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犯魔怔,我最多给你放到明天,再晚了你跟尸体一块儿打包滚出去。”李姐说。 这事儿要是败露了可要上社会新闻的啊!谢水流呜呜地叫唤,李姐拿走沙琪玛也不肯松口,这会儿露出了刚认识的时候的房东面孔,冷着脸走了。谢水流知道自己要求太过离谱,叹了口气,回屋换上衣服,拎着剩下的沙琪玛决定去居委会一趟。 还有一件事,就是她手里还有当时不小心揣在兜里的一个玻璃球要还给无猜,如果能遇到那小孩就好了。 说起来闵瑜“复活”这事,也和无猜脱不开关系,自己随口许个愿望,竟然就以这种扭曲的方式成真了。 到楼下,谢水流忽然想起自己一直理所应当但忽视了的事情,她是骑着电动车去居委会的,但醒来之后在自己家里,然后遇到了闵瑜,岂不是说自己的电动车就那么留在了居委会?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乱糟糟的,自己也没留意就成这样了。 她左右找了一圈,果然是没看见电动车,想了想那个地方还在脑子里盘旋,于是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过去,到了那里之后,手机上的时间就停下来了,没有什么参考价值,天也黑了,定位也模糊了。 一回生二回熟,就这么走进了傀夫人所在的大楼,径直上了十八层。 在一堆墓碑前面,谢水流毕恭毕敬地献上沙琪玛,但傀夫人似乎不在,她有几个问题想问,对着空气问,也没有回音,于是悻悻然离开了,手腕上的那个手印保护过她一次,进电梯之前她又扭过头感谢了一番,不知道傀夫人能不能听到。 她还想去找守村人,问问关于鬼信物的事情。 刚进电梯,她想按“1”却发现按不动,抬头看,数字忽然变成了一个古怪的字,看起来是一个常用字,但她实在是不认识,脑海中关于这个字的认识被屏蔽了似的,绞尽脑汁地去想,脑袋就疼了起来。 谢水流等着电梯停下,门打开,面前是一团能见度很低的白雾,谢水流四下看,摸着手腕定了定神,踏进了那片白雾中。 走了几步,脚下是普通路面,再走几步,白雾变淡,四周浮出黑硬的建筑,有门无窗,像一块块石头矗立,个个都高耸入云,仿佛是进入另一个居委会。 “别往前了。”有人说。 是一个女生的声音,谢水流回过头看,只看见一件滴着血的红裙子,再往下看,白色的袜子,红色的休闲鞋,露出一线苍白的小腿,白得有点吓人。稍微抬起一点头,裙子的肚子是凹陷下去的,似乎被挖空了,红裙子的轮廓偶尔也遮掩不了这可怖的空洞。 那人手里握着一本《东郭先生》的儿童读物,十指苍白,指甲鲜红,胳膊有缝合过的痕迹。 再往上……对方用书压在了她眼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再往前,你会迷失在流放地,这里是流放的深处,多的是厉鬼,不想活的话只管走。” 谢水流总觉得这话耳熟,她听话地低着头:“我来找傀夫人……从电梯里下来,就到了这里了。” “你身上有什么东西。” 谢水流摸了摸,摸出那个玻璃球,对方饶有兴致地笑了笑:“是无猜的玻璃球。” “嗯,我上次来,跟她在楼下玩,我也不知道怎么,醒来后就拿上了,这次来是还回去的。” “你拿着吧,她不会记得的。”女声轻柔地笑了,似乎心情大好,谢水流瞥着她滴血的裙子,轻轻说:“谢谢你提醒我,你也是这里的居民吗?” “居民?”对方听到个笑话似的又笑了一阵,好一会儿过去了,说,“你身上,应该还有别的东西。” 谢水流犹豫着拿出李小个的遗书。忽然之间,四周响起诡异的躁动,在黑暗的建筑中,有许多道视线盯了过来,红裙子说:“是鬼信物啊,你是来找守村人的吧,走吧,我带你过去。” 谢水流连忙感谢,对方往前走去,暗处的恶意似乎忌惮着红裙子,始终未能靠近。谢水流走在后头,踩着红裙滴出来的血,每走一步都觉得血液愈发粘稠。 她有意记着路,在自己的鞋子在血里拔不出来之前,见到了一个高大的大厅,里头有两张柜台,分别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眼歪口斜,在座位上傻傻笑着,衣服都扭得乱七八糟。 男的鼻子里还挂着两道黏糊糊的绿鼻涕,过一阵就用袖子抹掉,他两个袖子都被抹得油光水滑。 女的蓬头垢面,隔一阵打个嗝,目光呆滞地看看空中。 大厅里还有一些模糊的人影,谢水流看不真切,只知道他们窃窃私语着什么,碍于红裙子的存在,没有靠近,而两个傻子的柜台附近也没有人在。 红裙子:“哎呀,守村人出差去了。” “出差?” 红裙子指着守村人面前的工牌,上面的字,谢水流一个也不认识。红裙子解说:“男的叫初一,女的叫十五,就这两天,你可以来居委会上交鬼信物。” 从前听说过,每个村子都有一个守村人,他们看起来痴傻,却是在守护村子的安宁。谢水流攥了攥兜里的鬼信物,望向红裙子:“那我……到日子再来。” 红裙子说:“我带你来这里,你不给我报酬吗?” 谢水流心里想无非是要鬼信物,摇摇头:“先欠着吧,我现在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东西。” 这话有点无耻,谢水流做好准备随时往守村人身上撞,她看其他的鬼都并不靠近这边。 红裙子说:“你死后,把尸体给我吧。” “诶?” “这会儿,你不答应,自己也走不出去了。”红裙子把手上的《东郭先生》掀起来,脸上缠满了纱布,鲜红的纱布把整张脸都遮住了,滴答滴答地落下粘稠的血。不知道什么时候,脚底踩着的那些血也都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似的,顺着裤腿攀爬上来。 谢水流拿出鬼信物:“你不要这个?” “不,”红裙子用那本硬壳的儿童读物挑起她的脸仔细端详着,“这里多的是流放者,我找你,也只是因为你长得像我,身高和我一致,用起来顺手。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谢水流说:“我这么不重要的?” “那不然?” “那你为什么还给我挡雨?”谢水流把自己被傀夫人抓过的左手横在胸口,尽管她并不知道它有什么用。 鲜血绷带的那张脸不动了,被绷带束缚的长发无风自动,连带着绷带也一圈一圈散开。血腥味骤然扑满了鼻腔,四周的恶意四散逃窜,仅留下一小撮还在附近观望着,《东郭先生》的书页展开了,红裙子的手放在第一页上。 “是你,披着闵瑜的尸体,来找我的,对吗?”谢水流试探着问,心里已经确认了八成。 对方发出磨牙似的诡异的笑。 谢水流:“虽然,我也一度相信了你是闵瑜,说什么,当鬼就是这样相反的……但怎么也说不通,而且,闵瑜从来不用九宫格,这也不符合你说的那个遗忘很多事情的原理。” “我现在就杀了你——” “这里是居委会,杀不了我!”谢水流把左手伸出去,忽然攥住了对方散开成一团海藻的绷带,血登时喷溅出来,溅了一脸,却也在缝隙里看见了一张脸。 一张被刀划过的,四分五裂的脸,用线缝合好了,依稀看得出之前的清秀。只是随着对方诡异的大小,脸上的肉都散落开,缝合线也一条一条崩开,这张脸像松鼠鳜鱼似的被改了那么多刀,此刻都迸裂开来。 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痛,是红裙子捏住了她的手腕,狰狞地一笑——如果那还能称作笑容的话。 被傀夫人担架底下的手握过的那手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第24章 那你弄死我吧 谢水流大喊:“你把我带过来,就是为了胁迫我死后把尸体给你吗!那刚遇见我的时候怎么不说?” 对方咯咯笑,那张开花了的烂脸逼近谢水流,血腥气与强烈的消毒水气味让谢水流呼吸得肺叶都疼了。 手腕上傀夫人的手印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谢水流又急忙大喊:“那你弄死我吧,弄死我,我的尸体你爱怎么用怎么用,反正没有闵瑜,我也不想活了!” 绷带僵了僵,啪的一声收束回来,恢复了那张被绷带裹紧的脸,即便如此,谢水流还是从她脸上看见了不耐烦和看傻逼的终极神情。 谢水流终于喘过气来:“我也没说不答应吧,怎么就动起手了。” “嗯?” “我就是多问几句,你就……”谢水流抽回手,反复搓着,那个手印只剩下淡淡的一个凹痕,仿佛她一会儿去洗个脸就能把它搓掉似的。 “那么,合作愉快?” “我离开居委会之后,你就会弄死我,对吧?”谢水流忙着搓胳膊,没有抬头看。 “你,还想再来一遍?”对方又捏走她的手腕,她连忙告饶:“不是这个意思。你肯和我商量,当然是你人好……你,披着我朋友的皮和我相处了一天,我也相信你的人品……但说不通啊,你只需要我的尸体,那只需要任由我没头苍蝇一样往里走就好了,说明,你并不需要一具没意识的尸体,不然你大可以回到闵瑜的身体里,四不像地模仿着她就好了……对吧?” 谢水流怕对方忽然又发火,继续补充:“而以你的力量,连傀夫人留下的手印都轻易抹掉,无猜都抹不掉,说明你有在这里杀死我的能力和想法,但你就是需要我答应,是想和我缔结什么契约吧?你人这么好,我们总要谈谈条件……” 眼看红裙子又要把她掐死的样子,她上气不接下气地憋着一口气继续说:“我知道我知道我没资格谈条件,这个流放地,我这样的徘徊者多了去了,你用我的尸体,无非是我的尸体稍微合适一点,我不干有的是人干……但,不会对你有太大影响的,你也了解我的个性,算了你不了解……我不会得寸进尺,我只有一点,一点点小小的愿望。” 她比划了“一点点”的姿势,想了想,拿另一只手也比划了一个:“两个小愿望,你听听也不吃亏,我一定积极配合,让您满意。” 话音倒是极尽谄媚,神情却有点紧张,谢水流笑着,倒像是交代遗言又想玩玩冷幽默,但自己也不擅长讲笑话,对方也理解不了,气氛就尴尬了下来。谄媚的也不讨好了,发火的也安静了,对着看了一会儿,那本《东郭先生》就摔在她头顶了。 “什么愿望?” “第一个愿望,既然你之前都披着闵瑜的尸体……你之后,能不能一直,假装是她,直到我死掉……”谢水流小心地问,问完就闭上了眼,对方在闵瑜体内呆过,就沾染了被自己信赖的气息,但理性知道对方只是想要自己的尸体。 对面冷笑一声,谢水流立即补充说:“第二个愿望,如果说,你之前说的收集四个鬼信物的事情是真的,我希望在我帮李姐把信物收集完成之后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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