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澈捡了起来之后,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径直递给她,让她这一刻的担心显得十分多余,对啊,杭澈怎么会看呢。 她不会的,或许不仅不会,也不太感兴趣里面究竟是什么吧。 真是庸人自扰。 睡衣丝滑掩盖在被子里,宋知伸手出来的时候,袖子直接褪到了手肘,手臂莹洁光滑,手指纤细白嫩,杭澈看了一眼转了视线。 “谢谢。”宋知捏着千纸鹤收回了被子。 杭澈弯腰在床位拿了书包,宋知看不见,但能听到拉链声,果然不一会,她拿着本子和钢笔抽了书桌前的凳子。 她又要写日记了,宋知下巴靠在手背上,扶着栏杆看她的背影,杭澈铺开笔记本,刚打开钢笔噌地一下起身,椅子发出咯吱的刺耳声,宋知也下意识后仰。 “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杭澈一只手拿着笔盖,一只手拿着钢笔,转身对她说。 宋知这才发现本子上一摊墨水,不多,掌心大小,她指着本子喊,“赶紧擦一下吧。” 杭澈哦了一声,找了纸巾一点一点吸。 宋知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看她忙前忙后,吸了三四张餐巾纸,“我去厨房洗个手”,杭澈出去轻轻带了门。 钢笔和笔帽就被静静地放在两层纸巾上,宋知弯身仔细看,那支堪称艺术品的钢笔似乎是坏掉了,笔套中间处凹陷,金色的笔尖开了叉,宋知叹了气,这种即便是掰回去,也不能用了,也不知道这种笔头好不好换,真可惜。 怎么会坏了呢?宋知仔细回忆,忽然想起夏枳冲她喊的那句“那是包,是包,包!” ??? 难道?是她把杭澈的钢笔摔坏了?!宋知脑袋埋在被子里欲哭无泪。 杭澈再一次进门的时候,宋知像一个把自己裹起来的蚌壳,真是次次开门都有惊喜。 宋知听见关门声,她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只做了坏事的鸵鸟,此时,鸵鸟悄悄地抬头心虚地看着杭澈坐在椅子上看着拿起钢笔仔细看。 完了,她的脸色好像很不好,这东西一看就很贵,不会是什么限量款吧?最近的律师费有多少来着?存款还有多少来着?这不会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吧。 杭澈余光其实可以感觉到宋知一直在看她,就像在洞口等待捕猎的小动物,观察着猎物的一举一动。 她把钢笔盖上之后,又收了本子,起身转过来仰着头正好和宋知对视。 “在看什么?一直不说话。”她歪了歪脑袋微笑说。 宋知露出僵硬的笑容,毫无底气地问:“笔坏了,是不是写不了笔记了?”咸竹傅 杭澈看了眼手里的笔,叹了口气,“是啊。” 完了完了,杭澈叹气,宋知害怕。 “要不,记在手机里吧。”她小心地瞥了一眼杭澈,提出挽救措施。 “算了,我比较喜欢有实体感的东西。” 建议被pass,宋知低着头小声嘟囔,“明明比我小,怎么反而像个老干部...” 杭澈被宋知软下来的样子萌得不行,不打算让她一直担心,见好就收地抬手准备弹她的脑门。 宋知眼前一黑,眼珠往上,知道这是自己该受的惩罚,嘴角一撇,下一秒认命一般紧紧地闭上眼睛,头却因为害怕渐渐后仰。 两秒后,脑门上被轻轻弹了一下,“我又没有怪你。” 杭澈越这么说,宋知越不安,强行把自己从第一次被人谈脑瓜嘣的体验里拉出来,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扑闪扑闪的眼睛,声音隔着被子闷闷的,“可是,这笔看起来挺珍贵的。” 杭澈弯腰去拿包把本子和笔重新装回去,“是的,就是前晚和你说的阿姨送的。” 宋知扶着栏杆朝下面问,“那个让你孤立全校的阿姨?”然后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不仅酷还很有品位呢。” 杭澈收拾完抬头问她,“对了,你手机呢?” “手机?”宋知终于把脑袋探出来,脸上因为呼吸不畅变得有些红,肌肤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粉嫩。 杭澈一瞬间有些移不开眼,然后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书桌前,“摔坏了吗?我看你当时的表情挺紧张的。” 其宋知都没注意自己当时的样子,那些只是下意识地表现吧。 “没有,土路摔不坏,就是蒙了一层灰。” 怕杭澈不信,她从枕头边拿出手机给杭澈看,杭澈看见屏保上的全家福,三人都笑得十分开怀,姿态亲密,杭澈一直觉得宋知一定是在一个很温暖的家庭中成长出来的,所以才会自带阳光,可是之前意外得知她父亲的事情之后,她也一度觉得遗憾。 难怪她那么紧张,这张照片应该很珍贵吧。 见杭澈一直盯着屏幕发呆,宋知收回一看才发觉,把手机锁了屏岔开了话题,“你每次记那些是为了记录生活嘛?” “也不全是。”杭澈回,她的腿很长,因为靠着桌子半曲着,双手撑在后面的桌面上,头发温顺地披在身前。 她耐心地望着宋知,声音有些慵懒,“作为一个演员,即便是天生敏感天赋异常,不感受人生百态,体味生如逆旅,也会欠缺火候。只有把那些跌宕起伏的经历揉碎了吃透了,感悟明白了,才会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 声音像是有蛊,蛊惑了对面的人。 她看着床上那个有点出神的女人,兀自一笑,这家伙居然开小差吗?“跳舞是爸爸喜欢的,舞台是妈妈喜欢的,演戏,才是我自己选择的,所以我想把它做好。” 难怪她有时候会带着相机,可能也是记录生活的一种方式吧,宋知虽然着迷,但作为律师对语言的敏感度让她一字不落地听得清清楚楚,一心二用早已习以为常。 她抿着嘴点了点头,“对于明天有帮助的事情,麻烦你务必坚持下去。”她伸手握了个拳,像个学妹一样鼓励自己心仪的学姐。 杭澈看了眼那个小拳头,对她淡淡地微笑。 距离太近,眼神太深情,宋知听见自己的心怦怦乱跳。 她尴尬地抽回了手,轻咳一声,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杭澈照顾她的促狭,起身站直了身体,抬手指了指门边,“我去关灯了?” 啪嗒,下铺窸窸窣窣,上下床渐渐安静。 一片昏暗中,你知道有人就在你身旁,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得到回应,你的每一次主动,都会被妥善保管。 真让人开心。
第82章 以其无私,故成其私(14) 宋知平躺着,手盖在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心跳的频率渐渐恢复如初,屋外雨声簌簌,时而有风,穿过年久的砖墙和木窗,发出呜呜的叫声。 但她一点也不害怕,因为脑子里回想的事情太多,总觉得这两天像做梦,经历了很多,太不真实。 尤其是那个僧人,太奇怪了,“杭澈,今天那个叫文麟的和尚好奇怪啊。” 杭澈也正在脑子里走马观花,不能写生活观察,她只好先把这些内容在脑子里多放映几遍,加深印象。 “哪里奇怪?”她左手自然地搭在被子上,抬了抬着右手,手背靠在自己的额头上。 宋知不假思索地回:“哪里都很奇怪啊,你不觉得吗?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没头没尾的。” 什么天机不可泄露,难道不是故作神秘么,她最不喜欢那些不确定不明确不清晰的言辞。 “也许吧。”杭澈淡淡地说。 宋知眨了眨眼,好奇心作祟,“诶,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很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 “可以作为睡前故事说来听听吗?”宋知侧身,语气俏皮,很难让人拒绝。 杭澈听着上铺的人翻身,等她找好了睡姿,压在脑袋上的右手和左手交叠垫在枕头上,垫着脑袋,曲着一条腿,“你还记得我和你说我那个朋友。” “高中那个吗?” “嗯。” 窗外忽然听见一声窗户重重拍在框上的声音,紧接着玻璃落地,碎成一片,声音有些远,能听见,但不至于造成惊吓,估计是前面哪个教室学生放学没有关紧门窗。 拉回思绪,宋知继续问,“记得。她怎么了?” 杭澈心里有些情绪说不上来,不强烈但有些刺麻麻的,她对情绪的感知能力一向充沛,有些事情只是想起,当时的感受也能翻出来七八分。 “端午节的时候我问我妈要了两张音乐会的门票。” “后来你们就闹掰了。”门票该怎么办呢? 杭澈沉默了一会,宋知以为她在回忆。 又是一阵呼啸的风,下铺的人终于开口,“是啊,我们成为陌生人,所以就没送出去。” 意料之中。 “暑假我一个人拿着两张门票到了剧院门口,想着也挺浪费的,恰巧看见门口路过一个僧人,就把其中一张送给了他。” 宋知急切地问,“文麟?”此刻的心情就像是每一次翻阅卷宗,发现蛛丝马迹时一样迫不及待。 “嗯,他向我表示感谢,送了我一支签。” 当时的文麟和尚虽清瘦但还算洁净,不似这一次相遇那般沧桑模样,他递给杭澈一张黄色签文,双手合十望着她微笑。 签文书:劳君问我心中事,此意偏宜说向公;一片灵台明似镜,恰如明月正当空。 杭澈长舒一口气,声音也亮了些,“后来有次机会,我可以接触到拍电影,就是...” “《山茶花》吗?”没等她说完,宋知就主动说出了答案。 杭澈笑,想着宋知的知,应该是求知的知吧?“对的,导演说了想让我拍电影的那晚,我思前想后睡不着,索性在书架上随便拿了本书,看了几页发现了那张夹在书里的签文。” “那你查了吗?什么意思?”宋知追问。 “大概就是说,并不是学到的东西越多越好,与其学得杂,不如学得精。” 宋知点了点头,“术业有专攻。” “于是我就想我专攻的到底是什么的? 跳舞吗?一辈子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吗?不如去试一试演电影吧。 ” 徐徐道来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有吸引力,就像是文艺片里的旁白,配合着风雨声,引出一段陈年旧事。 “原来还有这个渊源,那这个大师可是为影视圈做出了大贡献。”宋知故意说得夸张。 然后她听见一声很轻的笑声,像飘在空中。 “他和你一起去看表演了吗? ” 宋知还想知道得更多。 “没有,我进去之后,过了很久,旁边来了一个,应该是拾荒的老人家。”杭澈还能记得当时隔壁女人发出的嫌弃的声音。 “老人家?”不是文麟吗? “对。” “那她知道是你给的门票吗?” “不知道,但是她听得很认真,尤其是妈妈...”说到这里杭澈顿了一下,“看得出来她很喜欢,我也觉得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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