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那我不出祭庙就是了。”张琬见此,心里已经不对坏女人抱有任何期望,探手打算拿小拐杖告离,以免被继续戏弄。 谁想,张琬却发现自己的小拐杖竟然不见了! “奇怪,拐杖掉哪去了?”张琬偏头朝宽椅左右探头张望念叨。 “方才我命掌茶的祭徒把物件取出门外。”坏女人不紧不慢的悠悠道。 张琬目光茫然的看向对方,只见她正提笔于案前书写,眉目秀丽,风姿绰约,迟钝询问:“那我怎么离开啊?” 秦婵顿笔,目光看向女孩无害圆眸里无助,淡然应:“小王女的左足,按理应该可以轻缓行步。” 虽然青铜祭球砸伤女孩左足弓背,但是从检查疗养来看,并未伤到断骨,至多就是血肉肿痛而已。 所谓断骨治伤言语,不过是秦婵前些日为了恫吓女孩的大胆念想罢了。 张琬摇头,心间惧怕疼痛,嗫嚅的应:“不行,我现在哪敢用左脚走路啊。” 那会的痛实在太过记忆深刻,张琬不敢。 见此,秦婵微叹,暗想女孩这样下去就怕往后真会落疾不可。 不多时,竹简笔墨干透,秦婵将其交予祭徒,吩咐道:“堂屋熄灯,只留夜灯。” 祭徒并未迟疑动作,反倒是巫史瞧着坐在圣女身旁的小王女,心间暗自诧异不知多少回。 寂静之处,灯盏渐而熄灭大半,祭徒们亦纷纷退离堂屋。 张琬傻眼的看着坏女人,心想她真就这么狠心的嘛?! “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我自然是去内屋休息。” 语毕,坏女人收拾竹简,起身动作,仪态优美,面目却不带半点迟疑,分外决绝。 张琬眼见坏女人离开身侧,周遭光亮黯淡,炭盆亦撤离,顿时觉得自己仿佛被遗忘的一叶孤舟! 可张琬实在不敢用左脚行走,心间更是觉得坏女人是在故意欺负刁难自己! 本就因数日忐忑而郁闷的张琬,眼眸禁不住泛红,一时置气,脱口而出道:“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简直是天底下最坏的坏女人!” 这般脆亮似银铃般的话语,掷地有声,仿佛投落冰湖之中的石子,激起涟漪阵阵。 闻声,坏女人动作微顿,垂眸深深看了过来,好似使人溺毙的幽蓝深湖,其间波涛汹涌! 张琬顿时气焰熄灭的干净,冷颤巍巍,才意识到自己失言。 “小王女可知对圣女失言不敬要受如何处罚?” “我、我说的是事实,你今夜一而再再而三的捉弄欺负人,难道还不承认么?” 秦婵沉郁眸间倒映女孩胆怯惧怕却又娇矜不服的稚嫩面容,颇有几分慷慨赴死的意味,薄唇微抿,喟叹出声:“小王女不试试行走,怎么知左足不能用呢?” 长此以往,女孩兴许真会因心间畏惧而成为瘸子不可。 可此时的张琬却怎么都不会再相信坏女人,委屈的偏头应:“我都说了会不舒服,你分明就是想看我笑话,大不了要杀就杀吧,反正我又不是 第1回 了。” 语落,屋内一时冷寂,更因撤离炭盆,周遭渐而透着丝丝沁人冷风。 一心以为坏女人会直接命祭徒处死自己的张琬,整个人已然察觉不到冷热变化,心里只有忐忑哀凉。 谁料就在此时,忽地一股力道猛地拉扯张琬起身离了宽椅,让人猝不及防! “呀!”张琬一时惊的溢出声,神色慌张无助。 这声动静惊的外面的祭徒们,纷纷面色微变。 巫史面热清嗓,却又只得装作若无其事,暗叹圣女会不会太心急了些啊。 此时屋内的秦婵纤长手臂搀扶住眼前女孩,沉静道:“小王女这不是可以落地吗?” 闻声,张琬恍惚的垂眸看向踩在地面的左脚,掌心却不敢松开抓住坏女人的手,下意识的抬起左脚,急切出声:“先别、别走。” 奈何,坏女人根本不听,反而自顾引导,张琬被迫的行进,左足虚浮,不敢下力,软声念叨:“不行、慢点疼。” 秦婵垂眸看向似藤蔓依附怀中的女孩,一双漂亮眼眸扑闪间好似盛满易碎的琳琅珠石,让人怜惜的紧。 明明女孩先前冒犯言语,让秦婵很是不悦。 可现下见她如蹒跚学步的稚童,全心全意的依赖自己,任由掌控操纵,亦步亦趋。 秦婵忽觉心口蓦然膨胀充盈,微微不适,却反觉愉悦。 为此,秦婵生出一丝期望般的念想。 若女孩往后余生都只能如此依附自己就好了。 第25章 可惜如此念想,只存在一霎,秦婵突兀的想起母亲。 王朝圣女的联姻人选,绝不会是一位肢体残障之人。 哪怕女孩是亲王之女,又是其膝下唯一血脉,母亲亦一定会选择退婚。 毕竟当初母亲之所以答应让自己跟不祥尸胎名声的女孩联姻,大抵跟母亲那时在秘境接受考验失败有关。 王朝里不止女帝和诸侯王会有继任危机,祭司之间争夺亦是如此。 祭司若威信不存,就必须要拉拢皇室和诸侯王族,否则亦容易失权被废,进而作为献祭神灵或殉葬帝王之用。 如此一想,秦婵只得收敛心神。 眼见女孩行走渐而有序,不再哼唧惊呼,秦婵出声:“现下松开手,让小王女试试。” “别,我怕!”张琬立刻摇头,不肯依从,掌心紧紧抓住坏女人环绕的纤长手臂,全然没有注意到把对方好看的衣裳弄出凌乱不整的褶皱。 见状,秦婵薄唇轻扬,幽深眸间浮现淡淡笑意,手臂更是虚抬,任由女孩紧紧攀附,故作抽离姿态,悠悠出声:“方才小王女扬言死都不怕,如今却如此,岂不是自食其言?” 闻声,张琬面热的厉害,哪能听不出坏女人的取笑,便不欲她搀扶,僵硬收手道:“好,我自己走就是。” 哼,坏女人竟这般小瞧自己,张琬便故意不去看她,心想谁不要面子呀! 虽然张琬性子软好说话,但是王女身份在前,总归有几分矜持自傲。 语落无声,屋内只余蹑步行进声,张琬走的认真,虽是磕磕巴巴,却也确实比最初无力发麻,要好上许多。 张琬渐渐发现左脚确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大抵真是被恐惧裹挟,所以才不敢落地。 正当张琬放松警惕,贪急的想往门处行进,谁想却因左脚过累酸乏,一时迟缓,未能跟上动作,身段突兀失衡,眼看就要摔倒! 张琬顿时吓得面上失色,心亦悬到嗓子眼,忍不住惊呼:“啊!” 本以为会像个乌龟一般趴在地面的张琬,整个人被突然搀扶揽住时,庆幸呼气! 好险,刚才差点就要在坏女人面前丢脸了! “小王女怎么就不知稳妥些呢?”坏女人幽幽声音响起,已然不复先前打趣笑意,甚至略带些许紧张。 可惜此时的张琬只顾着窘迫,并未察觉,更因被半揽在怀里,明显感觉到薄纱绵软,满面通红的拉开距离,支支吾吾的应:“嗯、我知道,现下不早该、回去了。” 明日辰时离开祭庙,过时不候,张琬没忘记坏女人的话。 “不急,我让祭徒备抬椅送小王女回屋,以免又添新伤,得不偿失。” “哦。” 这回张琬没敢反驳坏女人的揶揄话语,一心只想赶紧离开! 刚才真是丢死人了! 夜幕深深,屋内夜灯静燃,张琬脑袋裹着被褥,面色绯红,气恼又羞涩,喃喃道:“明明只是差四岁而已,怎么会有如此差距嘛!” 雪夜纷飞,不知何时消停,因白雪映衬,天亮的极早。 万籁俱静,张琬睡眼惺忪,随从一干祭徒巫史独身乘坐车马出庄严肃穆的祭庙殿门。 张琬目光看着远离的祭庙,才迟钝意识,或许昨夜是年前最后一次见坏女人。 先前出门时,对面廊下已不见银制灯盏,想来坏女人更早的时辰就已离开屋院。 看来她真的很忙呢。 不过从祭庙回到府邸的张琬,整个人懒散惬意的很。 除却陪同母亲用饭,闲暇练字走路,再无旁的正经事。 只是没想到坏女人安排送行的巫史祭徒却一道住进府邸。 每日里诊脉熬药熏香都成巫史操持的事务。 对此,母亲很是放心,老嬷嬷更是欣慰。 早间老嬷嬷服侍穿臃肿冬衣,佩上长命符锁,念叨:“小王女有福,太阴圣女如此贤惠上心,往后必是福泽绵长。” 闻声,张琬无奈出声:“嬷嬷,今日母亲请人来府邸做客,再念叨就要耽误了。” 那些祭徒巫史,分明就是坏女人派来每日看守自己行踪,哪有什么福气嘛! 老嬷嬷见小王女满面稚嫩,方才敛去深意,不再多言,和蔼笑笑应:“好。” 亲王府邸堂内,张亲王接见几位卿大夫共宴,因着府内没有王妃,宾客亦未带内眷,言谈较为正式。 张琬端坐在一旁顺从母亲,谦恭向众人问好,耳听她们商谈国政祭祀事宜,不似宴客,更像会谈,心间暗觉无趣。 午后宾客们告退离席,母亲因有旁的事,亦乘车马出了府。 张琬独自从廊道而过,掌心捧着手炉,迎面而来的冷风料峭,让人心神一怔。 满院积雪干净白芒,庭院栽种的树木亦枝叶凋零,早已只剩光秃树干,更添冷清。 真是没什么年节气氛啊,张琬如此想着。 随即,张琬顾自踩入庭院的积雪,脚下沙沙作响,落下印迹。 “嬷嬷,今年赵姨母家什么时候来府啊?”张琬记得以前娘亲的母家族人常来拜访,其中一姨母家有位表姐。 虽说前世儿时记忆略微有些久远模糊,但是张琬记得那位表姐说话温温柔柔,很好相处。 闻声,老嬷嬷迟疑道:“前些时日收到过赵氏拜帖,大抵过两日就会来府上拜见亲王。” 其实老嬷嬷对于赵姨母一家印象并不大好。 赵姨母盯上小王女的婚事,甚至想以亲上加亲为由有意撮合,所以这几年节日都会上赶来拜访。 可太阴圣女的婚事岂能毁约,亲王明令严拒,再加上小王女入祭庙,因而今年才没怎么往来。 张琬闻声,眉眼浮现几分笑意应:“真好,否则整日待在府邸无趣极了。” “小王女若是觉得无趣,倒不如同老奴做元日福结,亲王去年收到很是欢喜。” “好呀。” 王朝的元日节有互相赠送福结的习俗,福结是为彩带盘扣,其间书写祈祝言语,亦可做衣物挂饰之用。 从庭院回到暖和的屋内,张琬放下手炉,挑选彩带,跃跃欲试的询问:“不知嬷嬷喜欢什么颜色样式?” 老嬷嬷于一旁磨墨,不解的唤:“小王女怎么问起老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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