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序从沙发上站起来,很精准的给徐向晚擦掉眼泪。 防水眼妆没脱,底妆乱糟糟一团,在徐向晚反复擦拭中,部分膏状物粘到了睫毛上。 她不再强调失明对她没有影响,只是帮徐向晚擦眼泪,帮她顺气,让她哭个畅快。 原定今天让徐向晚先去外省,甚至国外避避风头的计划,也随之延后。 徐向晚连着哭了两个多小时,站着哭,坐着哭,趴江序怀里哭,吃饭也要间歇性掉两行眼泪。 家里其他人没有近距离看江序的眼睛,都在她一如往常的行为里被蒙蔽。 徐向晚察觉这点,越发赌气。 也许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江序还有其他不适,因为耐受力高,能忍能扛,没被发现,就这么过去了。 这件事也打破了徐向晚的免疫力,她当晚就发烧,体温持续升高。 医生来之前,江序给她物理降温,不到二十分钟,升到39度。三床被子压在身上,还叫冷。 吃了退烧药,猛出一阵热汗,强撑着的精神也没了,面如金纸,显了黄。 江序手贴她额头,试了试温度,没有反复,已经退烧。 徐向晚发烧不昏睡,意识迷蒙,一直注意着身边动静,睁眼头痛发胀。 她一看江序就忍不住往眼睛上看,看了江序的眼睛,心头就有一口郁气难平。 她无法发脾气,梗在心口,还要自我谴责。 太任性了。 太添乱了。 江序戳她脸,“这下公平了,我也为你肝肠寸断了。” 徐向晚不想笑。 可她竟然有被安慰到。 抿唇坚持一会儿,还是笑了。 徐向晚这段时间没有收到正向情绪反馈,江序联络了她朋友,明后天都会来拜访。 最先来家里的是梁不辞,她跟徐向晚最要好,兴趣相投,能聊女孩子之间的话题,又同是音乐人,专业上能互补。 她带了一束百合,探病常用花,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只戒指盒。 戒指是徐向晚委托制作的,主材料用的是美乐珠。一对她在海岛上吃出来的珠子。 六月底就做好了,两人一直没有碰面,梁不辞不好找人转交,今天来探病,一并带过来了。 房间就她们两个,梁不辞往门外瞅了眼,大胆伸手,捏住徐向晚下巴,左右移动,审视她宛如整容的样貌,在徐向晚要打她前收手,皱眉嫌弃,“你谈个恋爱怎么要命了一样。” 徐向晚深沉表示:“你不懂。” 梁不辞确实不懂。 “恋爱嘛,开心就好。你要是忍不住想最坏的结果,那你想想,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一步,你会怎样?” 徐向晚强调:“我跟她是已婚关系。” 梁不辞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把你戒指收好了,要不要验货啊?有力气扒开盒子吗?” 徐向晚撑着坐起来,打开戒指盒,里面两枚戒指安静并列。 珠子不如宝石多彩,不如钻石闪耀,对比玉石少了清润,也不如常见的珍珠顺眼。 “不好看。” 梁不辞指指门外,“让你老婆给你买好看的。” 徐向晚拿出戒指,对着光仔细观摩。 她跟江序都瘦了很多,戒指会大。 珠子对光有一层光晕,勉强也算漂亮。 或许是喜欢的珠宝被江序同化,她也变得热爱宝石,所以才会嫌弃这对珠子不漂亮。 江序喜欢亮闪闪的东西,对她而言会更丑吧。 徐向晚思绪飘远,想到之前在4d体验馆里,江序讲述的一个种族故事。 精神不灭,爱意不止。 一方死亡,另一方也会凋零。 她当时在心里的回应是,她也会。 如果江序出事,她也会枯萎。 回想梁不辞的问题,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了那一步,那她会做什么呢? 她眸光渐亮,恢复了神采。 大不了陪她一起。 心情由阴转晴,看戒指都顺眼了。 徐向晚又委托梁不辞一件事,“你帮我买或者租一套婚纱,明天给我。” 戒指都有了,再来点仪式感也没关系。 楼下,江序拿到了给徐向晚买好的机票,明天下午出发,多省多国,看徐向晚想去哪里。 她大脑里剩下的一块黑斑沉淀到了神经内,没有办法再等了,该有结果了。 次日,江序起得早,来自恶化神经的压迫,她的眼睛暂时没复明。 今天徐向晚还有朋友来,她没打扰,在后院摘花瓣,准备做鲜花饼。 路过生态缸,江序顺道喂了住在生态缸旁边的小乌龟。 这小家伙懒得很,除了吃就是睡,从早到晚不挪窝。 领回家以后,都是杨小意照料,闲着来逗,定点定时来陪它玩,它在杨小意面前就会多爬爬。 可见万物有灵,谁对它好,谁对它亲近,它能感觉得到。 江序投食,乌龟缩头。 她用指节轻叩龟壳,乌龟不出来。 她偏要强求,用精神力电了乌龟一下,乌龟缩得更厉害了。 然后江序用细小的精神力触手,把乌龟脑袋拽了出来。 可惜,强扭的瓜不甜。 她能强行把乌龟摁在小碟前,却不能让它心甘情愿的张嘴吃一口。 明明杨小意喂它吃的是一样的东西。 江序盯着它看了会儿,等不到它探头,就不再看。 她体力差,走到后院,在花房绕一圈,回来气息粗重。 鲜花饼是杨小意做,她在江序病变后,火急火燎回来继续当营养师,说什么都不走。 家里做鲜花饼,会配上小麦茶。 年年有新麦送来,炒出来清香甘甜,配着酥脆花饼,滋味绝美。 张姨扶江序到沙发边坐,这位中年女人近段时间肉眼可见的苍老。 她话少,沉默,日复一日的担心都在一个个不眠夜里无声消弭。 江序不止一次看见她对着罗君华的照片哭,哭她没有照顾好江序,对不起老朋友。 江序跟她说:“张姨,这段时间你看见了,江厚发那边逼的紧。我这样想,你跟小意收拾东西,下午出发,去农庄住几天,你们跟我没有血缘关系,继承不了遗产,他不会对你们做什么。过几天我亲自去接你们回来。” 张姨摇头,“我不能走,我不能让他从这套房子里拿走任何东西。” 江序说:“有谢京她们在,拿不走的。” 张姨不好骗,“那我不走也没关系。” 江序沉默,过了会儿点头,“好,那家里就交给你了。” 午饭热闹,长桌加了椅子,坐满了人。 菜式丰盛,照顾了各人口味,每个人面前都最少有两样爱吃的菜,没有夹不到菜的尴尬。 只是徐向晚的朋友都是瀚海的签约艺人,才出道不久,还没被红气养出胆,在楼上能说说笑笑,到饭桌个个拘谨。 梁不辞壮着胆子跟江序说:“江总,祝你新婚快乐!” 被徐向晚狠狠踩了一脚。 席间气氛因此活络,江序健谈,对她们资料熟悉,她们的职业规划,都是照着个人特长,参考原书的成就安排的。 她简单问问工作,一人说一句就热闹起来。 徐向晚频繁看江序,有了被识破的经验,江序刻意不与人对视,不管什么时候看她,她眼睫都垂着,将眼底遮一半。 失明没给她带来丝毫障碍,夹菜吃饭喝汤,都顺顺当当,谁说话,她就会看谁一眼。 真是神奇啊。 天生的瞎子。 徐向晚对她做了个鬼脸。 江序给她夹了一筷子苦瓜。 苦瓜炒蛋,一片蛋花也没夹着。 徐向晚不爱吃苦瓜。 她在碗里戳了戳,决定不让她,重新夹回江序碗里。江序面不改色吃了。 桌上一阵窃笑。 徐向晚:“……” 饭后她们不留,结伴告辞。 江序和徐向晚去二楼,她妈妈的房间。 照例带上鲜花饼和小麦茶,坐床尾长桌前说说话,聊聊天。 这段时间,谣言持续发酵,徐向晚爸妈在媒体前哭着爆料,细数徐向晚的恶毒心肠,与江厚发配合着打舆论战,誓要把徐向晚控制了江序这件事坐实。 徐向晚这样做的理由直观明确,为了报复,为了钱财。 她们在婚姻存续关系内,徐向晚有继承权。 作为“替身”被强取豪夺,徐向晚对江序恨意满满。 江序突然从病恹恹到病得要死,很难说没被蓄意投毒。 没毕业的医生当主治医师的案例仅此一例,用未完成动物实验的药物给人治疗精神疾病,也仅此一例。 大众无法理解江序这种钱权不缺的人,会找这种水平的医生。顺着正常逻辑,跟着把锅扣到了徐向晚头上。 医生方的逻辑链也有编造,聘用苏慕,是跟高行乐达成的协议约定之一。 她们一个想捧情人,一个想谋害爱人,一拍即合。 徐向晚身上自带话题,她们的婚姻关系以这种方式公开,牵扯出叶思乔解约事件。 许久没在娱乐圈现身,一直泡在剧组无所出的叶思乔,闻着味儿跑出来攀咬。 把自己塑造成多可怜的人,被逼解约、遭受诸多不公平对待。 甚至于,她在剧组里遇见的与徐向晚毫不相干的不快,都能隔空泼脏水,成了徐向晚不放过她的证据。 她当了几年的国民女神、娱乐圈公主,这段时间脱粉的人多,因这段哭诉,纷纷回来,成了舆论导向里最大的助力。 江厚发最后发声,父母爱子,不计较得失。虽然江序对他总是没好脸色,春节后甚至因为不想亲妹妹到公司里上班,怒而收购旭光,挖空了旭光数个项目组成员,他也是爱她的。 他不在意江序性格古怪偏执,他理解江序精神有问题,对她总是包容。为她打同学自责,为她骂老师赔罪,为她气死亲妈痛心。 江序是个病人,她无法控制自己,他都能理解,都能原谅。他只希望徐向晚放过他苦命的女儿。 现在任何的澄清都是雪落泥潭,让场面更加泥泞浑浊。 江序给徐向晚倒了一杯茶,“最近压力很大吧。” 徐向晚低头,眼睛被漂浮的热气熏染,盈起一汪眼泪。 “你比我幸运,你妈妈是爱你的。” 江序像适应用眼睛的人一样,明明眼睛看见的是一片虚无,讲话前,也惯性偏头抬眸,注视着对方。 徐向晚问她:“你以前当过瞎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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