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雪的肌肤上,红色的笞痕像是大提琴的弓毛,虽然没有破皮,却也能看出力道。 三四条痕迹交错,犹如她全球航行的经纬,提醒着身为一个母亲的失职。 杭澈已经退烧,因为没有进食,还有些虚弱,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搭在母亲的手背,“妈,我没事儿,是我惹老师不高兴的。” 母亲刚准备开口,门口一声响动,她忙擦了眼泪。 见杭家母女母柔子弱,司鹤洁悔不当初,双腿被灌了铅,嘴唇抖动,不知如何开腔。 “司姨。”杭图南起身擦了眼泪,平复了情绪,转身和她打招呼。 杭澈则皱着眉头,咬着嘴唇,没有开口。 听见对方照常喊着自己,司鹤洁嗓子眼的心回落了一些,她轻咳了两声,“图南回来了。” 女人抽了抽鼻子,难掩刚才的心疼,“嗯,早上刚到。” 老人背在身后的手挥了挥,“那你这都没休息啊,要不你先回去...” 杭图南望着杭澈的点滴,调了调药水齿轮,“不用,没事,我陪着清清。” “哦。”老人点了点头,背在身后的双手攥得紧,有些多余。 杭澈缓缓开口,“妈,我饿了,想吃东西。” “诶,好,想吃什么?”杭图南俯身,温柔地问。 她扯了一个苍白的微笑,“都行,你去帮我买吧。”仙逐福 “好,妈妈这就去。”杭图南拿起椅子上的包,轻轻拍了拍杭澈放在身前的手。 杭母走后,病房顿时安静下来,司鹤洁不自在,眼神不看病床上的病人,只听着窗外的绿荫。 “司...”杭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除了老师,她从来没有叫过老人别的称谓。 可如今,老人不让她再喊自己老师。 司鹤洁回头,叹了口气,想到昨晚知道了消息,瘪了瘪嘴走上前,拉开椅子坐下。 杭澈想起身,她示意病人别动。 “演员的苦,从来都不是反季节拍戏,不是昼夜颠倒,不是常年奔波,也不是情绪大起大落。”老人在病床旁坐下。 杭澈歪着头看她,点了点头,眼里波光显现,她以为司鹤洁再也不会认自己这个徒弟了,从她一睁眼看见格子天花板,那一股被放弃的巨大失落感将她包裹,昨晚她其实睁着眼睛,眼泪湿透了枕头。 老人继续语重心长,“是一个原本要站在聚光灯前的人,能够忍得了不被世界看见的孤独和他人的轻视冷漠,要能日复一日地揣摩精进,坚守住自己的本心,等到机会来的时候,一击即中,担得起掌声和荣誉,更能够坦然地接受诋毁和质疑。” “你很有灵气,也有天赋,但你比太多人幸运。” “老师怕的就是你过早地接受了太多机会,心安理得地把这一切变成了习惯,一步一步妥协,成为那些弄虚作假,投机取巧的所谓的大明星。” “你要记住,你是一个演员,你可以经历别人的人生,可以探究无穷的人性,但千万别忘了,你自己是谁。” 老人说完起身,背着手离去,杭澈早已泪眼婆娑。 出院后,杭澈买了把竹节手杖,托常佩琴带给司鹤洁。 现在回忆起来,理智上杭图南理解并且赞同老师鞭教的初衷,那次杭澈结结实实地病了两个星期,出院后状态也不大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作为一个原本就对女儿缺少陪伴,有所亏欠的母亲来说,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当作无事发生。 她只希望女儿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业,一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杭澈剥了一颗砂糖橘递给老师,“怎么会,你骂我是为了我好,而且你说得都对,我一定会做一个坚守本心的好演员。” 她的女儿善良,感恩,杭图南深感欣慰,“是啊,没有司姨你的栽培教导,清清哪儿能有现在的事业。” 老师嚼着橘子,只吃了半个就递了回来,太甜了,年纪大了吃不了。 “最近陈庆找你拍片子?” 杭澈继续剥了橘子又递给一旁的母亲,“嗯,是景歌致华投资的,时代片《钢琴家的黑夜》,女主是一个从市井摸爬滚打,最后成为女企业家的故事。” 司鹤洁听完点点头,“陈庆这小子,拍片子还是很认真的,就是脾气不大好,你跟着进组,要虚心求教,看到人家好的地方,就要好好学过来,不好的地方,就量力而行地去帮助别人。” 杭澈仰着头,笑得像个孩子,“我会的,老师。” 她之前参加了一个综艺和访谈,司老师看完之后对她说,参加那些个节目,是能挣钱,也能提高知名度,但是作为一个演员,离观众太近,他们就会对你以后塑造的角色产生怀疑,孰轻孰重,自己要好好考虑。 杭澈思考了之后,就婉拒了一些邀约,一心一意钻研演技。 而今年,有些人,永远地不在了。 之前母亲离世,司鹤洁的儿子也来打电话关心吊唁,他虽然在国外,但是这几年也知道老人家和杭家的关系,怕老人家过于悲伤,国庆回来准备把司鹤洁接到英国过节。 小孙女想奶奶想得紧,老人经不住视频里面,孙女一声声奶奶长奶奶短,就应了儿女的愿,此去估计小住个半年,年后回暖才会回国。 四合院落了锁。 她,孤孤单单,一个人罢了。 就比如现在,送完助理之后,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开着车,不知道该去哪儿。 越长大越孤单,总是这样的吧。 北京今天起了沙尘,好端端地突然飞沙弥漫,透过玻璃看向外面,仿佛世界末日。 肚子适时响起,是啊,哪怕是世界末日,也要填饱肚子。 导航,精品刀削面川湘菜(西三旗店)。 老板娘依然热情好客,面条依旧爽口,杭澈时不时看着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流淌着时间。 内心还是有一些隐隐的期待,杭澈正对着门口靠里坐着,也许下一个推门而入的,会是那张熟悉的面孔呢? 汤面见底,果然,巧遇,只有电影里才会出现。 现实就是,即便你制造机会,也不一定得偿所愿。
第50章 渠清如许,为有源头(4) 陈三怡正在对着电脑检查文件,手机突然来了响铃,看到那串号码,她眉眼一弯,果然,还是入套了。 之前亲自去了趟北京,签约不成,按照安逸的指示,她手上那一群营销号派上用场,把胡超岳原生家庭扒了个底朝天,网上讨论热度不减,尽管剧组强烈谴责这种无良行为,但毕竟没有经纪公司,一个刚刚涉足娱乐圈的新人,无依无靠,处境十分艰难,眼看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即将陨灭。 --【罪犯的儿子?这种人也能当明星?】 --【我听说他姐姐开了个麻辣烫,缺斤少两,之前还吃坏过人,我就是本地人。】 --【他爸爸当时喝了酒,当街杀人,被警察直接抓住的,他身体里也流着杀人犯的基因吧。】 --【好可怕,杀人犯还能进娱乐圈,你圈好包容。】 --【整个剧组有毒吧,一个耍大牌不宣传,一个带资进组,一个罪犯出身。】 --【谁带资进组?空口造谣你吧!】 --【梁影帝一人带三个毒瘤,好晦气。】 --【心疼梁影帝,心疼陈导,以后拍戏还是做做背调吧。】 --【只有我关心这个电影能不能上吗?】 --【居然还有人想看这部电影?口味真独特啊!】 ... “姐,你没受影响吧?”语气中透出担心和焦急。 “我能有什么事?主要是你,别受影响,那些有钱有权的人我们惹不起,躲得起。”女人苦口婆心,“你想想,是说什么话得罪了什么人吗?” 胡超岳靠着走廊的窗户,有风声呼啸而过,“我也不知道,可能因为这部电影吧。” “我听说电影上映就要炒作,是不是?”女人问。 “不会,我们剧组要炒也不会拿我做文章。”明明有更合适的人。 胡超岳原名胡超越,和姐姐是重组家庭,但是父亲常年赌博酗酒,母亲不堪忍受,离了婚,把孩子丢给了男人,原本就不是自己亲生,男人看见他就更为恼火,常常动不动就百般责骂,甚至拳打脚踢,姐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一直护着他,两人相依为命,后来父亲因为酗酒和别人起了冲突,把人打成重伤锒铛入狱。 孤苦无依的两个人互相取暖,姐姐放弃了读大学,早早地嫁人做了小本生意,日子一天天也算好起来,胡超越从小就长相突出,学校公认的校草级别,一面他想挣很多钱,好改善姐姐的生活,二来从小他就有一个明星梦。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读书时期他就常常帮着姐姐出摊,小夫妻前几年日子苦,姐夫对姐姐也照顾有加,但自从有了外甥女,他便越来越像个拖油瓶,姐夫也越来越不待见他,尽管他一有空闲就来店里打下手,还是能感觉到满满的嫌弃。 直到考上了首都电影学院,成绩优异,形象突出,艺考一张照片出圈,备受关注,家里的态度也逐渐改变,姐夫眼看潜力股即将变现,逢人就炫耀自己的小舅子以后要做大明星。 尽管他不愿意提起自己的父亲,但那是姐姐的亲人,如果因为自己艺人的原因被大肆报道关注,无疑对姐姐一家带来困扰。 可他的力量太弱了,资本想控制舆论,想揭穿你的过去,易如反掌。 于是,他不得不权衡利弊,上海珩世目前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便有了这通电话。 陈三怡势在必得,猎物入网,接下来就看她的另一场表演了。 身世凄苦的男主人公,被生母抛弃,继父虐待,却依然对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姐不离不弃,发愤图强,靠自己的努力走入理想殿堂,甚至在拿到了第一笔片酬之后,如数上交给自己的姐姐,这是多好的正面形象,多好的励志标杆! 洗白只在翻云覆雨间。 浴室雾气弥漫,鹿书林关了淋浴,穿上浴袍,安逸推门而入,从身后环抱着她,一度温存后,女孩又恢复了冷清的态度,拿着吹风机仰着脖子。 安逸望着镜子里的女人,闭上眼埋入脖颈,轻轻摩挲,沐浴露香味混合着女孩子特有的体香,让她有些迷醉。 撷取满意后,她喑哑开口,“有心事?” 女孩关了吹风机,头发温热地打在安逸的脸庞,“没有。”挣开她的束缚。 安逸脱了浴袍,躺进浴缸,奖励刚刚为女孩奋力创造顶峰的自己。 女孩回头望了一眼闭着眼的女人,果然,哪哪都不合适,一个喜欢淋浴,一个喜欢泡澡。 一边涂着护肤品,一边脑子里还在想今天的热搜,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些都与安逸有关,她讨厌,甚至说厌恶,厌恶这种手段和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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