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缔扶正她的簪子“惜娘怕我觉得你故意欺瞒算计我是么?” 脉婉惜点头,她从前只把江缔当做一个盟友各取所需,没必要坦诚相待,但这么久下来,她发现自己没办法再把江缔置之度外。 “原先只为了撷兰苑才攀上小姐,而后才发现,我与小姐自始至终是同路人,便更加无可欺瞒了,还请小姐见谅。” 脉婉惜半天不见对方回话,正要抬起头来,却见江缔伸手将她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人之常情惜娘不必太过耿耿于怀,我初见惜娘,也不曾如此真诚。” 江缔笑道“但既然惜娘也说不瞒我了,”她凑近脉婉惜几步“惜娘第一次见我,是在什么时候。” “小姐送阿灼回京之时,”脉婉惜拉住江缔的手,江缔红了的耳根被掩埋在灯火下“我远远一见小姐英姿,实在是难忘,多年后又见面,便舍不得这个机会了。” 那时的江缔还不是名正言顺的将军,还是个军中斥候,跟在军营中跟将士们一起征战,脉婉惜看见的江缔便是一个纵马长街的将军。 憧憬之情变成了后来的同舟共济,脉婉惜才发现江缔对于某件事情的执着到了一个故步自封的地步,但不可否认,江缔在脉婉惜心里,一直都是巾帼女将。 江缔微微愣神,原来那时候脉婉惜已经在她身边了么。 “我自知撷兰苑只能为小姐尽绵薄之力,但我既然向小姐保证过,便不会让小姐后悔。” 台下的掌声和喧闹声混杂着乐声,似乎要把天都捅破,台下的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时不时放声大笑。 江缔道:“多虑。” 她暗自叹息。 说的好听,女将军风光无限,但不光他人看不过眼江缔,就连自己都过不了自己这倒坎。 这算什么…… “小姐将帅之才,来日必定飞登凌霄,”脉婉惜的角度正巧能看见拜月台以及边上的阁楼,或许她是该庆幸。 庆幸她有这样的母亲,庆幸她能帮上江缔。 江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拜月台仿佛与世隔绝,可又有人间烟火气。 “惜娘所言甚是。” 两人跟着铜鼓喧闹一起沉沦。 江缔不言,只是看着戏台,看着宾客,看着一切,但怎么都挥之不去脉婉惜的身影,哪怕只是想起自己那点心思,要不是黑夜灯火,江缔的红晕都爬到了颈部。 江缔从前也不相信甚至觉得荒唐,就跟京中的人觉得她荒唐可笑一样。 可它就是发生了,江缔受封将军,百年来第一位女将,上朝任职,出兵打仗。 她对脉婉惜不是高山流水遇知音之意,而是身无彩凤双飞翼之情。 夜久语声绝。 第49章 金枫 又是一月过去,朝中人提心吊胆的无非就是两件事,平阳关的驿道修缮和突厥的动向。 按理说突厥最是沉不住气的,吃了一次败仗,若不当日打回来简直不符合突厥人一贯作风,大半年过去了,修生养息早就恢复了,这样事出反常,兵部和军中之人没少忧心。 不过算来,大概是突厥少汗的作为。 突厥之患一日不除,便一日不得安宁。 一直到现在,不管是江缔还是陆迟都没能找到那“第三人。” 要问突厥事,就要从突厥人入手。 但大翊王都,从何而来的突厥人。 江缔静坐在包厢中,看着面前的陆迟不紧不慢的擦拭着手上的剑,二人身上没什么血迹,只不过是溅了点血罢了。 “眠晚,若有下回,留他一命好生招待招待其实也不是不可,”江缔收剑回腰间,等着陆迟处理好身上的血渍才叫小二上来奉茶。 陆迟摊手“若是阿朝你早些提,倒也不是不能留他们一命,”他将袖口沾到血的地方翻折进去“不过那伙人,大概留了名命没什么用途。” 江缔点头“是不错。” 他们二人身上的血迹并不对等,陆迟不光剑上,就连袖口都沾上了不少,江缔除了一些溅到手上的血迹,其余的都可忽视。 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从校场出来的时候好巧不巧的碰见了不要命来刺杀的一伙人,江缔陆迟早就见怪不怪了,但可惜就可惜在陆迟刚跟江缔打了一场没有结果的架,陆迟剑都还没有收回去,这群人也纯属是自讨苦吃了。 到最后,也不过是京中某个官员雇来的,江缔无语,这些人一天天的与其想着怎么拉她下位,倒不如想想怎么造福社稷。 这座酒楼的装修与品香楼不甚相同,甚至是可以说和京中大部分的酒楼都不相同,只是毕竟各有所爱,无伤大雅的事情,自然不会引人怀疑。 但若是细看的话,也不难看出其中端倪。 “果真是如脉苑主所说,这金枫酒楼处处,与突厥的风格相像啊,”陆迟小口浅酌着杯中的酒,豪放灼烈,与边境的酒差别不大。 江缔一口饮下,虽然不错,但还是不比品香楼的酒“金枫南家,在此地驻扎多年,掌柜是京中人,但是其妻,却有言是几十年前逃难到中原的。” 这金枫酒楼并不在京都繁华之地,反而是找了不起眼的一块地画地为牢,缩着过自己的安生日子,除了有心之人,大概也只有闲人才会不注意菜品去关心人家的私事。 “所以阿朝,你准备怎么问话?”陆迟去过不少类似之地,但大多数都是宣静做东,他也没什么分辨力。 江缔不明所以的笑了一声,故作玄乎道“眠晚你也知道,这消息是惜娘透露给我的,既然和撷兰苑扯上了关系,那就简单多了,”金枫酒楼的掌柜向来人品端重,翊朝对于流民也宽恕,突厥人之疑,也不过是想不想说的问题。 “对了,嗣宁怎的没跟你一起?”江缔等人闲的无事,一看陆迟身边似乎少了个身影,打趣问道。 陆迟乏力般的靠在椅背上“他刚升迁,公文多,顺便,突厥少汗一事他也揽下来查了。” 江缔啧啧赞叹:“真勤奋。” 江缔突然开始庆幸自己是个武散了。 “小姐,就是这头了,”外面传来小二的声音。 “嗯。” 随即有一娇俏的女声回应他。 江缔对陆迟轻笑,无声道:人来了。 陆迟瞬间会意,将自己的笑意融在酒中。 “到底谁啊这么大……”来人一身碧衣罗裙,头上还插着几支刚从路边折下来的花,双眼若灵面若银盘,脸上稚气未消,手中摇晃的团扇上挂着小铃铛,全然是少女袅袅之态。 陆迟往窗边靠,把自己的衣袖又卷上去些,包间虽然不小可也大哪儿去,这么一个小地方愣是被他跟来人拉开几米距离来。 他和江缔倒是气定神闲,来人盯着二人看了片刻,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慌张的问道跟她来的下人“这这这,爹只说有贵人让我来接待一番,也没告诉我是什么人啊,我我该行礼叫什么?” 边上那人虽然也慌张,但明显是被吩咐过得,抖着嗓子开口:“小姐,老爷说,说了,今日来的是宣威和明威二位将军。” 江缔不用像陆迟那样恨不得把自己跟她间隔个十几米,她站起身来,那人却后退一步,连带着让那下人出门。 江缔不懂她要干什么,便站在原地看她。 对方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像是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一般,一边开口一边猛的就要跪下去“民女见过二位将军!” 来之前江缔就想过此处不似京都官吏众多搬身份出来麻烦不搬更麻烦,但她这么一跪属实是惊到江缔了,江缔赶在对方屈膝时把人拉起来道:“南小姐不必多礼,坐。” 南惠纹怔怔的看着江缔,整个人几乎是被江缔拉着按在椅子上的。 江缔坐回去喝茶,暂且无从知晓南惠纹为何总是盯着她看,心里叹息这可真是不得了,她不过四品官吏就要行大礼,她到皇帝面前还不得反? 据脉婉惜来说,南惠纹是金枫酒楼的大小姐,金枫楼主的掌上明珠,虽是商人之女,可家财万贯旁人也得敬着她三分,平日里最是烂漫的性格——听说,同唐县令家有姻亲。 “小姐?” “将军但说无妨!” 南惠纹自进来开始就一直处于一个神游的状态,陆迟坐在另一边一般也不会开口,江缔斟酌片刻该怎么问话,不然这包厢恐怕会静的不像话。 但她也没料到南惠纹反应这么大。 南惠纹直愣愣的,终于按捺不住事“将军见笑了,民女先前一直爱看话本,也曾听过小姐的事迹,只是今日一见,过真非同一般,这才入了神。” 江缔失笑,看上去也不过是刚及笄的孩子,脉婉惜闲暇时都会跟她探讨话本的内容,更何况南惠纹。 “原来小姐是为了此事才盯着我看,”江缔瞧着她的脸圆乎乎的,看样子她爹没少给他宝贝女儿做珍馐佳肴,看着就软绵绵的,江缔忍不住想要掐上一下。 “是啊,之前一直仰望将军英姿,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罢了,”南惠纹不是怕生人的性子,她说着又看向边上几乎要把自己跟墙混为一体的陆迟“宣威将军明威将军盛名民女都看了好几个版本的话本了,但百闻不如一见嘛。” 江缔听着她的话点头,余光瞥见陆迟似乎又往边上缩了一点,差点笑出声来,恐怕这大概是陆迟最想宣静的一次了。 陆迟早年一直被靖国公禁在府里,不许他随便跟人交往也不许他这个国公世子随便见人,要不是宣尚书有几分名头在,要不是宣静翻墙的功夫过硬,陆迟大概就只有两件事可做,上战场,上朝堂。 他的性子就是生人勿近,跟江缔六年前在军中看到他一样,宣静却是开放的性子,有时候,确实方便不少。 “小姐过誉,今日只是想问小姐几个问题,可好?”江缔的语气淡淡的,没有半点生硬在里头。 南惠纹本就是不谙世事,江缔问了自然是点头,而后才道:“将军,民女家里,没犯什么事吧?” 江缔摇头:“自然没有。” 南惠纹送了口气,这才听起江缔的问题来。 “听闻楼中的布置是令堂所为,不知小姐可知其中门路?” 江缔不动声色的看向陆迟,对方一直在窗子边也不知是在躲人还是在看什么,他偏头回馈给江缔一个眼神,江缔收回目光继续看向南惠纹。 南惠纹不愧为掌上明珠,事事都知:“知道,是娘亲按照她家乡的风格布置的,娘亲说这样的布置和京都中大多的人都不一样,能更好的揽客增加收成。” 江缔眼眸微动:“增加收成?” 南惠纹点头:“爹原先只不过是街边的小摊厨子,还是有了我娘给他出主意这才有了今日,”她偏头道:“娘亲的行事总是要大胆一些,跟我认识的那些伯伯婶婶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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