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就赶紧把发电机拿过来。” “好嘞。” 跟在后面的夏枳三人不知道小马突然加速为了啥,反正看神情不是好事,也不自觉加快脚步,杭澈在后面拖着,生怕宋知一个不小心滑倒。 她们哪有马小燃熟悉,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咯吱声持续了三四秒,像是一位千岁老人骨骼发出的声音,然后接着一阵闷响,马小燃高声厉呵斥:“你们搞什么啊?谁让你们在这砍树的!不怕坐lao啊!!!” “艹了!这娘儿们怎么来了!” “快跑快跑!” 这几个人是早上就来了山里,不知道外面滑坡堵了路,正巧被赶来的小马书记逮个正着,吓得慌忙拿了工具就跑,跟在最后那个瘦弱的年轻人还摔了跟头,顾不上手上的小型发电机。 旁边一大片横七竖八,倒着二三十棵新鲜被砍伐的树木,粗细不一。 “你们几个!别跑!” 马小燃知道追不上,气得双手叉腰对着逃跑的方向咒骂,“靠,天天宣传宣到屁眼子里去了!你们跑,有本事跑到天边去!看我不把你们揪出来,想钱想疯了吧!” 夏枳一行赶到,杭澈放下书包,找了个旁边的木桩子,“知知,过来坐。” 宋知从善如流。 马小燃没追上那些人,只能检查了附近的被砍的树木,用手指点了点数量,然后嘴里忍不住又骂了几句。 夏枳上前蹲着摸了摸年轮,“这银杏树超过20年了,一棵能卖千把块吧?” 听夏枳这么一说,马小燃更生气了,“蠢上天了真的是,一群王八羔子,天天广播天天广播!你说这山体怎么不滑坡!这些人一天天乱七八糟地砍!” 说完气得一屁股坐在倒在地上的树干上,整个人本身黝黑的脸上透着紫,现在是一片铁青。 这片山上有不少年龄超过四五十年的银杏树,马小燃没来之前,村民偶尔砍一些自建房,自从后面修了路,卡车能开进来之后,再加上政府天天宣传禁止伐木,有人居然动了歪心思,反正不是自己家的,先是偷几棵,没人发现就开始变本加厉。 别人偷了你不偷,眼不眼红,于是,就出现了好几组盗木贼,小马挨家挨户问,大家都说不知道不清楚,也许是外村的呢? 她一想之前住在村里也没这动静,可能真的是外面的人,原本马小燃找了镇林业局,要给山上超过十年的树都做上标记登记在册,这样少了一棵,也好追究责任。 但是农村发展也不是一蹴而就,很多事情想法很美好,实践起来总需要时间,为了这个事情,她不知道跑了多少次政府,也不知道和那些领导磨了多少次嘴皮。 一下子委屈和无力充斥全身,那个强悍的年轻“村官”此刻双手撑着膝盖,仰着脑袋,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太他妈难了。 一想旁边还有人,她伸手随意一摸,假装咳嗽,掩饰着难以自抑的挫败感。 “以前,我家门口那块山上也有很多这么粗的树。”夏枳坐在宋知旁边抱着包,语气里有些遗憾。 宋知脸色不大好,不是因为爬山,而是因为她忽然想起了之前那个四川残疾人劳动合约的官司,她的前夫就是因为阻止村民伐木,被残忍地杀害的。 “贪心有时候,挺可怕的。”她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杭澈听明白了,“所以才需要法律去约束。”她就像个哆啦A梦,给宋知递完水,又给夏枳递了一瓶。然后放下书包,拿了一瓶向小马走去。 “约束个屁,人都抓不到!”听见脚步声,马小燃抽了抽鼻子,头歪到另一边,低着头接过矿泉水,“谢谢。” 她在旁边坐下的一瞬,可以感受到树皮的凹凸起伏,那是岁月独有的沧桑感。 “你骗人。” “我骗你什么了?”马小燃像只战斗机一样激动地喊。 一般人多半被她的样子吓到或者冒犯,杭澈却丝毫没有皱眉,反而和颜悦色,顿了顿缓缓开口,“这山里没有兔子。” 意识到失态的女人颓了气势,吸了一下鼻子,“兔子又不是傻的,看到人肯定躲起来了,不然等着被抓着吃。” “我想也是。”杭澈伸手摸了摸旁边的敲起来的树皮,“那些人也不是傻的,看到马书记也就躲起来了,所以抓不到也很正常。”所以你无须自责。 “虽然说狡兔三窟,但是他们直接往对面跑,而不是我们来的方向,说明还是能找到的。” 马小燃手里的水瓶啪嗒一声,“你是说,是村里的人?” “我只是说出一种可能。”杭澈低着头,啊,白色的运动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踩了厚厚的泥巴。 “可是我之前在村子里,从来没有这种规模偷树的。” 杭澈鞋子在脚边石头上蹭了蹭,“那从前还没有外面那条马路呢。” 马小燃陷入了沉默,这要是自己村里的,反而不好办了,大家千丝万缕都是沾亲带故,抓了谁这全村的人都不同意。 风中突然传来铃铛声,还有动物的嗤鼻声,大家循声望去。 她们来的方向先是冒出了两根金属管,然后跟着一头驴冒出了头,驴蹄在石头上发出踢踏声。 又是一阵响鼻,领头的驴,因为要上坡,必须保持下压的姿势,一旦仰起头就很可能翻下山去,他重重地喘着气。 一个黝黑的中年男人从后面冒出来,手里抽着鞭子,“你这畜生,走两步你就喘,走两步你就喘!啥时候下山?!” 啪的一声,驴抬了抬前腿,似乎感受到鞭笞的疼痛,努力地继续往上,挂在身体两边的金属管看起来分量不轻,它还需要保持两边平衡,背部被挂绳压出深深的凹陷。 领头的驴走了四五步又停了下来,男人发怒,“嘿!抽你都没用了是吧!今晚给你做火锅了你可满意?!”
第62章 渠清如许,为有源头(16) 小马噌地一下站起来,“李叔?!” 男人拿着鞭子抬头,眯了眯眼,“小马?” 其他三人也看过来。 小马走上前叉着腰,“咋?运材料啊?” 男人看了眼几头驴身上的材料,“对啊,不是家里翻新屋吗?一直下雨耽误了好几天,今天本来想去镇上拖材料,三轮车都开到村口了,不是塌了嘛!回去找老孙,老刘家借了四头驴。”说着抬手拿着鞭子指着领头那头驴,“看这不中用的!” 说完这才注意到小马身后的杭澈和旁边坐着的两个女孩,“这几位是?” 小马一回头哦了一声,“来村里给孩子上课的老师!镇里抢来的。” 男人给她竖起大拇指,看起来对这位女“村官”相当信服,“真不错!还是小马能干,这几个姑娘长得水灵哦!” 一看男人意有所指的眼神,小马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李叔你也别太着急了,房子也是一天天盖的嘛。” 男人一拍大腿,“你这话说的,这四周八乡的都盖了新房子,我能不着急?再说,我这不也是支持你的新农村建设嘛。” 小马抓了抓脑袋,“那我谢谢你啦。” 男人一看这四周,察觉到问题,脸色一变,“哎呀,这是哪个杀千刀的?砍这么多树!” “是啊,没抓到人。”小马叹了口气。 男人上前一步,“可要我去村里帮你喊人?” 一想到可能打草惊蛇,小马赶紧摇手,“不要不要了,李叔你别去村里说了,到时候村头阿婆几个又该心疼。” 村口几个阿婆年纪大了,对村里一草一木都有感情,之前听说村口那株古树生病都要流上几天眼泪。 “知道知道,啧啧啧,这都几十年的树,这些生儿子没屁眼的家伙。”男人语言粗俗,但是能看出来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 小马害怕男人接下来会说出更粗俗的词语,连忙结束对话,“额,呵呵,李叔你要忙先过去吧,我们歇会。” “成,那我先走了,下雨路滑,你们几个?老师是吧,注意脚下。” “谢谢大叔。”大家纷纷鞠躬和男人告别。 可是,他身后的驴,似乎并不想走,任凭男人怎么拽,怎么扯,纹丝不动。 “拽不走你了还!你这畜生!跟我犟!今晚不给你饭吃!”一鞭子抽在驴的屁股上,疼得它左右跳脚,但就是不往前一步。 男人显然失了面子,挥动手里的皮鞭。 “你走不走,你不走你别挡道!”小马立刻让到一边,男人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第一头驴挡着后面,“哦,不是说你们,不是说你们。” 男人撸了袖子,誓要和它一决胜负了,“嘿!我真是奇了怪了!你走不走!走不走!走不走!” 辫子不停地抽打,夏枳挽着宋知的手不自觉收紧。 杭澈也忍不住上前。 “大叔,你让我试试吧?”突然,宋知走上前来。 众人表示不解,男人看着她越来越近,眼睛挂在她身上纹丝不动,这样的眼神让杭澈很不舒服。 她跟着上前,挤到了驴的面前,“让一下。” 男人被推了出去。 宋知伸手摸了摸领头的驴,它居然开始抽泣,一下一下的,宋知惊奇地看了看杭澈,又顺了它几下,然后像变魔法一样从卫衣前面的大口袋掏出一根细长的胡萝卜。 杭澈: 小马: 夏枳: “早上洗碗的时候校长给的,说是自己家地种的,你又不爱吃,我就放口袋里,差点忘了。”宋知一边解释,一边把胡萝卜递到驴的嘴边。 它先是闻了闻,然后甩出大舌头舔了舔,嘴皮一抬,咬下一口,哼哧哼哧吃了起来。 宋知一只手拿着胡萝卜,一只手继续抚摸它,“乖,吃慢点。” 看它吃得狼吞虎咽的,杭澈忍不住问:“早上没喂吃的吗?” 老李直接借了驴就去了镇山,他哪里知道这些驴吃了没,再说对他来说几头牲畜,吃不吃重要吗? “不知道啊,应该吃过了吧。”老李不在意。 杭澈手一指,“这些东西少说有100斤了吧。” “咋?驴不驮东西干啥?”男人莫名其妙。 “那也要适可而止吧。” 很明显,对这个成语男人不甚理解,“啥?适啥?” 杭澈耐心解释,“就是,你要给他吃饱了,才能让他干活吧,背不动你让他背他能走吗?” 这下听明白了,合着一个小姑娘还敢教训长辈? “你这姑娘有毛病吧,我管他背不背得动,他不背我背?我背它嘛?!” 呸了一声,“真有毛病!” 杭澈不想和他继续争论下去,走过去拿了书包,拉开拉链打开夹层,抽了两张红色的百元走过来递给男人。 小马也蒙了问:“你干啥?” “晚上给他们买胡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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