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蕴溪眸光追了她一会儿,黯淡收进掌心里。 陈菲菲咬着饼干,仰头瞥了鹿呦一眼问:“打完了?” “嗯,有没有看到糖之类的?”鹿呦在敞开的零食袋里翻了一阵,手猛地停住。 最下面,压着奶奶闲暇时亲手钩织的手机包。 她一个一个拿出来。 一共六个。 不知道钟弥来,所以是奶奶细致地多备了一个。 鹿呦握着编织包,感觉手中柔软的毛线都织进了心里,把那里捂得热热的。 陈菲菲拿了几颗牛奶糖摆放到她面前问:“这编织包好好看啊,你买的么?” “不是,是奶奶钩的,应该是给你们的见面礼。” 鹿呦将包挨个放在茶几上,叫了云竹和黎璨过去挑,随后拈了两颗牛奶糖走到麻将桌前。 见月蕴溪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她关心问:“蕴溪姐姐,你好点没?” 月蕴溪“唔”了声:“不太好,快酸化了。” 闷在掌心的气音,很抓人耳朵。 鹿呦耳朵忍不住动了一下,说话也不自觉地放柔:“给只手。” 月蕴溪乖乖伸了只手过去,另一只手顺势托着脸,在垂落的视线里看鹿呦放了两颗旺仔牛奶糖在她手心里。 月蕴溪收起手,将两颗糖慢慢攥紧,糖纸剐蹭着柔软的掌心。 有点痒。 “我阿婆也特喜欢钩这些。”黎璨挎着包走过来,“嗳小鹿,你奶奶会不会钩衣服呀?” “我身上这个罩衫就是她钩的。” 趁着鹿呦扭头和黎璨说话,月蕴溪从桌上垂下手,将糖放进了口袋里。 黎璨拖着椅子坐到鹿呦旁边近距离欣赏她身上的罩衫:“我之前还想问你呢,这衣服哪儿买的。有机会一定要让你奶奶跟我阿婆好好交流交流,最好教教她,等她学会就能给我也钩一件了~” 鹿呦笑着应:“有机会,一定。” “要不下回聚了去西城玩,你们把奶奶和阿婆都带上?两个老人能碰面交流,也能跟年轻人一起玩玩。”月蕴溪顺着话题提议。 鹿呦没来得及表态,就听“啪”的一声。 黎璨拍掌说:“我看行!” 她是风风火火的性子,立马便双眼放光地盯住鹿呦说:“定个时间?” 鹿呦表示得等奶奶复查后再看,先加了黎璨的好友,商量到时候联系。 - 临睡前云竹安排房间,钟弥缠着要跟鹿呦一间房,云竹便将两人安排在了靠楼梯的那间。 躺在床上,鹿呦和钟弥聊起她在十三岁这个年龄段里的生活经历。 钟弥听得津津有味。 在听说初中同桌有个双胞胎妹妹时,钟弥忽然问:“如果,我是说如果,给你一个妹妹,你要不要?” 鹿呦果断地:“不要。” 她想,这压根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 好几年前鹿怀安出了场意外,伤了命根子,这辈子都没办法给她添什么妹妹、弟弟了。 除非…… 鹿呦及时收住了飘散的神思。 房间里没开灯,夜色中看不清钟弥的神情,但鹿呦在沉默的氛围里感觉到她的情绪似乎低了下去,关心问:“怎么了?” 钟弥忐忑地开口:“那,那像我这种呢?” “你这种啊。”鹿呦佯装思考,顿了片刻笑说,“可以考虑哦。” 钟弥顿时就高兴了,咯咯咯地笑起来,再跟她聊天时,话音里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一直聊到两点多,钟弥才犯困睡着起了鼾声。 本就失眠再加上认床,鹿呦毫无困意,又怕翻来覆去吵醒钟弥,便起了身。 上到二楼休闲区,意外发现灯开着,月蕴溪正坐躺在沙发上,高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副细框眼镜,添了几分儒雅高智感,正看着搭放在膝盖上的电脑。 鹿呦脚步顿了一下,低轻出声:“蕴溪姐姐?” 月蕴溪没反应。 走近了,鹿呦才看清,她一侧外露的耳朵里塞了白色的无线耳机。 于是等更近些时,鹿呦又叫了她一声。 月蕴溪这回听见了,摘下耳机,凭感觉往后扭头,呼吸一滞。 鹿呦伏在沙发靠背上,正看电脑屏幕上的乐谱。 近在咫尺的距离,依稀能看到她柔腻的脸颊上细小的绒毛。 再近一点,只要一点,她就会吻到她的脸颊。 “这是哪首曲的乐谱?”鹿呦问。 月蕴溪闭了闭眼,低下头,不动声色拉开距离:“奥芬巴赫创作的杰奎琳之泪。” 顿了一下她问:“睡不着么?” “嗯。” 鹿呦扫了眼沙发上放着叠好没散开的空调被:“你怎么睡沙发上了?也认床么?” “那倒没有,游艇只有三间房。”月蕴溪解释,“云竹提了赢牌的要求,让我替她睡沙发。” 鹿呦颔了颔首说:“那你去我那间房睡吧,反正我也睡不着。” “睡不着也得躺着休息。” 鹿呦坐到沙发上:“我在这躺着一样的。” 看月蕴溪犹豫,她补充:“快去吧,明天回南泉还得指望你呢,我这样肯定是开不了车了。” 僵持片刻,月蕴溪才听话地去了房间。 慢慢躺上床,她被残留在被子上的浅淡清香包裹。看舷窗外铅灰的夜与模糊的月,像拓印在石上的画。 听近处的呼吸,远处的江浪滚滚拍向船体,更远处悠长的汽笛,把空间扯得沉闷又飘渺。 五感仿佛被蒙在一层稀薄朦胧的雾中,透着一种不真实感。 另一张床上,钟弥翻了个身,咂吧咂吧嘴,咕哝了句梦话。 如石子丢进平静的深潭。 月蕴溪心头一悸,同时真切地感受到那一阵荡漾的涟漪。 她在不属于她的味道里舍不得深眠。 - 五点多,日出前的灰蓝色漫进船舱。 鹿呦扭了扭因为玩游戏有些僵硬的脖子,转头见月蕴溪从楼梯处上来。 “没睡还是刚醒?”月蕴溪问。 鹿呦讪笑了一下。 月蕴溪了然,没说她什么,只问:“困不困?” 鹿呦摇头。 “那要不要一起去看日出?” 鹿呦眼睛一亮,立即从沙发上起身,跟着她去到顶层露台。 外面薄雾弥漫,空气里浮着江水的潮气。 “会有太阳么?” 鹿呦有点担心,梅雨季的天气实在是太多变了。 “会的。”月蕴溪说,“天气预报显示,今天是个好天气。” 清雾被江风拂散在流逝的时间里。 从云层里冒头的红日,忽而染进眼底,鹿呦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出来了!” 扬起的发丝荡在月蕴溪眼前,落下的瞬间,她瞥见到被橙黄色的太阳晕染的云霞。 像打翻了一杯橘汁,从天际淌到江面。 细浪浮动。 仿佛真的能闻到浓郁的柑橘香气,萦绕进胸腔,在鼓噪里怦然翻涌。 鹿呦捞出手机,点开相机,切到视频模式按下键。 录完视频,她收起手机,侧身倚着栏杆,面向不知何时站到她身旁的月蕴溪,绽开笑:“谢谢蕴溪姐姐邀请我看日出,看这么美的景,心情都美了。” 月蕴溪眸光漾到江面翻涌的浮光里,脑海里不断勾勒着刚刚金色阳光笼罩身侧人的一幕。 是啊,那么美的景,点亮了她的眼睛,占据了她一整颗心。 “开心就好。”月蕴溪抓着栏杆,克制着声音里的情绪,“……忘带手机出来了,能把拍的视频发我一份么?” 鹿呦问:“要原片还是要我处理完的成片?” “成片。” “OK,那我弄完再发给你。” - 考虑到下午要开车,月蕴溪回去补了个觉。鹿呦陪睡醒的钟弥玩了会儿,是越玩越兴奋,毫无睡意。 午饭过后,游艇泊回码头,鹿呦跟着月蕴溪坐进车。 回去的车速比来时更慢,压在最低限度内。 后面的车打了双闪,月蕴溪看了眼右后视镜,眸光顺势从鹿呦脸上掠过。 阳光透过玻璃窗投落进车里,她坐在日光里,被晒得眯起了眼睛。 车厢内播放着黄止栩的歌,即便不说话也不会尴尬的氛围让人感到格外放松。 鹿呦把头靠向车窗,不自觉地闭上眼睛打了个盹。 月蕴溪偶尔瞟过去一眼,再去看前方的路,绵延到天际,远远看不见尽头。 她真希望,它真的没有尽头。 头往前栽了一下,鹿呦迷蒙地睁眼,看窗外,车已经上高速了。 发现她醒了,月蕴溪贴心道:“困的话就继续睡。” 鹿呦调整坐姿,摇了摇头:“不睡了,聊聊天吧。” 月蕴溪弯了弯唇。 把无声的喜欢碾碎了藏在废话里。 车开进隧道,黄止栩的歌都播完,自动切到其他歌手的歌。 听到开头熟悉的旋律,鹿呦一怔。 是食野。 正要伸手过去切歌,月蕴溪比她更快一步按了下一首。 鹿呦像漏气的气球,蔫在了座位上。 半晌,稍稍坐直,偏过头看向窗外。 车将要驶出隧道,天际暮色像扬起的黄沙,渐渐沉淀在晦靡的浊流里。 半明半昧的光影,一帧一帧地淌进车里。 月蕴溪于轻快的一眼,细探她脸上可窥的情绪。 像落入清池的冷砚,化开一团墨气。 收回目光,月蕴溪指腹揉搓了一下方向盘,捻着心头的懊悔。 同一时间里,鹿呦做了个深呼吸,随意起了个话头:“有你早上看的乐谱的曲么?” “没。下次找了给你听。” “好呀。” 两人又闲聊了起来。 各自揣着心事,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半个小时后,车在家门口停下。 鹿呦解开安全带下车,抿出一弯笑说:“谢谢你,蕴溪姐姐,这两天我真的很开心。” 车门刚关上,一道灯光打过来,有车停在了月蕴溪的车对面。 月蕴溪侧目看过去,心里突地一跳。 那辆车的后车门被推开,陶芯从车上下来,清甜的嗓音随蝉鸣响起:“鹿呦。” 月蕴溪看见,鹿呦朝那边转过了身。 蝉鸣高亢,将心都拽起来。 见鹿呦站在副驾驶的门边,陶芯的目光顺着车门滑进车内,看主驾驶位的月蕴溪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 再回转到鹿呦身上,她微讶的神情逐渐变得复杂难以言喻。 有愤懑不高兴,还有受了伤的无助委屈,以及害怕紧张的慌乱。 这什么表情? 鹿呦蹙了蹙眉。 声嘶长鸣的蝉停了叫,陶芯张口质问:“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是吃醋白月光姐姐和她这个前任走太近,还是怕她把什么透漏给月蕴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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