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公主低声说:“没人的。”她其实曾经期盼过母亲和兄弟替她做主,但郑家是他们要拉拢的人,郑显宗一些行为在他们的眼中根本算不得出格。这次买膏药是郑显宗发怒的时候推了下她,事后郑显宗跪下磕头求饶。他总是这样,求她不要往外说,顾全家中体面。郑家受罚,对她也没好处,反而会连累兄弟。 郑澹容无言。 良久后,她才道:“去了就知道了。” 她哪知道清河公主目的是什么? 清河公主府中。 宁轻衣慢条斯理地收起书信。 她的目的并不单纯,往常不管金陵那边的事,但是非要查一查,还是能有结果的。 前不久,她那好父亲罚了秦王,梁王那边的党羽春风得意起来。 可帝王无情,迟早要将棍子敲到梁王的头顶。 郑家——不就是个好人选么? 郑阙如果致仕,那左相之位便会空缺,依照惯例是由黄门侍郎升任的。如今的黄门侍郎是薛亨、魏再思。前者是秦王故妃之父,虽是士族,却支持秦王。而后者忠烈之后,圣人在东宫时,曾陪侍左右,能力很一般,但深得圣人的宠幸。 宁轻衣盘算一阵,心中有了主意。
第32章 金陵公主 上回宴会只有金陵、庐陵两位公主,可这次尚未出降的两位也出宫了,裴琢玉总算将人见全了——那位才三岁的养在皇后膝下的平阳不算。 宴会还是在南府引凤池那边,宁轻衣三言两语将两个小的妹妹打发到集书馆那边去长见识了,裴琢玉也跟着过去看集书馆如今发展得如何。 余下金陵、庐陵两位留着。前者是宁轻衣点名留下的,至于庐陵——脑袋瓜一动,立马警觉起来,还以为有什么好东西,就厚着脸皮坐下。 宁轻衣其实很嫌庐陵闹腾,尤其是她先前拉过裴琢玉玩樗蒲。可这会儿留下很有用,宁轻衣也没赶人。她饮了一口茶不说话,庐陵公主就很主动地挑起话头,觑了眼坐立难安的金陵公主问:“二姊这是怎么了?” “可能不大舒服吧。”宁轻衣扬眉,漫不经心道。 “那怎么不在府中休息?”庐陵公主诧异道,口中惊讶关切,心中却是在想,要是长姐能给她大笔的钱,她就是断了双腿也要爬到清河公主府来。她拒绝不了那诱惑,金陵肯定也不行。思绪发散了一会儿,庐陵公主又说,“阿姊,请府医来替二姊瞧瞧?” 宁轻衣一颔首,将茶盏放在小几上,微微一笑道:“应当的。” 金陵公主的那句“我没事”声音太小,一下子就被庐陵殷勤的声音盖过了。姐姐妹妹哪个都不听她说话,她的面色涨得通红,嗫喏着唇,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府上的女医很快就来了,朝着三位公主殿下一叉手,就要替金陵公主把脉。 金陵公主有些畏缩地藏了藏手,无助的眼神朝着宁轻衣望去,可宁轻衣只是微笑。至于庐陵公主——她的声音一响起,金陵公主的思绪就被砸得晕乎乎的。 宁轻衣将金陵公主的神色收入眼底,内心深处到底浮现对这位异母妹妹的同情来。韦贵妃原先颇得圣人宠幸,先生出圣人的长子,还被立为太子。膝下儿女也没多到照应不过来,偏偏金陵就处处被倏忽,就连婚事也是为兄弟铺路。 府医先是把脉,后面又捋起了金陵公主的袖子。 庐陵公主早就挪到一边去凑热闹,她眼尖,一下子就瞥见金陵公主手臂上的淤青。金陵公主察觉到她的视线,忙将袖子掖了掖,想要将淤痕藏住。庐陵公主见她这畏缩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立马挤开了府医,上前捉住了她的手,锐利的视线在金陵公主脸上停留,她问:“郑显宗打的?” 金陵公主垂眸:“是我自己碰着的。” 庐陵公主狐疑看她:“那你藏什么?” 宁轻衣注视着两位妹妹,直到金陵公主被问得哑口无言,才淡淡道:“庐陵,不要影响诊治。” 庐陵公主心中一沉,不甘不愿地往后退。想要说话,可一看宁轻衣冷淡的神色,又噤声不语。她才不想因为打扰清河被圣人骂。 被打断的诊治还是继续下去了,庐陵公主不说话,金陵公主也不敢吭气,头越埋越低。 许久之后,府医才恭敬地退后一步,将诊断的状况,一一说给宁轻衣听。 心中愁绪盘结,也不大健康,还吃了猛药。要知道猛药都是用乌头、附子一类的毒。物入药的,若调配得不合适,极为伤身体。 宁轻衣淡淡问:“怎么回事?” 金陵公主面色涨得通红,眸中水盈盈的,笼着泪光。她有些痛苦,又觉得难堪,许久后才挤出一句:“我与驸马成亲数年未曾生养,我——” 话还没说完,庐陵公主就一巴掌拍在案几上,痛心疾首道:“你糊涂!”她不等宁轻衣说话,就追问道,“那伤呢?你别告诉我自己摔的。” 金陵公主不会说谎,可郑显宗求她的话还环绕在耳边,她咬了咬下唇,想替郑显宗解释几句,庐陵公主又说:“你别讲话,我听了就生气。”要说多少姐妹情也不是,这没见面的时候她压根想不起这位姐姐,见面了也总觉得她替梁王那边做事,跟她走得是两条路。听她被驸马欺侮,总觉得损了公主的颜面。 宁轻衣垂着眼睫,入定似的,一语不发。 等到麻雀似的叫声停止了,才道:“这些日,就留在我府上休养吧。” 本来还替金陵公主说话的庐陵一下子就警觉起来,会不会是梁王让金陵使得苦肉计?要是这傻不愣登的二姊留在清河府上让她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办?不成不成,庐陵心中暗想,忙冲着宁轻衣扬起笑容,说:“长姐身体不好,需要静养。” 金陵公主也连连点头,附和声很细小。 宁轻衣不说话,只静静地望着两位妹妹。 庐陵公主又道:“阿姊不放心的话,让二姊去我府上小住一阵就好了。我跟二姊的公主府都在兴道坊,来往也方便。” 金陵公主忙点头说是。 宁轻衣目的也算达成了,只是思忖了片刻,才说了声好。 南府集书馆。 郑澹容有些忧心忡忡的,思来想去,想找裴琢玉问话。她转了一圈,才在卢参玄那边找着她,借一步说话。 看着那张酷似驸马的脸,郑澹容心绪还是有些复杂。得亏是个娘子,要不然问些事情还得有许多波折,还怕横生枝节。 “五娘寻我是有什么事么?”裴琢玉对上郑澹容的目光,温声询问。 郑澹容也没说废话,直接道:“殿下邀请金陵公主入府,是——” 裴琢玉猜到郑澹容要说什么,见郑澹容神色迟疑,她笑了笑:“那日的事情我与殿下说了。” 郑澹容一怔,心中泛着一种“果然如此”的感慨。如果清河公主要追问,依照她那嫂嫂的软糯性情,怕也不会隐瞒,到时候兄长和郑家会怎么样呢?郑澹容的思绪纷飞,她一叉手道:“金陵殿下其实也想到集书馆来,只是我阿兄……”话未说完,郑澹容便叹了一口气。 “不喜欢金陵公主抛头露面吗?”裴琢玉随口道。 唔,郑家那边,其实郑澹容也寸步难行吧?要不是公主点名要她,郑家兴许也不希望她来集书馆做事。 郑澹容面色绯红,毕竟她是郑家出来的,难免觉得羞愧。 裴琢玉温声道:“不必担忧公主。” 金陵公主不会有事,但郑家会不会出事,就难说了。 裴琢玉不做多余的保证。 那头庐陵公主跟宁轻衣作保证,要将金陵带到自己的府邸中小住一阵。 可这宴会结束的第二天,一个消息就从庐陵公主府上传出来了。 裴琢玉正盯着宁轻衣用药,也顺道听了一耳朵。 “金陵公主的傅母去接人了,那老婆子脸上都是横肉,还敢给金陵公主脸色看,说什么驸马请她快些回去。庐陵公主听了当即发怒,一个巴掌狠狠甩到那老婆子脸上了,说郑显宗是什么东西,只是公主府上的玩意儿,一个臣子分不清谁是主君了。那老婆子最后讪讪地走了。” 来传消息的人算是轻描淡写,可宁轻衣想想庐陵的脾气,也知道那场面是何等精彩。 可是这样还不够。 裴琢玉在府中听了各种消息,也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瞧不起郑显宗,对“驸马”两个字生出的恶感也强烈起来了。她道:“送些药到那边去吧。” 宁轻衣点头,让人开了库房取了上好的人参送去。 能不能入药是另外一回事,这表的就是一个态度。 庐陵公主很来劲,这骂了不知道向着谁的傅母还不够,把燕王从王府中挖出来了,要他替金陵出气。 燕王板着脸,皱眉说:“二姊不是有亲兄弟吗?”太子废了,但梁王还在啊,用得着他吗? 庐陵公主冷冷一笑:“你不是兄弟?难道你是外头抱养来的?” 燕王听得浑身发冷:“这话你可不要乱说。”片刻后,他又盯着庐陵公主,问,“你打什么主意呢?” 庐陵公主抬手将屋中伺候的人遣退出去,道:“这是长姐的意思,她怎么没请梁王?还不是觉得梁王不尽责吗?阿兄,你想啊,一个阿娘生的弟弟都不管,而你这个异母弟弟去替他主张了,朝臣和圣人们会怎么看呢?” 燕王道:“多管闲事?” 庐陵公主:“……”她有时候觉得她这兄长真的蠢钝如猪,实在不行她都想自己上了。 她磨了磨牙,气哼哼道,“圣人最喜欢看兄友弟恭这种戏码了,二姊被驸马欺负了,难道我们脸上就有光吗?阿兄你不是长,也没有出格的文采武功,还不得圣人青睐,能拿出来的也只有‘孝悌’了吧?我的驸马他的确是勋贵,但咱们的外祖既是开国勋贵之后,也是世胄簪缨的赵郡李,还是有机会两手都抓的。” 在庐陵公主的推动下,燕王到底是听进去了,出手解决这件让姐妹悬心的事。 可他的方法也是简单粗暴,直接下帖邀请驸马郑显宗入府,然后命人扒了驸马的衣裳,只留了一件中衣吊起来抽打。那打鞭子的人还是很有本事的,鞭子落在郑显宗的身上,打得他嗷嗷叫,身上渗出血来。 庐陵公主也在一边旁观,看得起兴,甚至想往郑显宗的身上泼盐水,但被她那面色苍白的驸马给劝下去了。 最后郑显宗是被人抬回去的,身上没一块好肉,但要说死还是死不了的,只是瞧着骇人。 燕王行事如此放纵肆意,打得还是相府公子、金陵公主的驸马,这哪里用等到第二日?弹劾他的奏状立马飞到皇宫了。 对燕王来说,被圣人骂一顿不算什么,就怕默默无闻,没人注意到他。 这回他可是有理的。 燕王府上的幕僚有些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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