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缔点头,她倚在矮桌上给自己斟茶,心里盘算着这两个人的分工。 世家大族养暗卫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江家自然不例外,整个玄武营在江孤手里,其余执掌权都分散在江缔江临手中。 “让玄六看紧了塌陷的驿道,玄七……” 江缔沉思。 她指派两个人去就是为了避嫌,有限的人手里要看住那么一个驿馆是断然不可能的,那便只能挑重要的,但江缔对于郑千堂和杨上立,孰轻孰重,她还没有一个最终定论。 江缔到底暂时没有给玄七分配什么工作,她看着面前跪倒的玄五“你们可看到陛下的人?” 玄五知道主子想问什么,“陛下安排了两位驿使在驿馆,又另派了宫中的三位暗卫看守。” “只有三位?”江缔默然,看来驿馆之事,对于陛下来说还是有所保留,不过三位,至少陛下没有看轻了。 玄五:“只三位。” 江缔:“这几日可有什么异常?” “并未,除了工兵二部的官员多了些,其余一切如旧。” 江缔沉吟片刻“让玄七,盯着杨上立,顺便注意郑千堂,一切异常,尽快上报。” “尊令。” 言必,眼前的人消失在月夜中。 郑千堂固然可疑,但杨上立的嫌疑更大,江缔不免惆怅,要是能多派几个人,也不至于这么拘束,陛下的人可信归可信,人还是自己的好用。 江缔起身,天色不晚了,明日还要上朝,还是早些歇息,但那无声的夜月却并不想她这么早休息,一支羽箭直直的向她射来,江缔侧身用手握住,连忙从窗户跳出去追射箭的人。 “麻烦。” 那人在房顶上还保持着射箭的姿势,见江缔翻身出来,又是一箭射来。 江缔冷笑,谁还没有把弓了,她顺手拿起边上的弓 ,借着他射过来的箭调转方向,那一箭划开长夜,在月色下夺人性命。 快到根本来不及躲闪。 一箭过,那人霎时没了生机,从房顶上像无翼的鸟一般无力。 喷溅出来的血流到江缔脚边,她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对着那人的尸体又是一剑上去,确保此人死了彻底,江缔环顾四周,应当是没有什么同伙了。 她蹲下身,摆弄着那人身上,全黑的衣着看上去像暗卫,江缔掰开他的嘴,发现牙齿中还卡着上位破碎的毒药,她嫌弃的放手 ,原来是死侍。 也不知,到底会是谁这么无聊,既然知道她有武艺一般的暗卫根本伤不了她,还派死侍来送死做什么。 只是这人身上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江缔就是把他剥皮抽筋拔骨也不能弄出个所以然来,夜晚偷袭,恐怕对方也不想在明面上把事情搞大。 不过话又说回来,此人用弓,却只背了两支箭。 一支正在他脖子上插着,那另一支…… 江缔转身去捡地上那第一只箭,相比较起来,这支箭似乎比另一支要粗一些,江缔拿在手上掂量片刻,抛在空中用剑对半劈开,中间果然掉出一张卷起来的纸条。 江缔静默片刻,从地上捡起那张纸来 ,那张纸的做工极其粗糙,江缔拿在手上都能感觉到硌手。 就算不放在鼻下细问,也还是能感觉到一股不属于它的香气,熟悉到让江缔皱起了眉。 上面只有一句话。 “不知木兰是女郎” 江缔的脸色霎时变得严肃起来,她再一次警惕的看着四周,可惜无尽的黑夜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影了。 那张纸被江缔攒在手里,等到快要皱起时才放开,她面无表情的把第一支箭上面还剩下的箭头扔在那死侍身上,然后招呼葶苈进来收拾。 只是江缔没想到,进来的不光是葶苈,还有江临。 葶苈看见江缔院子里的尸体稍作惊讶,随后面色又恢复平静,出去招呼江缔院子的人来收拾。 江临面上同样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他走上前用脚踢踢那死侍,然后晦气的移开脚。 “姐姐看到什么了?” 江缔把那团皱起的纸摊在手上“戏谈罢了。” 江临接过去,只看一眼便和江缔一样别开视线。 江缔叹了口气“你听见什么动静来的?” 江临摊手“姐姐不知道么,这人从我院墙掠过去,我刚追出去就看见他往你院子里去了,左右我不方便进去,就等着你自己唤人了。” 江缔心疑江临不进来的原因不光是男女授受不亲,还有他担心的或许并不是他一个人敌五个的姐姐,而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侍。 “可要去见父亲?这东西看来不是一般人送的,长驱直入开门见山的方式,怕不是京都那些自视清高的人做的。”江临把那张纸还给江缔,从前跟江孤溜去军营的时候,那些人就差把自己摆的比皇帝高了。 “当然要见,”江缔扯着江临,等院子里恢复如初,两个人风风火火的往主院赶。 “扯我干什么?”江临虽然一般这时候还要练完剑才会睡,但这也不代表他想跟江缔一起去找骂啊。 “没事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江缔知道难免会碰上江夫人,到时候少不了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实在不行,把江临不止一次跟江孤溜出去军营的事抖出来,一起祠堂包夜算了。 江临无语的看着江缔,是来想去还是决定忍了,毕竟江缔这人太凶残。 出乎意料的是,姐弟两个人并没有在主院附近看见江夫人,两个人相视无言,一边正庆幸躲过一劫,一边就被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两人身后的江孤吓到。 “爹——” 两个人不愧是一母同胞,在浑身一个激灵就要喊出来的瞬间把声音压了下来。 “喊什么,”江孤看样子是从别院来的,打量着“偷鸡摸狗”的姐弟两个人 ,伸手“把东西拿来吧。” 江缔一边给他一边问“爹这么晚你还在外面闲逛?” 江孤把那张纸不轻不重的敲在江缔头上“别贫。” 他当然不是在外面闲逛,只是听见动静所以在江府晃了一圈罢了。 江孤知道的当然用不着他们关心,因为现在三个人都在关心那张纸。 “好一个不知木兰是女郎,”江孤冷笑一声,把那张纸焚烧在了烛火里。 “阿朝临儿,今日之事,旁人若问起来,一概不知 ,”江孤除了在阵前还是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江缔心知这事应该是针对自己来的。 “明日,阿朝你下朝之后可问问眠晚,”江缔背过身,那强大的背影堪堪把姐弟两个笼在一起。 “是。” 江缔点头,又听江孤道“临儿,以后不得鲁莽行事,阿朝,趁事情才开始,多做准备。” 他的话就像跳动的烛火一样扑朔迷离,但他们两个也同样是灯中的灯芯,知道那火光为什么跳动。 “好了,也不早了,快些回去罢,两个月后陛下寿辰,有个准备。” 二人应允,江缔斟酌片刻还是开口:“爹,礼部那边,我是走官职,还是按江家走。” 好问题。 江孤一时无话可说。 紧接着江临也皱眉道:“爹,我能告病不去么?” 江孤:“……”这下有回答了,但是更无语了。 江孤:“不行,京都上下都知道你将帅之才,不去怕不是江府的门槛会被踏碎。” 江临蔫回去,江缔又长上来“那爹,我……” 江孤坚决摇头“不行,你刚刚受封,跟眠晚一样是京都多少权贵的香饽饽,你得给我应酬来了。” 江缔还撑着“那我以什么身份上?” 这倒不是她不自信了,她当然可以以宣威将军之名去,可朝廷难免有人反对,皇帝寿辰上闹得不好看,谁也不想。 于是就只能暂时她韬光养晦了。 “你们两个怕什么,刀枪剑戟都不怕了怕这?”江孤一手拉过江缔,一手拉过江临“你们娘到时候也会去,你们俩小心点别回来被骂,到时候我可拦不了。” 江缔:“……” 江临:“……” 真无语了夫人是你的你了不起你清高。 今夜的月要过了,宫宴的月却还没到来。 第39章 宫宴 那件事情就像是一块石头沉入了大海一样没了消息,除了江缔暗地里还会记着,不会有旁人起什么疑虑。 陆迟自然是问了的,哪怕两个月过去了江缔也依然对当时的场景十分记忆犹新。 那日下朝,江缔一眼就看见了跟宣静在一起的陆迟,她上前去三言两语说清了前因后果,只见陆迟刚准备说话,宣静就关注到她字眼中“被杀死的死侍”。 江缔摊手“不然呢,难道眠晚没遇到?” 陆迟背过身咳嗽几声,宣静憋笑搭着他的肩膀道:“这么可能没有,阿朝你好歹还留了个全尸,眠晚可是连头都给人劈下来了。” 江缔装模作样的惊叹“眠晚好身手,那死侍……你没事吧。” 陆迟捂着脸不愿面对,他也不想啊,可是那个人站在墙头上实在太挑衅了正好他手上又有剑一个顺手就人首分离了。 “阿朝的信上写的什么?”陆迟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再抬起头还是那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江缔用细如蚊的声音道:“不知木兰是女郎。” 陆迟的一双眼不知在看何处,最后落到宣静身上:“绝知此事要躬行。” 江缔无言,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能知道他们的事,甚至用这么无聊的方法送到他们面前呢? 宣静是局外人,他不知道两个人是什么想法,但他同样观棋,宣静沉思片刻,搭上两人的肩:“记得我说过,心病这东西么?” 景衡十五年春,帝寿辰,宴四方 江缔在屋内整整让葶苈摆弄了一个时辰才出门,练功练个三四个时辰一句话都没有的江缔,在镜子面前做了一个时辰差点当场给葶苈磕一个。 “小姐别急,还有一支钗子, ”葶苈显得异常兴奋,她左跑右跑拿着各式各样的首饰在江缔头上身上比划着,要不是江缔先前吩咐过了葶苈怕是要把她满头插满。 “行了葶苈太多了,”江缔觉得自己的头十分重。 “好了小姐,奴婢看在小姐衣裙已经尽量少用发饰了,”话是如此,江缔头上还是挂着流苏带着发冠,仿佛头有千金重。 江缔叹息一声扶着自己的头站了起来,她打量着自己浑身上下,确实是沾了衣服的光。 这件衣裳是何展池做的,江缔收到的时候不经小小的感叹了一下,衣袖不算宽大不影响她办事,腰间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唯一引人注目的是裙摆上的大漠万里孤烟图,缃色的衣裳华丽又不失她作为女将的英姿,实在是不好配太多发饰喧宾夺主,不然几百年不穿一次裙子的江缔可能会被葶苈耗死在梳妆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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