玩,教她识字。 当然了,那时左严秋才五六岁,不会记得这些事,都是在爷爷奶奶去世,她被带到深市后,听严敏淑和左宏吵架的时候说的。她对此深信不疑,因为从小,她只亲严敏淑,对左宏就不亲近,还很怕他。 左宏和严敏淑常常吵架,左严秋对于他们印象深刻的第一次吵架,是关于她上学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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