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只放了一支箭头。 还没有小拇指长,看上去已经磨损许久,恐怕也不似当初锋利,别说是夺人性命了,现在就是要整顿花花草草都困难。 但是这足够了 。 它残缺的地方还是能隐隐约约看出一些字来。 是突厥文。 江缔关上盒子,心情愉悦,眼神却含着冷意。 这东西可不熟悉么,“不知木兰是女郎”,那死侍用的不就是这个? 既然是突厥的东西,那可就不简单了,先不说突厥的箭矢怎么会出现在中原,就是突厥的死侍是怎么装成中原人的样子混进来的? 她是其一,陆迟其二,恐怕还会有其三。 她走出门,外头的阳光下面似乎藏着什么。 算算日子,也快回来了。 江缔翻身上马。 到了她面前,就没有全身而退的道理。 江缔策马到撷兰苑门前,撷兰苑的下人大多都认识她了,对于江缔的来到也没有什么惊讶的地方,毕竟他们苑主跟宣威将军交情不浅,这几乎是人尽皆知。 “脉苑主,”江缔掀开帘子走到脉婉惜房中,阿灼也在,见了她规规矩矩的行礼,然后又给她端上来一杯茶,做完这一切之后回到脉婉惜身边继续看书。 “小姐,”脉婉惜起身迎她,“小姐晚上可要来,阿灼头一回自己登台,若有小姐在台下的话,他定能发挥更好。” 江缔看着阿灼红了的耳根,原来他手上那东西是唱词啊,江缔不懂这些“什么戏?” “《焦骨牡丹》” 脉婉惜打发阿灼先出去,阿灼抱着书走到半途边上的烛火突然无征兆的跳动了一下,江缔看到时没什么,但阿灼的反应出奇的大,要不是脉婉惜扶住她,书掉了还好,阿灼整个人都会撞到柜子上。 “没事的,”脉婉惜轻声细语的安慰他,阿灼惊魂未定,匆匆忙忙的赶了出去。 “阿灼他,怕火?” 江缔盯着那点跳动的烛光,莫名的,有什么事情在她记忆深处慢慢浮现,但终究如缥缈幻影,她始终看不清一个具体的轮廓。 脉婉惜叹了口气“阿灼自我收养他起便有这个毛病,这么多年了也一直没好过,”她看出江缔的神色“小姐若想知道,不如晚上来次,妾身再细细说与你。” 江缔点头,她本来也不是奔着问题来的,江缔的话却卡在了嗓子眼,该怎么说?你父亲?季丞相? “小姐,怎么了?”脉婉惜拉拉她的袖子,一双眸子里满是好奇。 “……季丞相自觉昨日的问题与脉苑主实在是失礼,今日特送了赔礼来我府上,望脉苑主能不建议……” 脉婉惜的神色从疑惑到不解到无言。 江缔捂脸。 她自己都不信这漏洞百出的话,季玉山给脉婉惜的赔礼干什么送她府上,为什么她不能直接把赔礼带过来。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脉婉惜想着与季玉山有关系,但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了…… “跟我去一趟江府便知了,”江缔拉起脉婉惜的手,准备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东西送到手就行。 “诶,小姐。” 脉婉惜被江缔拉着走,一点反应的时间也没给她,脉婉惜只能哭笑不得的跟上江缔的脚步。 江缔是骑马来的,她也不知脉婉惜对这东西会不会抗拒,正准备问她一句,看见对方眼里有光,不光不害怕甚至还有一点期待,江缔把话咽了回去。 江缔把马牵出来,捧着脉婉惜的腰身先把人送上去,带脉婉惜坐稳,自己再翻身上马,拉着缰绳把脉婉惜揽在了怀里。 这感觉真是这么多年 第一回,从前要么是江孤带着年岁尚小的她骑在马背上,要么就是她儿时拎着江临那个小崽子骑马出去闯祸,什么时候抱了这么大一个人在怀里过。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脉婉惜是练舞的,身上的力气自然不算小,但是身子软是真的,为了保证对方不掉下来,脉婉惜的背几乎是靠着江缔的胸膛的,江缔脑子里没有来的蹦出了“温香软玉在怀”几个字。 江缔觉得这个想法很危险,于是她打算拿什么话题搪塞过去。 “同脉苑主认识许久,似乎未曾见脉苑主有什么小名乳名,”江缔被街上的风吹着,总算把那点想法剔除出去了。 脉婉惜在马背上的经历也是独一份,这匹马不矮,脉婉惜骑在上面绝对会有害怕摔下来的心思,但是她身后是江缔,脉婉惜的心里便只剩了安心。 “妾身的名字是娘亲取的,为了更快的在撷兰苑找份活干,自然不会有什么旁的了,”脉婉惜的手搭在马背上。 “日后在我面前,不必在称妾身了,”江缔放慢速度,脉婉惜的衣服穿的是锦绣,可不像她的衣裳一样能抵的住这马背的蹉跎。 “好,”脉婉惜答应的很快,她从小看话本学戏,什么风花雪月的,深仇大苦的,水到渠成的情情爱爱没见过,她能更明显的感受到,原来在自己心里,江缔的地位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到了一个那样特殊的位置。 但此刻,谁会说出来呢。 江缔想想也是,但她更想见一见那位“秦苑夕”,那相必也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不然怎会脉婉惜的性子如此刚强。 两人骑着马穿过大街小巷,在经过金缕阁的时候,一个词突然在江缔脑中划过,脉婉惜矮她几分,现在骑在马上她只需要稍微向前倾身体就能到脉婉惜的颈窝处。 江缔凑过去,呼吸间的热气只留下一点没有被风掠夺去“我上次听何掌柜,他唤的可是‘惜娘’?” 脉婉惜转过头去看她“是啊,小姐也可以唤。” 江缔愣了片刻而后才小心翼翼的道:“惜娘?” 脉婉惜笑颜如花。 江缔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发热,明明只是一个称呼,为什么她会执着到这个地步呢,明明对方只是脉婉惜…… 不,就是因为对方是脉婉惜。 江缔深吸一口气,手上紧紧篡着缰绳。 怕不是,真的是她想的那样。
第47章 惊弓 江缔带着脉婉惜回府的时候,江府的下人是有一点惊讶的。 这么多年了除了小姐相识的几位夫人小姐,江缔什么时候带过陌生人回来,更何况是小姐骑着马带着她,这可是稀奇。 不过仅仅稀奇了一会儿,他们就被小姐的马给赶走了。 ……这祖宗,还挺难伺候…… 脉婉惜可以说是头回来官家府邸,从前虽然没少在台上办过达官贵人,台上的布景也是好的,但毕竟都是假的,如今到了江府,脉婉惜不敢太放纵,老老实实的跟在江缔身后,只是看着江府,她莫名有点熟悉。 “惜娘是看出什么了?”江缔叫她的时候虽然强装无事,但声量却不由自主的小了几分。 脉婉惜看见葶苈冲她招手,笑着同她点头,而后对江缔道:“我也不知,就是感觉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江缔默不作声的挑眉,脉婉惜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官府的布局陈列大差不差,江孤又不是那种有闲心情专门做工的人,和其他府上……或者说,跟季府有什么相似之处,那才算正常。 “见过是见过的,”江缔一句话让脉婉惜有些摸不着头,但很快更令她摸不着头的事情就发生了。 “这……”脉婉惜目瞪口呆的看着江缔房间里几乎堆满的物品“小姐确定不是把东市搬过来了?” 江缔捂脸“不是,这都是季大人干的。” 脉婉惜楞楞的点头“如此啊。” 原来江缔也是实打实的被震惊到了,但是现在有了脉婉惜分担,江缔反倒起了兴致,她一眼看见躺在锦盒里的玉簪,江缔走过去拿在手上端详片刻,然后转身戴在了脉婉惜头上。 “嗯?”脉婉惜还没看清这还什么东西,就感觉到自己头上有了转瞬即逝的重量“这是何物?”说着她探手向自己的发髻上摸去。 江缔满意的看着脉婉惜,不得不说季玉山确实了解女儿,素而不俗的玉簪戴在脉婉惜头上与她的面容映衬的恰到好处,脉婉惜也是真的好看,江缔无数次感慨。 “惜娘先找几个重要的物品,我待会差人给你送去撷兰苑,其他的等日后再慢慢送过去。”江缔拉着脉婉惜到铜镜前,对方好笑的偏头看她。 宣威将军舞刀弄枪确实是一把好手,但是簪簪子这件事…… 脉婉惜伸手摆正了歪歪斜斜的簪子,要不是脉婉惜头上别的首饰跟她自己撑住了,恐怕就不会还像现在一样有端庄之感了。 江缔这一会儿的时间似乎又看到了什么首饰能戴在脉婉惜头上,脉婉惜甚至没有时间拒绝,她的眼神在江缔房内移动着,江缔的房内陈设简单却有特色,书架上放着的都是兵书与阵法图,甚至还放了配剑在上头,从窗户向外看去,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江缔一架子的兵器,实在是叫贼人都要望而却步。 不过脉婉惜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那是一张躺在地上的纸,脉婉惜慢悠悠的走过去,本来想给江缔放好,但是眼神却在内容上移不开眼。 江缔转身就看见的是这样一番岁月静好的场景。 当然除了那张纸。 江缔有些不忍直视,这东西是什么时候掉出来的“这东西我……” “惊弓,”脉婉惜已经轻轻的念了出来,江缔回天无力,只能背过身掩盖自己的尴尬。 “长弓挽月遗城都,将军破阵斩宵鼠”脉婉惜的声音一向都很好听,无论是唱戏还是念词。 “黄沙荒岭葬白骨,将军功成万骨枯。 忠冢不见良人误,将军利甲可吞胡。” 脉婉惜念完抬头看着江缔,对方的脸好像染上了一些红晕,对上脉婉惜的视线只觉得更羞了。 “这诗是小姐写的?” 江缔缓了过来,但还是有点不自在,她的声音很小“嗯。” “小姐写的可真好,”脉婉惜走到江缔身边,把那张纸重新叠好了放到江缔手上“这是小姐在战场上写的?” 江缔大有一种视死如归之感“是,是我从军三年时,正巧碰上岭南叛乱惨胜,我赌输了人,便写了这首诗。” 江缔的话其实没说全,这首诗并不是她赌输了才写的,是军中的人认为惨胜的原因是因为她是个女儿,趁着江孤那时坐镇西北,便在军中传言她是个大字不识还心比天高的娇小姐,起哄要让她自证清白,便有了这首诗。 江缔当年年少,很不的一个个把他们都拉出来打一遍,自己不是没有这个能力,就像那首诗,她也是能让鸟惊弓的人,想看她笑话,一肚子矫情诗的人全都没了话。 但是现在又过去三年,江缔在明白只要自己不是个男人,那么就别想脱离这一切,说是惊弓之人,实际她每每被这等言论影响,合偿不是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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