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出,张琬现下冷静想想,心里有些犯怵。 坏女人,如果知道自己逃跑出祭庙,恐怕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呢。 闻声,对方亦是陷入沉默,一时没了问话声。 周遭人群熙熙攘攘的变化,张琬并不懂女子的心思,心里因着担心受处罚,打算今夜回亲王府避难! “天色不早,姐姐去忙吧,我会注意安全的。”语毕,张琬觉得自己可以在府邸躲上三五日,坏女人再可怕,她总不能闯进府邸拿人吧。 女子并未动作,而是略微迟疑的出声:“其实……” 话语未出,忽地一人走近而来,张琬察觉女子目光,偏头张望来人,顿时震惊!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皇长女张妤手里提着祈愿灯,视线投落而来,目光停留人群之中如清月般的女子,简直像极太阴圣女的风貌。 皇长女张妤身形顿步,犹豫的上前,出声:“姑娘是……” 话语未出,谁想另一旁的少女,忽地拉着女子手臂,出声:“不是,你认错人啦!” 语毕,张琬拉着女子手臂,便要离开,暗想张妤都能认错人,看来不怪自己迷糊啊! 谁想皇长女张妤全然不见在祭庙里的那副谦和模样,目光似狼一般盯着女子面具,出声:“今日是兰夜,姑娘可有幸邀约一谈?” 张琬没想到皇长女张妤这么无礼,眼眸睁大满是不悦,正欲再次出声。 不料,身旁女子神情淡然道:“今夜已有约,还请自重。” 语毕,皇长女张妤感受到凌厉气场,面色一变,暗想竟然真是太阴圣女,连忙侧身让道,不敢冒犯。 太阴圣女会跟谁有约,难道是眼前这个少女不成? 张琬更是意外皇长女张妤的前后变化时,直觉对方目光不善,有些恐怖! 忽地周遭好些人捧着祈愿灯而来,此处拐角街道渐而变得拥挤。 本就身量弱势的张琬,陷入恐慌时,自己的手落入温润掌心。 对方宛若屏障般遮住周围嘈杂动静,掌心护住张琬,轻柔出声:“小心些,她们手里的祈愿灯,很容易烫着你。” 张琬颔首,没敢动作,心想她真是个好人呢。 待随着不少人穿过狭窄处,皇长女张妤亦已经被推搡去往别处。 张琬暗自松了口气,幸好戴着面具,否则岂不是莫名其妙拉了仇恨! “没事吧?” “嗯。” 这空旷处有许多人在燃放祈愿灯,张琬偏头看向升空的重叠光亮,宛若萤光点点。 “真好看啊。”张琬仰头落在样式漂亮的祈愿灯叹道。 “这些祈愿灯是为祈求姻缘圆满,你这般年岁,恐怕还不合适。”女子话语说的轻柔,却莫名给人一种揶揄趣味。 闻声,张琬顿时发觉自己又闹了大乌龙,面热解释应:“我没有想要,只是姐姐难道不想去买一盏祈愿么,钱,我可以出钱,就当答谢吧。” 女子神情平静的轻声应:“可我并没有祈愿姻缘的念想。” 这仿佛断情绝爱一般的漠然感觉,怎么跟坏女人这么相像呢?! 张琬愣了愣神,挺巧鼻尖轻嗅,却只闻到风中浓烈的燃烧气息。 这个地方气味太过繁杂,而且祈愿灯油的味道很重,不知是加了香薰还要别的什么,总之特别浓郁。 张琬不适的耸动鼻头,想要抬手去揉,才发现自己的手仍旧被对方牵着掌心。 温润而柔软,张琬指腹悄然摸索对方掌心,忽然间神情一怔! 坏女人的右手前不久受了伤,张琬照顾换药数日,自然知晓龟甲烫伤落下的伤疤痕迹。 而眼下,张琬清晰触及到她掌心有同样的疤痕纹路,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更何况坏女人的伤疤是龟甲的兆纹留下,更是独一无二的印迹。 为此,张琬甚至询问过坏女人兆纹含义。 然而,坏女人只是淡然一笑,敷衍推脱,并不直说。 张琬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自己方才当着坏女人面说的那些坏话,大抵可以被她弄死一百回了吧! 那佩戴面具下的半张脸,此时在黑暗之中分外清晰,锋利嫣红薄唇,似鲜血染红的花团,冷艳凉薄,分明就是坏女人。 现在,张琬只想回去找母亲保命要紧。 正当张琬脑袋为生存而思考烧的冒烟时,耳旁清冷嗓音又道:“不过你若愿意送的话,那我放一盏亦无妨。” “好啊,我这就给你去买!”张琬闻声,心想这可是绝佳的逃跑机会啊。 自己趁着给她买灯的时机,不就可以逃之夭夭啦! 语毕,张琬便要收手离身动作,结果却没能得逞。 因为对方并未松开掌心,玉手轻握住不放,神情自若,悠悠出声:“别急,我们慢慢去挑就是。” 这话一出,张琬有些欲哭无泪。 不多时,坏女人挑了盏祈愿灯,张琬沮丧着脸,视线看着逐渐升空的祈愿灯,仿佛自己离升天也不远了! “你就这么喜欢看吗?”面具之下的秦婵,视线落在灯火映衬的少女,她佩戴粉白玉兔面具,却遮不住眼眸亮光,仿佛看的出神,并未应话。 可秦婵并不觉得生气,更因少女先前对皇长女张妤表露出护主般的防备姿态,而心生愉悦。 原本秦婵得知少女私自出逃祭庙,心间积攒的那些怒火,此时早亦消散大半。 毕竟是自己没能及时兑现奖励在先。 而且少女又并未存有跟她人私会的念想。 再来,少女既然愿意热切送上一盏祈愿灯,自己若再过多计较,反倒真迎合她心里那个恶毒坏女人形象。 当然,这并不代表,秦婵就此原谅少女的出逃,否则会宠坏这只不守规矩的小兔子。 待眼见祈愿灯飞离成微弱星光,张琬迟缓的回过神,依稀记得坏女人好像刚才说了话,偏头忐忑的问:“什么?” 对方摇头,神态平和,语气却郑重的应:“以后等你到及笄之年,想放多少都可以,只是不要再一个人夜游,很危险。” 及笄之年,张琬上一世就没活到那岁数。 现在,恐怕更难了吧。 张琬努力调整情绪,不欲让坏女人发现自己的异常,颔首乖巧道:“嗯。” 语落,对方颇为满意,唇角微微仰起,轻柔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话一出,张琬当即身姿僵硬成木头,摇头晃脑的应:“我、我自己回去就行,不劳烦你了。” 对方薄唇上扬,轻笑道:“这不算什么劳烦,你我本就顺路。” 语出,张琬心如死灰,暗想坏女人她现在是装都不装了嘛! 自己都没说要回哪,按理互不相识的两人,她不可能知道才对。 可此时的张琬早已没有先前的张扬舞爪,眉眼耸搭,亦步亦趋的跟随行进,任由坏女人牵引,背离人群喧哗处。 不多时,张琬被牵着上马车,巫史等人候在一旁,马车旁的祭铃声摇晃不停,简直就像是自己的催命符。 深夜里,马车从祭庙侧门而入,张琬掌心的热汗,渐而变冷,汗津津的有些湿腻,坏女人却并未松开半分,反而毫不在意,又或者未曾察觉。 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真是让张琬深刻体验到恐惧远比死亡要更令人胆颤心惊! 待马车稳稳停在屋院外面,张琬已经有些透不过气,麻木的随从坏女人下马车。 张琬脚步沉重的踏入熟悉而曲折的廊道,心里放弃抵抗,弱弱的道:“你、怎么那么快找到我?” 这一路上张琬思索许久,自己碰到坏女人时,才刚进入夜市。 国都很大,夜市更是人多眼杂,真要找一个人,除非封街查探,否则无疑大海捞针。 可是坏女人竟然不声不响的就找到自己! 坏女人并未立即应答,而是带着张琬进入水榭堂内,就坐案桌席团,方才缓缓出声:“琬儿,可以猜猜。” 张琬一听,心间无语,摇头应:“我猜不出来。” “那就慢慢想吧。”语毕,坏女人自顾解下面上的白玉面具,随即露出完整而熟悉的清丽面容。 张琬心想自己真的是瞎了眼,坏女人这么特别的气场,自己竟然都没认出来! 正当张琬自我反思时,坏女人却探手而来,冷香倾覆,让人冷静到心惊! 张琬没出息的吞咽了下干涩喉间,心想她不会气的要揍自己吧。 水榭堂内一时陷入死寂,发间绳索解动声都显得分外明显,面具这般被取下时,坏女人亦抽身离去,颇为玩味道:“小兔子,果然很适合琬儿。” 张琬仿佛劫后余生般呼出屏在心口的一口长气,迟缓应:“你要是喜欢小兔子的话,可以养一只。” 借花献佛? 不,借兔献坏女人,才对! 虽然张琬心间暗暗可耻于自己的行为,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 然而,坏女人并未应答,纤长指腹把玩玉兔面具,垂眸认真查看,好似颇为喜爱的样子。 这反应倒把张琬给整不会了! 半晌,坏女人把两张面具用漆匣装置,不急不躁的出声:“现在我已经有一只小兔子。” 说话时,坏女人沉静目光直直看了过来,张琬一怔,心想她说的小兔子不会是自己吧? 可迎上坏女人的目光,张琬突然确认自己的猜想,暗叹这难道是什么新的惩罚游戏么? 正当张琬不知如何应答时,巫史已着人备上膳食,以及一方长匣。 先前在夜市,张琬其实有想尝试食物,但是坏女人不让,所以只得饿着肚子回来。 现下佩囊里的银钱还有好些没花,张琬想到这里,不禁遗憾。 谁能想到这回自己碰上的劫匪是要人不要钱的坏女人呢。 张琬收拾忐忑不安的心情,低头吃着饭菜,心想做个饱死鬼上路,总好过饿肚子嘛。 不多时,张琬解决案桌大半饭菜,仍旧没有停下的迹象。 至于坏女人,她早已放下食筷,正在顾自饮茶,神态平和的很。 这样子甚至给人一种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当然张琬知道这不过是坏女人的假象罢了。 因为坏女人的皮囊,本就生的极具有欺骗性,否则自己当初怎么就上当受骗了呢。 许是张琬的目光太明显,坏女人忽地美目轻转,其间溢出些许淡笑。 张琬吓得险些呛住,只得心虚停筷,以绣帕擦拭小嘴,端起茶水饮尽,颇有慷慨赴死的决心,直白出声:“我知道你肯定很生气,所以你想处罚就赶紧的吧。” 语落无声,坏女人饶有趣味的打量,悠悠道:“琬儿现在知错会不会太晚了些?” “那也是你答应给的奖励不作数,我才私出祭庙,情有可原。” “可琬儿都已经亲口认定,我是天底下最会说谎欺负琬儿的坏女人,情有可原,大抵是做不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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