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捉到月蕴溪拿手机的动作顿了一下,鹿呦偏过头看她:“不可以?” 月蕴溪轻笑了声,牵唇说:“很可以。”伸手又道:“包给我。” 鹿呦脱下包递给她,走到对面,在月蕴溪的指挥下,背着琴盒拍了几张照。 从一丝别扭到大方地凹造型,很难说,不是因为给她拍照的人是月蕴溪,认真又专注,给足情绪价值,让她完全忘记羞臊。 可以臭美可以搞怪也可以抽象,她可以不自然也可以不完美,可以坦然展示自己,无畏哪一面。 因为哪一面,都会被对方欣赏。 月蕴溪让她放下琴盒,间隙,将滑落到臂弯的包提溜回肩头,“包里装了什么?” “伞。”鹿呦放下琴盒,单手搭在上面扶住,观察着月蕴溪的神色,“奶奶说可能会下雨,让我带着。我本来想发信息问你伞在哪,又怕影响到你上课,就自己去找了。” 月蕴溪很慢地点头,拖腔带调地:“嗯,奶奶还让你来接我。” 很好,她说了那么多,这人就只听进了第一句。 半开的窗灌进来风,鹿呦捋了把被吹乱头发,憋了几秒,还是没忍住,偏过头,又无语又好气地笑了声。 她身后的玻璃窗外,半红半绿的果叶在栾树枝头摇曳,像翻涌的浪潮,起伏之间送进风,撩起几缕发丝。 平添几分松弛与风情。 都被月蕴溪定格在了照片里。 鹿呦回过头时,月蕴溪正往她这边过来。 等人走到面前,鹿呦低声说:“我要不说是奶奶让我来接的,明天,不,可能今天晚上,风言风语就要传出来了。” “什么风言风语?”月蕴溪凑近,递了手机。 她们借着看照片的空隙继续说只有两人能听到悄悄话。 “月老师和调律专业的学生谈恋爱啦,还是个女学生呐!” 鹿呦压低声音,扯着嗓子,装出一副八卦的样子。 逗得月蕴溪忍不住笑出声。 “还笑。”鹿呦郑重其事道,“学校禁止师生恋,到时候上升到你师德师风失范,丢工作事小,万一被有心人挂网上,被网暴怎么办?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知不知道啊,月老师?” 月蕴溪应得乖巧:“知道了,谨遵鹿老师教诲。” 温顺的模样叫鹿呦想到家里那只溜溜球,犯错后被训也是这样,很乖很听话。 但其实还是揣着小心思。 比如禁止师生恋,于是学生秒变老师。 鹿呦勾起嘴角,划了下屏幕,切到后面一张照片,忽然想到说:“其实你什么都懂。” 她差点忘了,以月蕴溪的双商,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些道理。 “就是故意激我给你解释。” “月老师,你这是上课上累了,想被人教育了么?”她说一句,划一下屏幕。 月蕴溪没否认,“我喜欢你为我考虑的样子。” 一句话就让人没了脾气。 鹿呦指骨蜷了蜷,倏然顿住,屏幕定格在最后一张照片。 玻璃映着层层树影,朦朦胧胧的中心是琴盒和她的身影,抓拍的画面,不算清晰,很重的颗粒感营造出意境,半边侧颜,眉角斜横一缕发丝,划过鼻梁。 鹿呦顺着那缕发丝,戳了戳照片里自己上扬的嘴角,“你知道么,这本来是气笑了。” “现在是?”月蕴溪问,“气消了?” 气笑了,气消了。类似的音,截然不同的含义。 鹿呦被戳中莫名的笑点,笑说:“照片拍得好,看在这张照片的份上。”她还得撑着点面子。 月蕴溪往回收了收手机,“那我得好好给它供起来。” 温声细语,还真衬出几分虔诚。 鹿呦凑过去,眼睁睁地看着月蕴溪将那张照片设置成了屏保。 原来是这么供。 鹿呦不禁莞尔:“怎么办?” “嗯?” “我好像完全招架不住你的套路。” 月蕴溪发照片给她的动作停了一下,“招架不住的意思,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似认真询问,又像是一记直球的撩拨。 鹿呦含混地回答:“这得视套路而定。” “比如?” “有些套路是情趣,有些则是陷阱。”鹿呦眸光一转,把问题抛回去,“你觉得,会有小鹿喜欢陷阱么?” 别说是鹿,就没有动物会喜欢陷阱。 月蕴溪没说话。 鹿呦侧过头。 月蕴溪正望着她,目光温柔深邃,很像外面天上的云层,柔软又厚重,敛藏着一些微妙的情绪。 鹿呦分辨不出来那些情绪具体是什么,只能感受到它们都是潮湿的。 “那你是那样的鹿么?”月蕴溪问。 原本是代指,但鹿呦看着月蕴溪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连“差不多”都说不出口。 “不全是,人和动物终究是不一样的。”鹿呦背起琴盒说,“等会儿坐我的车走吧,你的车就先放学校。” 许是话题太跳跃,月蕴溪反应了几秒,才温声应好。 “不问我为什么这样安排么?”鹿呦引导她。 月蕴溪配合地问:“为什么?” “这样我明天就有理由再送你过来啦。” 月蕴溪不由勾了勾唇,眼里那些浓郁的情绪淡退了许多。 “晚上吃什么?”鹿呦问她,“你有什么想吃的没?” 月蕴溪摇摇头:“我都可以,看你想吃什么。” 鹿呦拖腔带调:“那就——” “除了水饺。”月蕴溪板着脸强调,“水饺不要。” 鹿呦笑得不行。 月蕴溪温软地嗔来一眼。 毫无杀伤力,反倒是助长了她的气焰。 “噢,水饺不要,只要……”鹿呦偏头看月蕴溪,红唇一张一合,说了“水饺”同口型的两个字,“是吗?” 月蕴溪装聋作哑。 “是不是啊?”鹿呦挽着她胳膊晃过来晃过去,“好姐姐?” 月蕴溪一听她叫好姐姐,想到昨日克制着不出声,这人攀上来一口一个“好姐姐”叫她别忍得那么辛苦,神色都变得不自在。 “不说话,那就是也不要咯。”鹿呦就不打算放过她。 月蕴溪只好承认,“……你才是真叫人招架不住。” 鹿呦一时笑得更开心。 月蕴溪望着她不知是笑热了还是害羞泛红的耳朵,无声勾了勾唇。 真是越菜越爱撩。 从教学楼出去,天一直没落下一滴雨,鹿呦暂时将伞的事抛在了脑后。 就这么聊着日常琐碎的话题,直走到停车处。 她按了车锁,“滴”的一声响。 月蕴溪打开副驾的门,一下愣住。 位置上坐着一束花,杏色多头玫瑰为主,配了粉色面包菊、香槟色鸡冠花过渡,辅以格桑花、九星叶、喷泉草装饰。 裹着潮气的风从身边擦过,拂进车里,空气里浮着的淡香,勾起她对另一束花的回忆—— 那时还在梅雨季,在剧院的后台,音乐会结束后,鹿呦送了她与钟疏云一人一束花。一看就知道是花店的成品花束,几乎每家花店外卖页面都放有那样的搭配。 不似眼前这束。 月蕴溪伸手,将要碰到花时,又蜷起指骨往回缩了缩,“这花是给……菲菲妈妈的么?” 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 不是很疼,但也不是很舒服。 鹿呦太熟悉月蕴溪现在的状态了,因为她曾经历过无数次,或在爱情上,或在亲情上。 怀揣着期待能收到惊喜又畏惧希望落空的忐忑,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试探。 她忽然不想简简单单地说是给你的了。 “是给我女朋友的。” 月蕴溪“哦”了声,垂着头看花,指尖点在包装花束的雪梨纸上,“你还有别的女朋友么?” 鹿呦有点懵:“?” 听见轻笑声,看月蕴溪抬起头,装得恍然大悟的模样:“喔,没有了,是给我的。” 鹿呦才明白,自己又被戏弄了,她就不该改口!就该直接说给你的。 转念一想,真那么说了,没准这人又会蹦出一句:为什么给我?我是你什么人? “……月蕴溪,你这人真是有点坏的。” 月蕴溪抱起花坐进车里,笑说:“怎么,这会儿又不是好姐姐了?” 依旧是好温柔的语气,汤泉水般汨汨柔暖的音色。 鹿呦腹诽,是绵里藏小针。 雪梨纸划着空气,窸窸窣窣的声响中,鹿呦打着方向盘将车开出停车位。 “为什么送我花?”月蕴溪拥着花问,“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么?” “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算不算特别的日子?” 月蕴溪笑了:“算。” 车驶在梧桐道,像极了昨天经过花店的那条路,鹿呦挡风玻璃外宽阔的道路,回忆说:“其实昨天就想送啦,从医院回去的路上经过花店,看到这个花好漂亮,一下就想到了你,想给你也看看,想买下来送给你。” 只是匆匆一瞥,她就冒出来这样的想法。 绕了好大一圈才将车开到能掉头的路段。 差那么一点,花就要被别人买走。 从店员手里接过花后,她抱在怀里近距离欣赏,满脑子都是月蕴溪收到它时开心的模样。 她庆幸地想,还好没错过。 “原来是这样,好浪漫的理由。”月蕴溪低头,嗅闻随风浮起的浅淡花香,唇角漾开更深的笑意。 外面天色晦暗,随时要落下雨。 而她,在一个晴天里。 “很荣幸,我拥有你的分享欲。”月蕴溪月蕴溪指尖轻轻抚过杏粉色的花瓣,“我很喜欢。” 鹿呦没说话,只是一下攥紧了方向盘。 心脏像套入打气筒的红色气球,骤然一鼓,持续膨胀。 轻飘飘的,又满满当当的。
第69章 给刘姨打电话汇报晚上看电影就不回去吃饭了,她们在步行街将就解决了晚餐,便去了顶楼的电影院。 买了爆米花,给月蕴溪捧在手里。 鹿呦忽然想到说:“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带我们好几个小朋去电玩城?” 月蕴溪点点头:“嗯。” 鹿呦拿出电影票,递给检票员,边说:“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去看电影,你给每个人都买了爆米花。” 那次去的人多,陶芯身边的位置给了同桌,所以很难得的,鹿呦挨着月蕴溪坐。 月蕴溪一下就想起来,牵唇道:“你把我的爆米花吃了,吃了一大半,然后把桶塞给我说,我不吃了,都给你,你多吃些。” 鹿呦被那时的自己逗得直笑,走到对应的影厅门口才缓过来。 “我还以为那是我的爆米花呢,看完电影才发现,我那桶在自己左手边。”借着过道的光,鹿呦看了眼电影票上的座位,“最后一排,6和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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