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闻声回头,近距离看,她皮肤黝黑但肤质很好,光滑健康,眼神明亮,眉宇英姿。 下课铃声适时响起,中午放学的孩子们和老师们告别。 她打量了门口的两位再看了看屋内的,统一的制服,明白了是一伙的,于是起身往门口走。 赵威立马起身,怕她有什么过激行为,朱垒藏在他身后。 杭澈用手挡了挡宋知,女人一步步靠近,在她面前站定,两人都有170左右,身高相当,一个坚毅,一个英气,忽然女人龇了一口大白牙,“张校长!” 一群人把小小的办公室挤得满满当当,女人一改刚才强硬的模样,坐得端正,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我来镇上开会,才从妇联那边知道你们学校这边有志愿者,还好来得及时。” “这位是我们大槐沟的小马村长。” “你这架势,不会是来抢人的吧?” “什么都瞒不过您,我们大槐沟那一群野孩子,从来没有去过志愿者,您看你这个学校这么多,就匀我两个?” “这个我可说了不算,要问他们。” 朱垒看见这位马书记就害怕,抗拒的眼神就差没把不去直接说出来,赵威倒是无所谓。 “不过各位老师,我们那儿条件比不得镇上,我不强求哈,就是我们那边也有很多娃娃,也没见过世面,我之前答应他们,努力学习就找大城市的老师给他们上课...” 靠着墙壁的赵威直起身体,小马一脸拒绝,“不要男的。” 旁边的朱垒不乐意了,“嘿!你这咋还重女轻男了?” “就重女咋了?你们都重男几千年了,还不许我稀罕女人了?”小马看不惯男生扭扭捏捏,刚进门就对朱垒很是嫌弃。 夏枳主动提出过去,“我去吧,我小时候就是农村长大的。” 宋知不放心,也上前一步,“我和你一起吧。” “我也去。” 一下子三个主力,小马书记捡了个大便宜。 三人简单收拾了东西,一人只带了一个背包,轻装简行。 大槐沟是涝坡镇的下辖村,低山丘陵,进村只有一条两米宽的沿山土路,就是马小燃来当村官后,挨家挨户筹钱修的,要想富先修路,没有这条路之前,村里的人就要翻过村口的一个小山丘。 夏枳坐在小马旁边的,宋知和杭澈只能抱着书包坐在三轮车的车斗里,杭澈拿了相机,昨天在学校拍了一些。 她俩倒着坐,看着两旁的路人节节后退,宋知忍不住笑,“诶,我能给你拍张照片吗?” 杭澈侧头看她举着相机,用手把头发往后抓了一把,比了个yeah。 两人颠着,像两只即将被出售的羔羊。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因为一旁的拖拉机和三轮车上正拉着一群白色山羊,冲他们咩咩叫,开车的大爷是从后面赶上来了,看着她们这一车四个人咯咯地笑。 跟着一群羊咩咩地叫。 灰尘大,车开动的声音加上颠簸,她们想要交流就不得不扯着嗓子,小马热情地和三位老师介绍,“我们这到处都是兔子,盛产花生,哦,有些村民也养羊。” 见她提起这些,语气里满满的自豪,夏枳忍不住问,“你是本地人吗?” 小马的马尾随着三轮车的律动来回晃荡,“是啊,我就是大槐沟的。” “谢谢你们愿意去给村里的孩子上课,他们肯定特别开心。” 宋知也提高声量喊,“你都说了好多次谢谢了,我们又没做什么,你年纪轻轻就当了村书记,做得更多。” “嗨,这有啥,比我厉害得多了去了,可惜都不在村子里了。” “那你为什么留在这?”身旁的夏枳看着她。 驾车的女人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张校长资助的,她供我上的学,我们那儿之前可穷了,没有她,我哪儿能出去见那么多世面,所以读了大学之后我就想回来,和她一样,让更多的女娃可以出去上学。” 马小燃是土生土长的大槐沟人,家里从小条件不好,上面有三个姐姐,到了她这一胎,原以为终于能有个儿子,结果又是女儿,父亲觉得在村子里丢了份,常常对母亲粗言秽语,母亲身体不大好,后来怎么都怀不上。 她自小就被当成男孩子养,上面三个姐姐都只读了初中就嫁人生子,原本她也以为自己也要如此,因为周围的环境使然,大家到了年纪,甚至有些更小的女生早早就结了婚,持家做农,那个时候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直到有一次村里来了一个读过书的女人,但是却被拴着铁链子,先是生下了一个女儿,后来又生下了一个男孩,马小燃那时候在镇上读初三,过年回来的时候在河边见过那个女人一次,她蹲在河边洗衣服,正是严冬腊月,双手冻得不成样子,脚镣早就去掉了,但是人却有些呆傻了。 除夕夜,男人喝醉了酒,女人跑了出去,正巧撞到她,女人捂住她的嘴,怕她叫人,她当时害怕极了,女人眼神里除了恐惧还有别的东西,她那时候还不懂,女人抓着她的肩膀叫她别出声,确定马小燃不会大叫之后,才松了手。 可能是害怕马小燃会暴露她的行踪,或者回去告诉大人,女人跪在地上求女孩,就当没看见过她,叫女孩一定要读书,一定和她要离开这里。 她印象中的呆傻女人居然说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也许是那个场景过于震撼,她大病了一场,再次回到学校后,那晚的画面,女人的眼神挥之不去,她找到张校长,告诉她自己父亲不准备让自己读高中的事情,张校长极力反对,后来也是费了一番周折,才让她继续完成了学业。 读了书,受了教育,她才明白最后见到那个女人,眼里的另一样东西是什么。 是希望,逃走的希望。 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但每次走到村口的那棵古树下,她总能想起那个夜晚。 三轮车速度不快,开了半小时也才刚出了镇口,马路渐渐缩窄,路边有两个僧人,衣衫褴褛,看似走了很远的路,鞋子已经破败不堪,他们膝盖上裹着棉布,手上套着两块木板。 走三步之后便跪下,伸张,匍匐。 许是风餐露宿太久,连头上都开始冒出头发渣,青色一片。 三轮车经过他们身边,杭澈松了怀里的书包,双手合十,微微鞠躬。 夏枳原本就转身看着这两个徒步的僧人,瞄到杭澈的动作,不由开口,“你信佛啊?” “没有,只是谢谢他们。” “谢谢,为什么?” “苦行僧行万里路,收世间苦难,求的是让这世道少一些苦难,他们多承受一些,旁人就少担一部分。他们用身体丈量旅程,只是选择了和我们不同的路而已。” 马小燃大声问:“那你相信鬼神?” 杭澈摇了摇头,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位僧侣说,“得很多东西都是未知的,怀有敬畏之心而已。” “哦。我是无神论者,坚定的马克思主义。” “我也是。”宋知和她击了个掌。 “那你们两个就代表组织,带领我们两个群众提高提高思想觉悟!”夏枳指了指杭澈开着玩笑。
第61章 渠清如许,为有源头(15) 现在三个人站在一堆落石面前,笑不出声。 “早上出去的时候,还没呢。”马小燃看着被堵住的小道,挠着脑袋,精神的马尾被她弄得有点歪。 夏枳站在车上,努力望,然后跳了下来,“这过不去了啊。” 原本这条路就是靠着山挖的,偶尔会有些碎石滚落,今天也是不巧,一下子塌了有点严重,估计是前几日连续降雨,山体岩石浸泡得有些松散。 小马撑着腰大声地打着电话,和有关部门反映问题,“那行吧,我把车子就放在这边,明天你们过来挖的时候,我再过来一趟。” 杭澈和宋知抱着背包站在车旁。 “哎好的好的,辛苦你辛苦。” 挂完电话,她走过来,面露难色,“今天镇上人来不了,要明天中午,要进村的话只能走旁边的山道了。” 她甚至不太敢看她们,原本就是找人来帮忙,颠簸了一路,现在又遇拦路虎,实在是抱歉得很。 宋知打起精神,给大家加油打气,“没关系啊,好久没爬过山了,已经开始期待了!” 夏枳跟着打配合,“就是,小路在哪边?你们这里不是很多兔子吗?会遇到吗?” “走山路阴凉一些。”杭澈也替大家找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正值三四点,阳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马小燃心里清楚,涌不尽的感激,“行,跟我走吧,正好下山我带你们去我们村唯一的馆子,请你们好好吃一顿!” 说着几人拿了背包,转头去走山路。 好在大家都穿着运动鞋,这些山道之前是进村的必经之路,偶尔滑坡也会有村民从这绕道,因而并未荒废,行路并不困难,有些好的地段还铺了大块的石头,就是道路极窄,稍不小心,极容易滑落。 杭澈上前拽着树干,回头伸手,宋知自然地搭上去,之前在横店上车那次,她也是这样对自己伸手,冰冰凉凉的。 到了秋天,杭澈的手更加凉了。 只是巧力一拽,宋知就轻松地上前了。 刚才一路高声交流,现下大家都有些疲乏,反而不太说话,小马在最前面开路,夏枳宋知走在中间,杭澈殿后。 她平时也注重运动,没事健身跑步什么的,身体素质还算可以,但是这种山间小道她较少经历,夏枳倒是轻车熟路,杭澈想起之前她说自己是农村长大的,难怪健步如飞。 四个里面体力最差的居然是宋知,没走了一会儿就开始喘气,杭澈在她身后伸手卸了她的背包,她原本想拒绝,刚开口就一口气没顺上来,呛得直咳嗽,背包理所当然地就到了杭澈手里。 “怎么回事??”夏枳忙回头问。 “没事,就是呛到了。” 杭澈刚刚把自己的包背到身前,宋知的背在后面,然后拉开身前的拉链,拿出一瓶水给宋知。 “谢谢。” 小马看了看前面,转身对她们说,“我们再往前走一截,有块空地,然后休息一会。” 再往前走,就听见锯木的声音,小马立马警觉起来,加快了脚步就往前冲。 三四个用麻木蒙着脑袋的男人,正围着一棵光秃秃的大树,足有一个成年人环抱粗壮。 “前几日下了雨,山路不好走,村里那些人不会上山,等晚上卡车一到,从后山滚下去就成。” “大哥,这抓到要判几年啊?” “那就你胆子最小,砍了那么多次哪次被抓到了?” “你怎么不说这一批能卖多少呢?还想不想娶媳妇了!”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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