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挡在眼前的阴影变成刺眼亮光,祁晞怔然回神,海齐韵已经被保安带走了,孟清让侧身站在车边,脖子里多了一道刺眼的红。
“孟总,您受伤了!”周迈大惊失色。
“皮外伤,没事。”孟清让没有一丝起伏的目光看着海齐韵被带里的方向,一开口,声音又沉又硬,“通知医院,同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旧楼翻新的事就不要想了。”
周迈,“您放心,再有下次,我辞职!”
孟清让没再说话,偏过头,想借着车窗玻璃看看脖子里的伤,视线一转过去骤然和祁晞对上。
她的眼睛沉凉至极,静得看不到分毫波澜。
孟清让想起祁晞刚才的话,浑身僵硬得定在那里,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祁晞亦一动不动,整个人透着阴沉气息,那是一种无声的暴戾。
孟清让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动作太僵,还压在车钥匙上的手指一用力,再次按下了上锁。
‘滴’得一声,车灯亮起。
孟清让心跳停滞,低了下头,近乎慌张地重新按下‘解锁’,她却不敢去拉车门,怔愣地看着祁晞从车上下来,没有看她一眼,径直离开。
理智告诉孟清让必须立刻去追,手脚却像被什么死死缚着,挪不动半分。
她拼命挣扎,四肢疼得发麻了才终于抬起了步子。
祁晞走得太快,孟清让跑着才能慢慢拉近距离。
还没完全追上,祁晞忽然回过头,眼神冰冷。
“给我滚。”祁晞一字一顿,说得异常平静。
孟清让一步也不敢再动。
祁晞复又离开,只往前走了一步,快速回身走到孟清让跟前,抬起手,一巴掌毫不犹豫地打在她脸上,打得她半天没有转过脸。
第99章
周迈震惊, 急忙跑过来说:“祁老师,您这是做什么呢?”
祁晞冷笑,“我做什么?你先问问她答应过我什么!”
孟清让眼神微动, 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样,动作迟缓地转过头看着祁晞, 话却是对周迈说的:“你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 直接回T&F。”
周迈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咬咬牙离开了停车场。
只剩下祁晞和孟清让的时候, 后者抬起手, 用手背蹭了一下嘴角。
有道血迹沾在她偏白的皮肤上。
果然裂了,难怪刚才说话的时候那么疼, 但这远不及祁晞冷冰冰的眼神看过来扎进心里疼。
“晞晞……”
孟清让一开口就被打断, “前面的事你已经骗了我,罢了,我喜欢你, 你也没什么大错, 那我就不斤斤计较好了, 我愿意退一步, 想办法忘掉,反正你人没事, 我最后也肯定要和你好, 既然这样,又何必没事找事对不对?再说了,我也想象不来你经历的那些困难和惊险, 可能只是我自己没出息,想多了呢?没事,我努力一点忘了就行, 不记得了,我们就能好好相处,可是今天呢?”
祁晞死死攥着烧疼发麻的手,胸口剧烈起伏,“今天它就实实在在发生在我面前!但凡你妈那刀准一点,或者你没有躲开会是什么后果?孟清让,你就让我眼睁睁地看着?!”
祁晞说得太急,嗓子里灌了冷风,踉跄着弯下腰咳嗽,一声比一声重,活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孟清让心疼不已,上前一步,想去帮祁晞顺气。
手还没碰到,被祁晞用力挥开。
祁晞抓着胸口的衣服,咳得通红的眼睛死盯着孟清让,咬牙切齿地说:“你喜欢逞能是吧,那就去,谁爱找谁,少他妈再惹我!”
“晞晞。”孟清让急了,“我答应过……”
“我管你答应过什么!”祁晞现在一个字也不想听,“你还跟我发过誓,结果呢?!不照样出尔反尔!”
“孟清让,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别再逼我说难听的话了!”祁晞说完,转身就走。
孟清让下意识要跟上去,想起祁晞最后那句话,抿紧嘴唇,眼看着她越走越远。
————
祁晞回了工作室。
从过来就开始画图,一动不动地在工位上坐到晚上十一点。
这个点,工作室其他人早就走了,大楼里的保安正在逐层巡视。
看祁晞还在,好心提醒了她一句时间。
祁晞应着,揉了揉酸疼手腕,习惯性去拿车钥匙。
手伸过去抓了个空,人突然愣住。
下午那一幕让人不寒而栗的画面再次侵袭了祁晞的脑子,她脱力地趴着桌上大口呼吸,根本没有用,越想忘越记得清楚。
海齐韵狰狞的表情,孟清让脖子里的血,车窗上清晰的划痕……
每一样都像钝刀磨肉,活生生在要她的命,她必须很努力地咬着牙,才能忍着不叫出来。
现在的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过了大约半小时之久,祁晞才勉强缓过劲儿来。
她在手机上叫了车,起身下楼。
楼下冷风刺骨。
周围的店铺早就关了门,冷冷清清得没有一丝人气,只有空荡路边还停了一辆亮着灯的车。
祁晞随便扫过去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谁的车。
从下午就等在这里的孟清让看到祁晞出现,立刻从车上下来。
她身上就一套西装,根本抵不过严冬腊月的冷风。
换做之前,祁晞看她这样穿多少要骂两句,但是骂归骂,该有的心疼一分不会少,今天她只是冷眼看了一会儿,走过来,一言不发地坐上驾驶位,驱车离开。
车子驶离带起的寒风从孟清让裤脚钻进去,一并带走了她身上残余的热气。
“是你叫的车吗?”网约车司机隔着不远的距离喊道。
孟清让偏头看过去,声音很淡,“不是。”
司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坐回去给祁晞打电话。
祁晞回他,“你随便往哪儿开,开够12公里结束订单。”
司机莫名其妙,担心是什么新型诈骗手段,没听祁晞的话,只当是自己倒霉,直接点了取消。
很快,网约车也走远了。
孟清让全身上下什么都没有,手机也在祁晞车上放着充电,想打电话叫司机来接自己都不行。
若不是连沐安晚上在这一片有饭局,回去的路上看到,明早的新闻可能会出现这样一条——‘震惊!某知名女装设计师露宿街头,原因竟是……’
“你什么情况啊?”连沐安问,“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不该是软香温玉在怀,跟她拨云撩雨到天明?”
孟清让偏头看着窗外蒙了一层厚重月色的街景,把今天发生的事如实和她说了一遍。
连沐安听完,真情实感地评价了一句,“活该。”
孟清让知道,但是……
“我和晞晞妈妈承诺过,任何时候都不能让她身处危险。”孟清让很慢地说。
连沐安快速看孟清让一眼,没再说风凉话,转而问:“那你打算怎么办?估计祁晞现在软硬都不会吃。”
孟清让没想好,除了祁晞,她没追过谁,经验不多。
上一次也不过是她运气好,不要脸几回,祁晞就心软了,这次肯定没用。
“要不我给你出出主意?”连沐安问。
孟清让,“你说。”
连沐安卡住,她就随口一说,没想到孟清让竟然真打算听。
想了想,连沐安说:“根据我和嘉嘉相处的经验,没有什么矛盾是我躺平了,让她折腾爽快一次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次。”
“……”
“停车。”孟清让声音冷淡。
连沐安闭了嘴,没停。
不到半小时,连沐安把孟清让送到了住处,在她下车之前,正儿八经地说:“多在祁晞跟前晃,该关心关心,该说话说话,该送礼物送礼物,大不再挨几巴掌的事,怎么都比你闷不吭声等着她自己想通了消气得好。”
孟清让正在低头解安全带,闻言‘嗯’了一声,说:“手机借我一下。”
连沐安狐疑,“干吗?”问完还是解锁手机递了出去。
孟清让接过来,拨通了祁晞的电话。
祁晞刚洗完澡,正坐在沙发上用汤圆的肚皮暖脚,看到来电提醒没多想,顺手接通,“喂。”
那头出现的却不是连沐安本人的声音,“晞晞,我的手机在你车上,现在方便去拿吗?”
祁晞直接挂断,转而发了条微信给连沐安:【让她给个地址,我叫跑腿送过去。】
连沐安,“……地址。”
孟清让静默片刻,下车走人。
连沐安盯着她看了半天,“唉我……”
在唐嘉身边耳濡目染的那个‘艹’字没吐出来,突然接到了她的电话,就一句,说完就挂,“连沐安,你敢帮孟清让以后就别回家了!”
连沐安,“…………”她招谁惹谁了???
————
第二天刚上班,周迈收到了跑腿送来的一个纸盒,里面放着孟清让的手机和一张便签:【孟总的东西,烦请自己收好,别随随便便给别人添麻烦。】
落款是个龙飞凤舞的‘祁’。
周迈读完留言,忽然觉得这手机沉甸甸的,不知道该不该给孟清让送进去。
正犹豫着,桌上的内线响了,“今天上午十点,我和向停会同时在微博更新解除婚约的声明,让人随时盯着。”
周迈正色,“是。”语毕,看到桌上的有机,试探着补了一句,“孟总,声明您是想用电脑发,还是手机发?”
“……”
另一边,祁晞正在主持每周例会。
工作室成立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因为有言之问等人的宣传和祁晞 杨怀宇几人的名气,主动找上门来的单子比预期多出不少,相较于现阶段的人员配置,每个人分到手的工作量有点过度饱和,但就工作室现在的规模,想马上招到能力出众的设计师,还是有一定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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