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闻定去世,我才知道他的遗嘱里提到了,并且给了我和其他子女同等的股权。” 文鹤不太喜欢跟人提及这些不光彩的过往,她的叙述里隐去了童年所有的嘲讽与谩骂,就像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些饱受白眼的日子。 闻定确实很喜欢文鹤的母亲,他每周会抽出固定的时间来探望他们母女,留下足够的钱,摸摸文鹤的脑袋,然后重新坐上那辆光鲜亮丽的加长车,扬长而去。 年幼的文鹤也曾问过母亲,爸爸为什么不能陪着她们。文母永远用“爸爸很忙”四个字来搪塞她。 渐渐的,文鹤学会了缄默。她也从邻居的白眼和嘲讽里敏锐的觉察到了,她所出生的家庭和别的小朋友不太一样。 等到文鹤长到十二岁,她明白了邻居口中,那个轻蔑的“三”字的意味。青春期叛逆的她一度无法忍受文母的关怀,无法忍受父亲的伪善。 随着文母的色衰,闻定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十五岁后,文鹤只能在财经卫视上看到那个所谓“爸爸”的采访。 文母为了和闻定在一起,早就和家里断绝了关系。漂泊在外的母女两个难以维持生计,最后文母嫁给了一个修车工,也就是宋凌的父亲。 宋凌的父亲待她们很好,不久文母就有了更小的孩子。叛逆期的文鹤愈加不耻文母,有时她甚至连着几个星期不和文母说话。 后来,宋父因为事故摔断了腿。生活的压力更大了。琐碎的矛盾被沉重的经济压力激发了,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 文鹤和母亲已经不再亲近了,宋父的不忿与怨恨全发泄到了文母身上。 终于有一天,文母投湖自杀了。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得的抑郁症,甚至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那年文鹤刚满十八岁。 文鹤淡淡的语调好像只是在向乔舒瑜转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曾经浓烈的情绪随着时光,最终都被消磨干净。 “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安心在这个圈子躺一辈子。”文鹤道,“闻定给我的那些东西我并不想要,他的子女却不肯放过我。” “从资源到舆论,一直在给我施加压力。” 说到这里,文鹤喉间的酸涩感再也无法压住了,她道:“他们不止想要股权,更想我消失,杜绝后患。” 起初文鹤只是不停的被爆黑料,继而她就收到了整整一册的偷拍,里边有宋父的,有宋凌的。 在那堆照片的最后,压着一张乔舒瑜和文鹤的合影。 生活中所发生的一切,远比文鹤所饰演的电视剧和看过的小说更戏剧化。 她真的接触到了闻氏所在的圈子后,就明白了自己如果放弃了这一切,反而中了他们的下怀。她自己意外得到的,努力得到的,最后都会归于虚无。 乔舒瑜不知不觉间就落了眼泪:“你犯傻是不是?”她贴近了文鹤微哽道:“所以就把我推远?你以为自己做了多么无私,多么伟大的事情吗?” “文鹤。”乔舒瑜哽咽道,“你怎么这么傻呢?” 文鹤见不得乔舒瑜掉眼泪,她拭着乔舒瑜的泪痕,心揪着痛。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呢?”文鹤勉强勾出个笑。 乔舒瑜推开文鹤的手,顿了几秒,倾身抱住了她的脖颈,整个脑袋埋在文鹤颈窝处。 文鹤轻拍乔舒瑜的肩膀:“别哭了,都过去了。” “前几天刚觉得你好了点。”乔舒瑜边哭边道,“又开始直球了。” “好了,好了。”文鹤被乔舒瑜哭的心口疼,只得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两个字。 乔舒瑜揪着文鹤的衣服,换了个方向枕着文鹤的肩膀。 宋凌手中的餐盒很烫,进来时来不及敲门,就直接撞开虚掩着的门进来了。 文鹤一回首,宋凌搁下东西,脚直接拐了弯,飞奔出去。 乔舒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抽了张纸巾遮眼睛。 “阿瑜。”文鹤唤她,声音很温柔很温柔。 其实刚刚讲述的时候,文鹤还是有些难过的。但看到乔舒瑜的反应,心中既酸涩又甜蜜,难过被冲淡了不少。 乔舒瑜的余光里,宋凌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她抛了纸巾,重新抱住文鹤的腰。文鹤被她突然的动作冲的后仰。 相拥了几分钟,乔舒瑜才意识到文鹤现在是病号。她念念不舍的从文鹤怀里退出,眼睛红红的。 文鹤点了下乔舒瑜微红的鼻尖:“不许哭鼻子。” “难受。”乔舒瑜翁声道。 文鹤同她十指相扣,拇指摩挲着乔舒瑜的指节:“阿瑜,你要说话算话。”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乔舒瑜往前探了些,微红的鼻尖离文鹤的鼻尖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你说,我是你的妻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乔舒瑜觉得自己听到了文鹤的哭腔。 周遭似乎都静默了,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们。 乔舒瑜抵着文鹤的鼻尖,亲昵的蹭了蹭她的鼻翼。 “是的,文鹤是我的妻子。” 离得这么近,文鹤清晰的感知着乔舒瑜温热的鼻息。 酸酸涩涩的感觉很奇妙,文鹤一边觉得甜蜜,一边觉得难过。甜蜜的是乔舒瑜的肯定,难过的是她们真的蹉跎了许久。 指间忽有微凉的触感,乔舒瑜垂首,看到了无名指上的戒指。 “离婚那天你把它还给了我。”文鹤微抿唇,眼眶红的厉害。 “现在,物归原主。” 这枚戒指文鹤在拍戏时都没摘下,乔舒瑜那次偶然瞥见,本以为是文鹤自己丢掉的那枚,没想到却是自己退还给她的那枚。 戒指内壁镌刻着她们的名字,属于自己的那枚,戒指的特定位置有姓氏字母缩写,非佩戴者是无法知晓的。 “你自己的那枚呢?”乔舒瑜微仰首。 文鹤解开挂坠,托在掌心。 “在这。” “医生不是不让佩戴吊坠吗?”乔舒瑜分出戒指,“你怎么例外了?” 文鹤莞尔:“偷偷藏的。” 戒指带着文鹤的体温,乔舒瑜收拢在掌心,直至戒指上也沾染了自己的温度,才牵住文鹤的手,十分郑重的戴上。 指间的触感使得文鹤生出时光倒流的感觉。 一切都好似回到了原位。 尘埃落定之际,乔舒瑜重新扣住了文鹤的指头。两只手交错在胸前,就像是某种宣誓。
第29章 文鹤住院第三天, 闻氏旗下的闻光娱乐投资了电影《纤尘不染》,填补了休息这几天落下的窟窿。 照例,急性肺水肿大起码住院七天, 多则两三周。文鹤住到了第五天, 就跟医生商量了, 签下知情书出院了。 乔舒瑜拗不过她,但还是陪同文鹤走完了流程。文鹤要去片场,乔舒瑜不肯点头, 硬是按着文鹤,让她在家静养了两三天。 期间, 乔舒瑜这个非必要不进厨房的人居然研究起了菜谱。 她和文鹤并肩坐在吊椅上,傍晚的阳光斜斜的撒了进来, 在她们的膝头落下。 起风了, 裙摆微动。院中的葡萄架上,硕大的叶片摸索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个看起来不错, 厨具也有, 我晚上试试煲汤。”乔舒瑜靠着文鹤指着摊在膝上的食谱道,“我让助理挑好食材送来。” 文鹤会做饭,她也清楚的知道乔舒瑜的烹饪水平。这道汤所需要的食材显然不是乔舒瑜会处理的。 “晚上吃这个吗?”文鹤不想打压乔舒瑜的积极性,寻了个还算合理的借口,“这道汤可能太鲜了,我们吃点清淡的吧。” 乔舒瑜颔首, 表示听取意见。接着她翻到了“开水白菜”那一页。 “这个清淡, 我试试这个。”乔舒瑜偏首看向文鹤, 眸中藏着期待的光。 文鹤静默了片刻, 将菜谱上的话概括了下:“白菜里边的鸡汤很难熬,现在快六点了, 估计来不及了。” 乔舒瑜被连续否认了两回,蔫吧了。她抱住文鹤的腰,恹恹道:“做饭好难啊。” 文鹤忍俊不禁,她别过乔舒瑜额角的碎发,心中暖暖的。 这才是最真实最鲜活的乔舒瑜。人前的冷漠和不近人情多数时候是伪装出来的,她只会在亲近的人面前卸下伪装。 “你想吃什么我让宋凌去买。”文鹤摸了摸乔舒瑜的脑袋。 “老是麻烦你妹妹会不会不太好。”乔舒瑜抬眸,枕在文鹤的膝边看向她。 “她收着我的跑腿费,多送一次多得一次。”文鹤指尖轻点乔舒瑜的鼻尖,“她巴不得呢。” 乔舒瑜略作思考,小声且心虚道:“我想喝梅子酒……” 文鹤的眉头蹙了起来:“我差点忘了你摆了一冰箱酒的事情。” “我要找灵感嘛。”乔舒瑜坐起身,双手撑在文鹤腿上,眼神略带委屈。 文鹤受不了乔舒瑜这样的眼神,不得不放弃了追问。乔舒瑜在文鹤移开视线时,表情略有松动,这是她得逞时的微表情。 乔舒瑜的发被躺乱了,额前翘着根呆毛。文鹤忍不住替她理了理。乔舒瑜却故意和她对视。 对视不过三秒,文鹤的吻落了下来。 这是个不夹杂着任何其他情绪的吻,文鹤只是受不了乔舒瑜的目光,单纯想要更亲昵的接触。 乔舒瑜化被动为主动,倾身上前。文鹤被她压了一头,靠在了吊椅边。 夕阳快落下了,风过林梢,绕着圈拥抱着她们。 院中相交映树木挡住了她们的身影,没有人能看到她们的亲昵。 分开时,文鹤气息微乱。 “老婆。”乔舒瑜的语调又软糯起来了,“我晚上想喝梅子酒,行不行……” “梅子酒度数很低,对身体也好,喝一点不会醉的。” 晕乎乎的文鹤下意识点了点头,乔舒瑜勾着笑,又啄了她两下:“老婆最好了~” 稍晚些时候,跑腿小妹宋凌到了。 “晚餐在这。”气喘吁吁的宋凌抬了下右胳膊,然后又抬了下左胳膊,“你们要的食材在这。” 放完东西,宋凌又小跑着取来了保温罐:“这是排骨玉米汤,我爸熬给你补身体的。分量够两个人。” “他说,如果乔导如果更喜欢冬瓜排骨汤,他明天再煲。” “替我谢谢宋叔叔。”文鹤接了保温管,浅声道。 宋凌放完东西就要走,乔舒瑜叫住了她:“两头奔不方便,在这吃完晚饭回去吧。” “不了,不了!”惊恐的宋凌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我要留在这打扰你们过二人世界,我姐不得……” 文鹤轻咳一声,宋凌立马噤声。 “乔导,我……”宋凌话音未落,又听到文鹤轻咳一声,忙改口道,“姐姐,我先走了。” 称呼“嫂子”不对,叫“姐妻”又太拗口,宋凌权衡之下选择称呼乔舒瑜“姐姐”,算是彰明乔舒瑜在她心中的地位和亲姐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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