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水流就这么把舒小通抱下来,把椅子拖回原位,又愣了,她还是没适应作为鬼的能力,她刚刚根本不用拖这把椅子,完全可以直接飘上去之类的……只是有点想象不出。 对了,她又影响到了真实物体——她还没能总结出规律,舒小通抱着她的脖子呜呜地哭了起来,她一摸,裤子湿了。 “就说玩火会尿炕吧,你看。”谢水流说。 不知道林栖之会不会说这样的俗语,她一说,盛铎歪着头笑了一下,舒小通把头埋在她肩窝,非常不好意思地小声抽噎。 似乎是这把椅子拖动的声音又吸引了那夫妻两个人的注意,男人正在往这边靠近,女人说:“我就觉得不对劲,我找刘姨她们也没有人理我……我们是中邪了吗?还是在做梦?” 男人忽然说:“我想起来了,在楼下的时候,我接过一个电话,是那个女老师……要是鬼魂索命,就有的谈。对了!” 他说完,已经打开露台门看向外面,一个大人两个小孩就那么看着他,他看不见,视线逡巡一周发现并没有哪里不对,缩回头。 如果是闹鬼的话,家里的灯该一闪一闪的,而自己家还依然灯火通明。 他说:“那个林老师,是你吗?我们出来谈谈,你保持冷静,我们还有的谈。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我们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都可以解释……即便你成了鬼,我想,也不一定不能沟通,你是明事理的人,对吧?” 女人鸡皮疙瘩起来,抓紧丈夫的胳膊,声音压得很低又尖细:“你在胡说什么!” “女老师在楼下给我打过电话,说‘你们已经把杀我的事情摆平了吗’,后来还有电话,我没接……咱们现在的情况,只能自救了,电话打不通,也出不去,小杰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我决定跟这个鬼谈谈,说不定小杰在她手里。” “你以为鬼是人呐!小杰把人杀了,还有什么可谈的……啊,她该不会已经对小杰动手了吧……”做母亲的脸色惨白,“地下室,快去地下室看看。” 男人却冷静地摇头:“这个鬼不希望我们去地下室,所以在二楼用声音提醒我们……我甚至怀疑,小杰已经遇害了,而鬼在迁怒我们,所以刚刚会借小杰的口说都是我们的错。” 这时候,他仿佛找回了自信,露出胸有成竹的神情,虽然面露一闪而过的悲痛,却很快收拾好情绪,攥了攥妻子的肩膀:“不要哭哭啼啼的,我跟她谈,我们下楼去……如果电话还会响起,或许还能谈。” “谈谈谈,我自己去地下室去!”女人转而跑到地下室,谢水流想不到如何阻拦,只能问舒小通:“你能在地下室烧一把火吗?” 舒小通害怕地缩起来,摇头。 恶人坏到极处,连鬼也惧怕他。 谢水流无法,如果让柳灵杰逃走是一种既定的结局,那这场火就必须烧起来才行,她总得做点什么。 对面的柳灵杰父亲全然不知自己希望谈判的鬼就在眼前,他认定一旦有的谈,自己就无所畏惧,那表面平易近人的傲慢释放出来,这是他的家,他俨然是自己的国王,虽然警惕地看向四周,却已经不慌不忙。 踢掉满地家电碎块,坐在一团狼藉的沙发上,他开嗓了:“到目前为止,你也只是在吓人,并没有实际伤害我们,我想,我们是有的谈的,对吧,林老师?如果你在听,大可给我打电话,我想,我一定能开出你满意的条件……呵呵,和死人做交易还是头一次,即便我们小杰有对不起你的,但你生前一定有未能完成的夙愿,或者惦记的家人朋友?我都可以给你满足。” 盛铎望向谢水流,谢水流把舒小通换了个胳膊抱,看来林栖之体力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我不想和他谈,这种人……但也可以谈一谈,盛铎,打电话过去。” 她蹲下,盛铎把“电话”比划在她耳边。 “地下室里,有通向外界的通道,对吗?”她问。 柳灵杰父亲呵呵一笑:“呵呵,果然瞒不过林小姐,这是你给我的生路吗?你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尽力为你做,我们柳家的信誉还是有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或者对你本人,葬礼,香烛,排场,你想要什么,只管提就好。” 她捂住“电话听筒”对两个孩子说:“你们知道出口在哪里吗?” 舒小通摇头,盛铎说:“系统无法监测到出口,系统被困在这里。” 她明白了,出口是对活人而言的,对两个死在这里的孩子来说,这几乎就是她们的场景,是死在这里的绝境,因而徘徊在这里无法解脱,唯一能找到出口的大概是自己,她是徘徊者,可她到底能不能真的出去呢,毕竟现在算是“林栖之”。 松开捂着“听筒”的手,对那边颤着声音说:“我有所求……我有所要……我死得很苦啊,柳先生……” “是是是,这一点我们也理解,我也愿意赔付相应的价格……” “我无法离开这里啊……我只能永生永世地在这里徘徊下去……我也不想的啊……” “啊,这一点,倒是我不太知道,请问需要我做一场法事吗还是怎么……” “放我走啊……” “这个,请问我该怎么放你走呢?” “把出口告诉我。” “这,或者,我带路?”那边也迟疑了,谢水流一边观察着男人的表情,一边紧急换了一句话:“我无法到达地下室啊……我好疼啊……” 一边压低声音让盛铎在仅剩的一片LED屏上播映出了一张“林栖之尸体”的图,写实地呈现了林栖之被剖腹挖心的过程。 男人说:“那,那要不这样,我,我把我家的平面图……我拿出来,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自己出去的?还是说我家有什么法器阻碍了你的路?” 不老实。谢水流说:“你给我吧,或许……这将成为我的出路……是你们,是你们把我囚禁在这里,你们这该死的屋子,汇集了多少亡魂……都在这里徘徊……” 眼神示意,电话挂断,楼上响起一阵悦耳的儿童歌曲。 “……花园里的花朵真鲜艳……温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每个人脸上都……都……都……” 卡壳声中,断断续续地传来剩下的:“笑……笑……开……颜……” 男人起身对着四周说:“我去书房找一下,请等我一下……” 他上楼去了,谢水流让盛铎跟上去记录那个平面图,如果对方不老实就在全屋放:“死了都要爱”的第一个字,一直卡卡地播送着。 自己转而抱着舒小通这个人型打火机往地下室去,轻轻捂住小孩的脸:“没事的,一会儿我们会放起大火,把他们都烧死,好吗?现在先睡一觉吧,老师想去看看坏人是不是逃走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她感觉自己作为“谢水流”也已经不再无辜了,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过去,她也推测这里是场景,死去的人已然死去,柳灵杰不死,罪孽就到不了自己身上。她不知道林栖之当时做了什么,她自己也意识到“火灾”是个结局,哪怕中间是“罪孽”是“恶”,却因已经发生了,所以,她心安理得地复刻了这件事。 若非如此报应,不能解心中恨,她希望当初林栖之做的足够狠毒,否则经此事成为红衣的代价就太过沉重。
第84章 东郭先生24 谢水流对这里是【场景】的推测已经落锤。 在场景内,这两个小孩可以跨过物理上的门自由行动,但因为怨念在此,有一个看不见的门困住了他们,无法离开柳家公馆,一直在这里徘徊。作为“林栖之”,不管不顾地把火放了把这一切焚烧了才对,作为“谢水流”却想着还是要把两个孩子带走。无法通过【鬼信物】,就只好用笨办法,结果尚未可知。 于是自己做事也矛盾起来,顾此失彼,什么都贪婪就什么都做不好。 此刻,这里是真实,还是虚假?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心内叩问。 就像第一次透过那薄薄的纸钱中孔,看见自己所住的地方已然一片疮痍。没有接过那片纸钱的李姐来说,无论自己怎么解释,在李姐看来的真实都是,一切如常。真实和虚假是拓在一起的两张纸,被水浸湿,分不开彼此。 而这里的柳家公馆是虚假的,多年前已经被烧尽,现在是一片办公区——她明知如此,却因身处其中,而不由得相信这就是真实,说来也是巧,大火是头尾相衔的蛇,即便纵火者不同,她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一些不能与人说的玄妙,再想起傀夫人起初的另眼相待,她心底的猜测如雾聚散,捉不到形体,也不知道如何用语言说出。 她走到地下室门口,看见柳灵杰的母亲正在拍门:“小杰,小杰,是妈妈呀,你让我进去……外面闹鬼了!” 门却岿然不动。 或许这地下室建造之时就有格外的功用,墙体与门格外厚实,也或许是为柳灵杰的行径打造,足够隐蔽安全?她出来时,地下室门口还有格外的隔离间,用以消毒,清洗身上的血渍,换洗衣服,鞋子,确保不会把血污带到楼上来。 于是,也不知道柳灵杰是真的没有听见,亦或是依然沉浸在自己的爱好中无法自拔,做母亲的反复叩门都没有回应。谢水流怜悯地看着这个女人。 舒小通发现快要进入地下室了,把脑袋狠狠扎在她颈间,她安抚着小孩的后背进入地下室,柳灵杰正在欣赏这满屋的杰作,坐在椅子上,他还那么小,恶得天真纯粹,如果只看他的神情,还以为他还看航模,博物馆,星空,但视角一转,是尸体,残肢,动物碎片,还未孕育成型的胎儿,密密麻麻的罐子,他把这些当做珍宝。 在这里,能模糊听见他母亲的声音,柳灵杰置若罔闻。 谢水流把舒小通放得很远,自己凑近了看柳灵杰的五官,模糊能分辨出长大后的模样,假意叫“小姐姐”的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两个柳灵杰一重叠,她想起外头的林栖之还在出发杀这个人,不由得觉得好笑。 真是错位的一致,真是矛盾。 谢水流四下看看,找到林栖之的尸体,她被简单擦拭了一遍,面容安详——如果一团烂肉也能算安详的话。她抓住“林栖之”的胳膊。 成功了。 舒小通在角落里蜷缩着发抖,这会儿怔怔地抬头看她的动作。 现在的林栖之太轻了,即便是谢水流的身体过来,也能轻松把林栖之抱起来,没有内脏的一具空壳被她拦腰抱起,胳膊搭在肩头,仿佛在跳舞,也仿佛在拥抱。 “林栖之”拥抱着林栖之,半空中只有一具乱动的缺口尸体。 柳灵杰回头一看,啊的一声,仰头口吐白沫栽倒了。 谢水流瞥过去,轻轻叹气,她刚想挥舞着林栖之的尸体把柳灵杰吓唬一下,但对方就这么晕倒了?你不是变态杀人魔吗?这时候像个七岁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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