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焕窘裂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幻灭的表情。 他忽然直立起来高挺的身躯有些摇摇晃晃,踉跄两步,走到沈玉面前, 认真的端详着沈玉。 而已经“坠入爱河模样”的沈玉压根没把多余目光分给他,只是极为敷衍的看了他两眼,然后又垂眸思索起旁的事情了。 二人各怀心事, 空气一时陷入沉凝。 江景焕开始不由回想他第一次见到沈玉的模样,她也是这样吗? 有着脑干缺失的美。 伴随江景焕的思绪纷飞, 还有沈玉时不时弯弯的眉眼, 像是想起来什么。 他们,真的可以谈合作吗? “沈玉!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白,那可是宋时微, 那可是长公主!!” “你!你好自为之……我希望, 你还是以大业为主,耽于情爱是没有前途的!!搞不好,搞不好会落得一个英雄枯骨下场!” “你听见了吗?!” 江景焕看着沈玉飘忽不定的眼睛,不知怎的就忽然生出了一股老父亲的感觉,瞧着她是半点也没听进去的模样,他不由抬高音量, 恨铁不成钢的怒吼道。 高昂的声音勉强勾起沈玉的注意,也叫楼下的声音微顿,但也只是勉强, 也只是片刻。 然后她就胡乱的点了点头,随即有些不耐的对江景焕道。 “你怎么还不回去和你家长辈禀报?” 她疑惑衬的他之前忠告像个笑话。 这一刻,江景焕竟也顾不得他面前的是个怎般人物了。 他怒气冲冲的对沈玉怒斥。 “沈玉, 我在和你说话你听见了吗!” 沈玉蹙了蹙眉,疑惑不解的看着面前这个暴怒的男子。 她当然听见了, 宋时微,她的妻子,大夏的长公主,最尊贵的女人。 “你是个女子!” 看着沈玉还是懵懂的模样,江景焕恶狠狠的咬牙低斥。 沈玉的神色有了片刻的微愣。 “你别忘了,你是替沈岚,对于长公主来说,你是个男子!你若是,你若是……” 渐渐的,剩下的声音理她越来越远,她的灵魂像是被割裂,在字字句句中飘忽不定。 是的,她怎么忘了。 她是沈岚,沈二公子,沈岚! 对于宋时微来说,她是她的夫君,是相公,是个赫赫有名的才子,是她的胞兄沈岚,是个男子! 在她那里,没有沈玉,她一直以来逗弄的是沈岚,与她十里红妆,高堂对拜的是沈岚,和她一起用膳的是沈岚,剥的虾给的是沈岚,连那一晚酒醉时的吻也是沈岚。 不是沈玉,也没有沈玉…… 她心像是被塞进了一个狭窄密封的罐子里,那罐子在倒了,在一个石子小路上滚啊滚,滚啊滚,细细碎碎的,酸胀,窒息,充斥着胸腔,说不出来,但好难受。 沈玉仿佛落进了一片飘摇的海,那里电闪雷鸣,海雾翻涌,海浪狠狠的拍打在她身上,让她东西飘摇,是不是呛一口水,她想呼救,可她张不开嘴。 不是的,不是的。 是沈玉,一直是沈玉。 怎么不会是沈玉呢?明明一直都是沈玉陪在长公主的身边啊! 有个声音在心底反驳道。 不对,不是沈玉。 长公主不知道啊!长公主不知道沈玉。 这个世界上没有沈玉,只有沈岚。 沈,岚。 她在心里揉杂着这两个字,忽的生起一团悲戚。 她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而一直观察着沈玉的江景焕瞧着沈玉先是一愣,而后像是陷入了沉思,他以为是沈玉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他就说,这般大能,怎会被这昙花一现迷了眼,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她眉头微动,面上浮现苦涩的神情,现在更是整个人透着股落寞。 悲伤像是凝成了实质,压在江景焕的身上,叫他难以站立。 他心头一慌,生出一丝懊恼,想着是不是自己说的话太狠。毕竟这位看上去也是头一回接触人间情爱,有些幼稚莽撞也实属正常。 是了,她又不是像他们这般早早被熏陶的人间烟火中的人,人家是仙人,单纯是秉性。 想着,江景焕准备出言赔罪,起码把之前话给圆润一下。 但还未等他开口,沈玉恢复了正常神色,但细看之下,她的表情还是有些冷硬。 于是江景焕的一句话便哽在喉间,不上不下,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沈玉看着江景焕像是想要张嘴的模样,神情微顿,秉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的原则,淡淡开口道。 “刚才叫江兄见笑了,还有什么事吗?” “啊呃……” 江景焕沉默了,平日里,能哄的姑娘们眉开眼笑的巧舌如簧顿时失了作用。 他长了张嘴,生硬的扯了一个话题。 “你查国师做什么?” 但说完,他便恨不得咬去自己舌头,像是想掩饰自己的尴尬,他随意摸起一个杯子便往嘴里倒。 人相处最讲究一个界限,最烦的莫过于别人打破砂锅,问到底。 江景焕在心中暗恼。 可沈玉像似毫不在意,或者说,她并没有把她的心神放在谈话上。 更何况,在她眼里,江景焕是她以后合作对象,哪有叫合作对象对自己要办的事儿一问三不知。 “一些旧事,之前褚芳的案子,我怀疑,有国师的手笔。” 江景焕指尖轻颤,不过沈玉没有注意到。 “哦?褚芳?是被大理寺定为悬案的那个?” “嗯。” “你倒是在意。” 沈玉垂眸,颇有些漫不经心。 “毕竟,还是有些交情的。” 这句她说的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刚呢喃出唇齿,便流散在空气流动中。 无疑,江景焕并没有听清。 “什么?” 没事,沈玉摇摇头。 “我听说,那巷子溅的到处都是血,像是画的什么图案,总之还挺吓人的。” “嗯。” 那图案她看过,案发当晚就看过。 她看不懂,她有想过是什么术法,但可惜,并么有头绪,那血像孩童的涂鸦一般随意,但她总觉得是意有所指的。 她耗费大量灵力,甚至还去了传说中的「暗格」,收集不少线索,也只是推测出大致方向。 这案子,诡异又普通。 死的很平常,随便一个有点功夫的人都能做到,那小巷里面的血也不是褚芳的血,沈玉验过,但也不是动物的血。 沈玉为此还用了「寻灵术」。 灵蝶最终飞向东南方向,又是那个方向。 那一夜,大理寺卿到访的那一夜,她的危机感,也是源自于那个方向。 皇宫的方向。 这个案子不简单,从事发之初 她就感受到明晃晃针对她的恶意。 而随着她的调查,也显示,的确如此。 正常情况下,人间的悬案经过修士之手,很快就能得到结果。 毕竟仙凡有别,修士感天知命,手段千奇百怪,再不济,也能招魂,直接将死者的魂招来,还有什么问不清的,就是退一万步,问不清,也该有个方向才是。 但很可惜,她并没能感受到褚芳的魂,或者说,褚芳的魂不见了,而且还有各种气机遮掩,试图扰乱她的方向。 丢魂,这可不就是普通人间悬案了。 这是有修士插手的。 对于此间有有修士的事实,沈玉接受良好。可现在问题来了,这个修士要魂做什么? 沈玉眸光一暗。 除非他是个邪修。 作为修士,她当然能感受到此方天地法则缺少,灵气枯竭,即便是在修仙盛世,也有不少人能为了提升修为,延长寿命走上邪路,更何况是现在这样呢? 这世上最让人绝望莫过于见过光明再坠入黑暗。 他做过万人敬仰,又怎甘回归平凡。 这也是沈玉选择继续查下来的原因。 她不知道这一环会不会算在她的尘缘里,若是算了,也是修士间的争斗,她左右也不会吃亏,若是不算,也是她的功德。 总之,是不亏的。 至于其他,再看吧! 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即便她自认为已经看明白其中关窍,她也始终觉得自己是雾里看花,至于那雾霭之下掩藏的究竟是什么,她也说不清。 她思索了太久,连江景焕告别也没有反应。她像是一座孤岛,始终自顾自的,开心,快乐,哀怨,悲戚,轮番上演,但又太远。 谁能把她从这其中救出来呢? 没多久,她也离去了,离开时还与程尚敏碰上,他似乎伤得不轻,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人群中时不时有人传来轻嗤,针对谁的不言而喻。可当沈玉目光落到他身上的时候便像是踩着尾巴的猫,很快噤声,瞧着那大气不敢出的模样,典型的欺软怕硬。 对此,沈玉只是僵硬的勾起唇角,带着十足的嘲弄。 她素来不善口舌之争,很多时候她都是选择沉默。 忍无可忍时,便直接选择动手。 她知道,吵,是永远吵不过的,恶人,永远都有自己的一套歪理。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却叫人度秒如年。 但好在,沈玉并没有驻足太久,便阔步出了门。 她不喜欢里面的味道。 胭脂味,太浓。 也不知道为什么,宋时微身上的胭脂水粉味儿就很好闻。 她想了想,大概是因为都是贡品吧! 毕竟宋时微是个娇气包。 忽然意识到自己又想到宋时微那个女人了,沈玉眉头紧皱。 真是没出息。 她回想起自己在青楼里提起宋时微的所为,顿时又觉得头重脚轻。 真是! 她无奈叹了口气。 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和宋时微那个女人扯上干系,她就变得那么奇怪,一见钟情的威力就那么大吗? 叫她在外人面前的半点掩饰也不剩。 若是…… 若是她当时面前的是个修士,是个对自己有恶意的修士,那自己岂不是就…… 沈玉面色一沉,有些难堪。 可情之一字,何解? 她疾步走在人群,任自己的风吹拂她的脸庞,她该怎么办呢? 她,好笨。 因为笨,所以她的科研成果被剽窃也找不出证据,因为笨,所以即便她被黑白颠倒,泼了一身脏水也无法反驳,因为笨,所以她的恩师对她失望,因为笨,她的母亲离她而去,因为笨,她的挚友也怀疑不相信她。 她太笨了!
第29章 危! 不知不觉的, 她又走回了驸马府。 好像每一次都这样,每当她疑惑,不解, 烦闷时,她的脚总是不自觉的将她带回来。 她说不上来高兴,却也说不上来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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