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没有贵贱,只有心意相通和同频共振。 宋知知道刚才的停顿代表什么,转移了话题,“今天的签文呢?” “我看一下。” 听见下铺起床声,宋知十分体贴地趴在床边栏杆用手机打灯,杭澈起身从地上的行李箱卫衣口袋抽了出来,坐在下铺,举着签文就着手机光线,宋知趁着光读了出来。 签文:萎花镜破复重圆,女再求夫男再婚;自此门阁重改换,更添福禄与儿孙。 她撇了撇嘴,啧了一声,“怎么听起来像是婚姻不幸的感觉...” 杭澈想忍住不笑的,可能宋知的语气太过可爱,她带着笑意解释,“也不能全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 “那你赶紧百度一下。”宋知催促着,求知欲一向很强,执行力更高一筹。 杭澈拿出手机输入签文,然后念给宋知听,“此签有“历久弥坚”之意,凡事一片赤诚,问心无愧,面对流言蜚语,一笑置之,流言不攻自破,真理不辨自明,保持初心,坚定信念。” 杭澈把签放回行李箱,重新上了床,宋知边躺下去边拉了拉被子,“有点道理哈,不过面对误会和流言一笑了之,真理不辨自明,那我们律师不就失业了。”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误会,有人的地方就有误会,一桩桩一件件,哪里是一张嘴能解释得清楚的,但求问心无愧就好了。” 宋知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可是我们律师,就是要把那些讲不清理还乱的事情抽丝剥茧,下一个定论,这个定论没有差不多,没有也许,没有大概,没有可能是吧,所有一切都是绝对的。” 杭澈不说话,她很喜欢听宋知说这些,她们之间,好像一直都是宋知在引导着。 “量刑是确定的,证据是固定的,所说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确认,不论多复杂,多隐藏,多掩盖,事实就像是天上的太阳,不会因为乌云遮蔽和漫漫长夜就消失不见。” “真相,永远在那里,不会改变。” 说到最后宋知甚至有些热血沸腾,这种太久没有过了,似曾相识。 杭澈想了想,在下铺认真地回她,“这样说,法律是最真实又确定的东西了。” 宋知脑子里突然出现很多画面,尤其是杭澈端着盆水仰望不远处冉冉升起的红色旗帜的背影,旁边突然出现了另一个穿着律师袍的女孩,她在旗帜下宣誓。 “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律师,忠于宪法,忠于祖国,忠于人民,维护当事人合法权益,维护法律正确实施,维护社会公平正义,恪尽职责,勤勉敬业,为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努力奋斗!” 他们第一次穿上律师袍对着国徽宣誓,当时她在一群同行当中,个体虽渺小,同路却从来不是一人。 “这个案子你就听师父的,别管了!”王辉腾把手中的玻璃杯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你是我的律师,打完这场官司你的责任就结束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女孩朝她讥笑而过。 “你这个无良律师!都是因为你!你毁了我儿子的一生!你去死吧!”男人浑身酒气挥舞着尖刀冲向她。 温热的血伴随着冰冷的雨水泼在她的脸上,她甚至来不及闭眼,眼前一整片红色,父亲倒在台阶上,红色的液体顺着台阶的雨水层层往下,开出一朵朵鲜红的彼岸花。 “爸爸的...小知了……别怕...别怕...” 宋知脸有些热,眼眶也有些涩,有东西从眼角滑落,她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强装冷静,若无其事地开口,“我问了你好多问题啊,你也问我吧,不然好不公平。” 随便说点什么也好,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公平,果然很职业病,杭澈台词功底常常被同行拿出来赞扬,她自然能听出来宋知语气里的压抑和哽咽,于是轻描淡写地说:“我没有特别想知道的。” 宋知故意提高音量表示不满,“啧,对我这么不感兴趣吗?” 杭澈不是一个喜欢探知别人隐私的人,但此时此刻,她确实有些放纵自己的求知欲,于是把话在嘴里咀嚼了几遍,决定真诚地冒犯一次,“你在千纸鹤上写了什么?” 刚才还表现得十分亢奋的宋知没了声音,像是一只虚张声势的绵羊被雨水冲去了恶狼的妆容。 “抱歉,我不该问这个。” “没有。”明明是自己让她问的。 宋知迟迟没有回答,杭澈只是安静地等待,她知道说出真心,需要勇气和信任。 宋知想起自己的千纸鹤,其实,她当时拿着笔犹豫了很久,到最后也没落下文字。 “我一定会成为一名和姐姐一样的好律师!”李垚的声音在宋知耳边响起,挥之不去。 她想起之前回母校听江平教授演讲,这位教授在谈及中国律师的使命时,字字铿锵地说道:“作为律师,苦乐是你个人的感觉,善恶是你的社会形象,成败是你个人的事业,而律师职业的兴衰,关系国家的命运。” 这一刻,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如果是现在,她一定会写下:“我想做一名好律师”。 “杭澈。” 杭澈终于等来了敞开心扉的这一刻,她掩饰着自己语气里隐隐的雀跃,只应了一声,“嗯?” “你还记得之前在海南,你问过我一个问题吗?” “嗯,我记得。” “你问我,想一直做律师吗?” “嗯。” 杭澈一向善于倾听。 “这个世界上,也许没有所谓的绝对公平,但一定会有人为了公平,坚持到底,我...想做这样的人。”一字一顿透着坚决,黑色眼眸在黑夜中熠熠生光。 杭澈想了解的答案,已然知晓,她贴了贴墙壁,压着被角笑了声,声音太轻,没被发现。 “很高兴遇见你,宋律师。”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事,那一定是信仰,是爱。 她们在各自坚守的道路上,殊途同归。 正经不过两秒,仿佛刚刚还是文艺片的高潮部分,现在立刻又变成了生活八卦,宋知继续刨根问底,“不过你这个白纸的故事,在哪里学的?” “之前在剧组有个同事告诉我的。” “演员?”好奇哪个演员这么有深度。 “不是,是一个场... 副导。”杭澈想了想,明显调整了措辞。 “嗯。”宋知却没在意,因为她对剧组的事情没多大兴趣。 屋外大雨淅淅沥沥,极易催人入眠,二人都没有再继续话题,窗外时不时传来风声,闭上眼睛,可以想象雨水被吹弯了腰的模样。 也是第一次,宋知觉得雨声如此动听。 下雨,也挺好。 作者有话说 【注:1.两道签文和解释来自《周公灵签》2.“作为律师,苦乐是你个人的感觉,善恶是你的社会形象,成败是你个人的事业,而律师职业的兴衰,关系国家的命运。”——中国政法大学江平教授】
第83章 以其无私,故成其私(15) 大雨果然后半夜悄无声息地结束了,第二天,赵威正拿着扫帚清理一楼教室的碎玻璃,只见学校门口缓缓停下一辆黑色的宾利,司机一身黑色西装,戴着白色手套拉开车门。 这才早上六点,孩子们都还没来上学,这辆车应该是外地的,来这干什么?车里的人又会是谁呢? 赵威手里的动作停下,拿着扫帚观望,司机恭敬地打开车门,从车里下来一位穿着黑色套装的女人,戴着金丝眼镜,气度清冷,态度疏离,抬眼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浑身汗毛四起,倒比早上的寒气还瘆人些。 宋知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争吵,很熟悉,待他彻底睁开眼睛,房间已空无一人。 她喊了句早安,无人回应,摸了把手机一看时间,这才七点啊,她趴到床边往下看,被子已经叠得整整齐齐,东西也收拾得当。 自己睡得这么熟吗,杭澈会去哪儿? 隔壁又传来动静,听起来断断续续,似是呜咽又似喘气,隔壁不是夏枳吗?什么情况,她怎么了?宋知一激灵,赶紧套了外套下了床,顾不上梳洗,打开门走到隔壁,贴在门上一听,果真有异响。 宋知紧张地敲门,“夏枳?夏枳?你在里面吗?” 里面的动静骤然停下,宋知听不见声响更发紧张,“夏枳?你怎么了?!”说着就开始推门。 只听见里面传来夏枳的声音,“知知,我没事。” 宋知不放心,刚才那些声响明显不对劲,“你真的没事吗?我听你好像不太舒服,需要我帮你看看吗?” “不!不用!”夏枳好像很怕她会开门。 正在宋知郁闷之时,走廊尽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宋知。” “杭澈?” 杭澈披着头发,穿着一件棉服外套,手插在衣服两边口袋,“洗漱了吗?来吃早饭吧。” “可是...”宋知指着夏枳的门。 “夏枳朋友来了。”杭澈看了一眼提醒她。 “朋友?” 屋内再次传来夏枳的声音,有些虚无,“知知,你先去吃早饭吧。” 宋知哦了一声,“那,那你和你朋友一会一起来吃早饭啊。” “好,知道了。”还没说完只听一声惊呼,宋知迷茫。 待她洗漱完来到食堂的时候,杭澈已经帮忙多时,桌上摆放着白粥,包子,油条等早餐,朱垒坐在那无精打采,黑眼圈比谁都重。 赵威看宋知盯着朱垒,打趣地解释,“他有动静睡不着,昨晚下雨打了一晚上游戏,快天亮才睡了一会。” 朱垒起床气比较大,正没处发泄,“你还好意思说,我刚刚睡着没多久,你就起床了,我根本就睡不着了。” “我已经很小声了。” 曹老师看着他们斗嘴,选择加入,“你还好意思说,人家赵威早起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怕一会学生来了踩到玻璃。” “曹老师,我发现你喜欢他不喜欢我。”朱垒特别会哄长辈开心,加上做生意的人本来就左右逢源。 曹老师被他拽着手臂,笑得合不拢嘴,“我哪敢啊,你最会撒娇了。” 宋知嫌弃地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杭澈给她递筷子,“刚洗过。” 上面还沾着水,宋知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 几分钟后,夏枳和她的朋友终于出现,那女人气质出众,非富即贵,干练优雅,迅速吸引了目光,从容地在大家的关切中抽了椅子坐下。 宋知咬着筷子愣在那儿,眼神粘在两人身上一同落座,看着夏枳低着头,一副温顺模样,然后脑袋灵光一闪, 她的女总裁?! 不是在济合吗?不是分手了吗?千里追妻的戏码?这么霸道的吗? 等等,她脖子上那是什么?宋知歪着脑袋,杭澈注意到她盯着对面两人,再看下去要不礼貌了,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她的腿,宋知回头看杭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端起碗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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