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又商议了一番,便叫来了古大。裴德音给了古大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俞翕说了些采购的事宜,古大领命而去,倪宏则去通知那位洪铭。 一晃三日而过,一切准备停当。裴德音备下宴席,郑氏和铁家三口俱是担心,席间不停叮嘱。俞翕一一应下了,反过来叮嘱大家要相亲相爱。这话主要是说给郑氏听的,但史芸和铁桂花先表态了,尤其是史芸,保证会照顾好郑氏和裴德音。这让郑氏极为感动。 次日一早,俞翕身后跟着倪宏,那两名其貌不扬的婢女做男子打扮,又有两名护卫在后。这五人加上古大可都是心腹,专门保护俞翕的。一行人在北门集合,整个商队不过十几辆货车,却有六个货主,这几人中,洪铭和那在茶馆喝茶的朋友卓昌也在其中,他二人的货车加在一起才五辆,而俞翕一人有三辆货车。俞翕没想到古大办事能力极强,置办这些货物不过花了两百两银子。 这商队推举的主事并不是洪铭,而是叫李缘的中年商人,这人出关多次,涉险无数,经验丰富,很得大家认可。他过来见过俞翕,十分客气,肯定是从洪铭那儿知道俞翕身份不凡。其余两名货主也过来通报姓名,他们一向是紧随李缘。之后大家按照货物的比例交了各自的份子钱,这是用来请镖师和向导的,一向是由主事的先垫付,集结后交给主事。这次请的镖师是广顺镖局的,口碑一向不错,镖主金老爷子在江湖上是有名有号的人物。这等小商队自然是请不到金老爷子出马,是他手下的弟子带队,只是负责安全,而赶车卸货自有各家的伙计去干。 俞翕是有些疑惑,这十来车货物竟只有十名镖师,似乎太少了。她拉来洪铭,小声地将顾虑说了出来。 洪铭低声笑着回道:“俞爷有所不知,押镖有全押和半押之分。全押就是将货物交给镖局便不用管了,若是有什么事镖局全权负责,不过这费用也是可观,我等小本生意,哪里出得起。半押就是货物我们自己喊人来运,途中有什么天灾人祸,镖师不管,他们只负责货物的安全,连人的安全他们都不管。也就是说他们只盯着货物是否安全到达,至于货物是烂了坏了还是碎了,均与他们无关。” “这又哪里谈得上安全?”俞翕吃惊,这算哪门子保镖。 “价钱便宜啊。”洪铭说出了根本原因,又继续道:“我们交易的部落都是离着关隘挺近,途中鲜有几十上百人的马匪聚集。守军也不允许大量马匪聚集在边关周围,他们要防着那些蛮人扮做马匪来刺探军情虚实。真要遇到危险,也只是零星的十来个马匪出来打劫,这点马匪目的不是杀人,俞爷您想啊,跟着车队的伙计就有不少人了,只是普通百姓就算拿着刀枪也抵不过凶残的马匪,所以车队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要是到了无暇顾及的关头,大伙就四散开来往边关跑,毕竟是人命一条,谁也不会怪谁的。真要逃了,那些马匪也不会紧追。” 俞翕顿时生出一丝好感,“想不到你们竟能替伙计考虑。” “哪里是替伙计考虑。”洪铭好笑道:“原来有货主面对马匪时也是想要保全货物,就命令伙计拼命。伙计们也是人啊,生死关头谁不害怕,这货主不但不替他们考虑,还威胁要是谁敢逃命,将来回去秋后算账,让伙计们不得安生。这样一来,伙计们不干了,倒戈了马匪,干脆杀了货主。后来这伙马匪被剿灭,被俘虏的几个伙计说了此事,传了开来,大家都觉得,那货主之死,说冤也冤,说不冤也不冤。谁的命不是命,你不把别人当人,那别人岂能当你是人?后来啊大家定了这么个不成文的规矩,货物要紧,人命更要紧。”他又低低的声音说道:“大家凑钱请镖师,也就是为了这个,伙计可以跑,货物跑不掉,镖师就是来盯着货物的。这几位好汉身手好,以一当十,不用怕那些马匪。” 原来如此。俞翕终于听明白了,若是遇到马匪,大家先跑掉,这几个镖师就是负责将马匪消灭,然后跑掉的人再回转。货物还在皆大欢喜。货物失了,便找镖局算账。这些商人将算盘打的叮当响,就是不知镖局的人为什么会同意这样的押镖方式。她将心里的疑问告诉了倪宏,倪宏却找来古大,说是古大在边境待的时间长,懂的也多。 古大果然给她解释了,这样的保镖方式来钱最快,镖师们只有一个任务,便是杀马匪。当货物到了目的地,他们的任务也完成了,可以随时回去。如果那些商人因着赚了钱想请他们护卫回家,镖师们可以根据商人赚钱的多少坐地起价。只付出武力,对于镖师来说,是最省心省力的事。 俞翕点头表示明白了,让古大去和伙计们吩咐一声,此行有风险,若是有什么事,他们可以自行逃回来,绝不怪罪。挑出来的这几名伙计也没什么家人,没有后顾之忧,听了这话,俱是感激主人家。 回头看了看宝丰城的城门,摸摸怀中裴德音给她的贴身收藏的银票,俞翕扬鞭上马,她突然生出一种预感,此行一定不会太平。她不知道的是,她身后的城池里,她刚搬进去的家中,裴德音一样有点心虚,总觉得这样的安排有些冒险。 可是裴德音不能露出丝毫不安的表情,她还要打起精神来应付家里的老人和外面的一切。这是她第一次和俞翕分离这么长时间。在刚来古代,没有遇到俞翕之前,她也惶恐过,只是那时她没有任何依赖之情,她只是鼓励着自己想方设法的逃离那样的环境。而这次的不安心情却是不同的,说是失了依赖,难免害怕?不,也许确实是没了商量的人,有些不适应。但那又能如何?她一向都是有自己的主见和能力。只是突如其来的失落感让她觉得陌生,就好像好端端的一块圆形的美玉,硬生生被分为了两瓣,那样的缺失让人觉得说不出的遗憾和惋惜。 忐忑地过了十日,终于接到了俞翕的来信,说她们一行人准备出关,一切尚好,看着日期应该是五日前。裴德音将信件给了郑氏和铁家夫妇看了,众人稍许放了点心。 之后曹嬷嬷过来禀告,说是在她们宅邸附近有一家两进的宅院要售卖。如今俞翕不在,当家的自然是裴德音。其实曹嬷嬷心里清楚,俞翕和裴德音这两人的地位该是不分上下的,只是俞翕扮成男子,在外好行走,故而看似以俞翕为先,但这位裴家小姐也是个极其精明的,她这双世故的老眼看人还是有一套的。 因着干系到铁家两口,裴德音也不愿怠慢,禀明了郑氏,亲自带着铁家两口去了那宅子。宅子的地点离着不远,就隔了一条街,品相和环境俱是上乘。裴德音当即拍板定下了,弄得铁家两口十分局促不安。几百两银子的事,还写下了她们的名字,她们如何能接受? 裴德音劝说地口干舌燥,最后还是半威胁的说道:“爹娘是不愿意我和俞翕孝敬您二位?还是怕我们这种身份出了事连累到您二位?” 铁桂花惶恐的直摆手,史芸急急地辩解道:“这是哪里话,真要说起来,我们这等身份出了事一样会连累到你们。我们并不怕被连累,俞翕是我们唯一的孩儿,是我们将来唯一的依靠。别说连累,为她送命我们都愿意。可这宅子,实在太过贵重,我们要是收了,岂不显得我们贪孩子的财,叫人如何看待我们。” “自家过日子岂能看外人的眼色。我们自家团结在一起,正是要拧成一股绳,分得太清楚反而让人指指点点。将您二位安顿好是我和俞翕的心愿,您二位就听我一句,正如您刚才所说,我们性命已然拴在一起,您二位也千万别计较。有了宅子,解了后顾之忧,正好我们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真正让我们大家脱出困境,没了性命之忧,这才是最要紧的。”裴德音露出略微生气的表情,“您二位要是不听我的,我这心里万分难受,也无法和俞翕交代。您二位若执意让我为难,唉——”她突然长叹,声音带上了委屈和哭意。 铁家两口哪里见过这架势,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唯唯诺诺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脑袋有些晕乎,心里却热烫万分。
162、第十七章 虽然铁家两口勉强同意了买房事宜,但明显情绪有些局促。为了更好的安抚这两口子,裴德音安排曹嬷嬷带她们去醉仙居。这两口子尚在恍惚中,没有多问,木然地跟上了马车,直到进了这奢华的食邑才更加惊恐起来。裴德音哪容她二人退缩,径直将她们带入二楼包厢,直接安排上酒菜。直到酒过三巡,人有了点醉意,她二人这才渐渐放松开来。 此时裴德音才有心思问了一直在旁作陪的曹嬷嬷一个问题,“这家酒楼酒菜皆是上乘,客人似乎不足,到了饭点颇为冷清,这是为何?”她察言观色的本领可不亚于这位曹嬷嬷。刚刚她们一行人进来时,这家酒店的掌柜亲自出来迎接,虽然和曹嬷嬷没有交流,但偶尔的一下眼神对视,还是能看出恭敬来。 就这么一点极其细微的动作,叫裴德音抓住了,她立刻就明白这里的人和曹嬷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说明公主早就在此处有了安排。她现在这么一问,不过是为了试探曹嬷嬷是否会对她有所隐瞒,换而言之,那位公主会不会对她隐瞒。 曹嬷嬷神色平常,笑道:“提起这‘醉仙居’,宝丰城内无人不竖大拇指,在酒楼中那可是头一份的。”随即话锋一转,“只是酒菜要好,花费的银钱肯定不菲。这宝丰城到底不比京城遍地都是达官显贵豪商巨贾,能来这里吃的起还是少数。再者,来酒楼的大多都是为了人情世故而聚集,这些人虽然看中这里,可因着银钱,也只能偶尔来之。而真正的富贵之家本身就备有好厨子,他们招待座上客肯定都是在自家,这才显出诚意和面子。即便前来满足口腹之欲,那也是极少次数,否则来得频繁,岂不显得自家没有好厨子,白惹人笑话。不过人少也有好处,省得鱼龙混杂,徒生事端。” 从这话中,裴德音立刻提炼出关键。归根结底是价格太高。拿现代的话来说,稍许有钱的中产阶级只是为了有面子,才偶尔来此请客吃饭。真正有钱人虽然不在乎银子,但这是古代,若来得次数太多,反而显得自家请不起好厨子而没面子。至于普通老百姓,就算有些闲钱,对这价格望而却步,压根不敢进来。所以只能越发冷清。不过曹嬷嬷对生意清淡不在意,来得人少,没有了杂七杂八的混乱,反而使得这里安全起来,因为奸细之类的敌人混不进来。 裴德音一点都不认同,只是在外面她不好多说,但曹嬷嬷没有隐瞒的态度还是让她满意。等回了府邸,去见过郑氏后,她特意将曹嬷嬷叫到了书房,命锦儿沏了茶,让曹嬷嬷坐下,这才缓缓开口问道:“嬷嬷能不能去替我问问‘醉仙居’的掌柜,这酒楼他卖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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