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只生怕被人发现的鸵鸟。 因为一头自来卷,月韶记得他。 是之前来向陶芯要签名的粉丝。 - 下午的时间,都在度假村的自然风景与活动项目中耗尽。 马场的老板,是个气质美女,妆容打扮偏港风,像朵野玫瑰,明媚张扬又很热情,为鹿呦她们拍了很多马背上的照片。 下午三点的打牌时间,还同几位奶奶撸了几圈麻将。 相机里,定格了很多张奶奶赢牌的瞬间。 开席分别前,鹿呦给老板留了邮箱,方便日后收照片。 晚宴与午宴差不多规格,吃到七八分饱,陈菲菲她们决定撤了,鹿呦送陈菲菲她们到饭店门口,目送车子驶出泊车位才回去。 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又被鹿怀安叫上,给今夜不打算在这留宿的老家亲戚们敬酒。 推杯换盏之间,少不得寒暄客套,时间被拖得漫长。 鹿呦全程挂着礼貌不失尴尬的微笑,那笑就像是用胶水固定在唇角。 僵硬的弧度里,逐渐浮现疲态。 她是真不喜欢这样的社交。 但鹿怀安拿准了她不会在奶奶的寿宴耍性子,才不会管她乐不乐意。 她开始担心,明天能不能顺利溜掉。 一直到坐回主桌,鹿呦都没寻到让鹿怀安说不出一句拒绝的好由头,食指与中指并着揉按太阳穴。 “头疼?”月蕴溪递过了青草膏,“抹点到太阳穴上。” 鹿呦摇摇头,歪头靠近,低声说:“是发愁明天以什么样的借口开溜,说的时候还不能摸鼻子。” 月蕴溪弯唇笑起来,“愁什么,不是还有我么。” 鹿呦被美色晃了一下眼。 月蕴溪转过脸,笑问鹿怀安:“鹿叔,跟您商量个事,明天能不能将鹿呦借我一天。剧院那边有国家级的钢琴演奏家来演出,很重视,请了两位调律师还是不太放心,我就推荐了鹿呦。” 鹿怀安爽快地应道:“行啊,这不就一句话的事么。”跟着叮嘱鹿呦好好给大师调律,忙完早点回来,别错过晚宴。 “知道了。”鹿呦捧起杯子喝饮料,打心眼里佩服月蕴溪。 不仅可以心平气和地给足鹿怀安面子,把话说得那么温润动听,还能面不改色地张口就来。 等鹿怀安被人拉去喝酒,鹿呦对着月蕴溪竖起大拇指,“我要不是知道,明天其实是去做什么,都要被你说激动了。” 给国家级钢琴家的钢琴调律,是她这个窝在南泉市的小小调律师可以肖想的么。 “可以激动一下。”月蕴溪笑说。 怔了片刻,鹿呦才出声:“什么意思?你……不是在忽悠老鹿啊?” “当然不是。”月蕴溪噙着笑说,“只是,不是明天而已。” 鹿呦心里轰然,“是哪个老师?” 月蕴溪朝她勾了勾食指。 鹿呦附耳过去,察觉到月蕴溪偏了偏头,将距离拉得更近。 她在包拢住耳朵的温热气息里,听见一个名字。 在钢琴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明明是让她感到震惊又忐忑亢奋的人,却远没有拂过耳的热气,带给她的涟漪深远。 “到时候提前通知你,重在检查,确保无误,可能没有调律费。” “机会比调律费重要。” 她说到点上,月蕴溪目光里流露出思想同频的愉悦与欣赏,笑说:“嗯,可以让那位老师指点你一二。” 果然是这样。鹿呦眸光漾了漾,“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她是由衷地想感谢。 月蕴溪没跟她客气,笑说:“慢慢想,不着急,等给那位老师调律之后再谢不迟。” 鹿呦点点头。 一直在听她俩窃窃私语的奶奶,见两人不再交头接耳了,出声说:“你们两个小滑头,所以明天是准备去做什么?” 闻言,鹿呦弯了嘴角,接住了溢出的满心的欢喜,坦诚说:“去滑冰~” “去滑冰~”老太太孩子气地模仿她的语气,哼声说,“菲菲她们说要走,我就知道你呆不住。” 鹿呦乖顺地笑了笑。 “把桃桃带上吧。”月韶见缝插针道,“她一个人在这里,也挺无聊的。” 鹿呦没作声。 有粉丝追捧的陶芯会无聊么?她分明可以有无数个“初晓”那样的粉丝陪聊。 可月韶的语气,柔和悲悯,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同情,一个被孤立的灵魂。 鹿呦睨一眼身侧的月蕴溪,心想真不愧是母女,一脉相承的温柔体贴。 不想答应,但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她只能干巴巴地问:“没有行程安排么?” 拐着弯的婉拒,落到耳里就变了意味。 仿佛在向陶芯确认,是否有空出去。 月蕴溪皱了一下眉,短促,几乎不留痕迹。 “鹿叔说寿宴要办三天,我就特地把时间腾出来了,没想到会这么无聊。”陶芯垂着头,神色不明,低声说,“我们好像……好久没一起出去玩过了。” 奶奶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定夺说:“那就一起去玩吧,这边是没什么意思,不是小屁孩就是老头老太的,也不用听你爸的回来吃什么晚宴,又不好吃。别太晚回来就行。” 话到这份上,更没法拒绝。 杯子空了,鹿呦微微颔首,从转桌上拿了一罐果饮,从没喝过的山楂果饮,扣开拉环,插上吸管。 “皎皎。”月韶叫了月蕴溪的小名,似嘱咐又似命令,“把两个妹妹都带着。” 也许是为了让月蕴溪带上陶芯,“妹妹”二字被咬得很重。 偏偏这妹妹里还包括她,像一种提醒。 鹿呦忍不住跟着这两个重音磨咬吸管,目光从眼尾瞥扫过去,她想看月蕴溪的反应。 清亮的灯光下,那张如雪荼蘼的脸上,没有一点外露的情绪。 像是神思出走、若有所思,又像是不动声色、难以捉摸。 耳朵捕捉到月蕴溪很轻的一声“嗯”,余光里,陶芯在上扬嘴角。 鹿呦挪开眼,吸了一大口的果汁。 复杂情绪里,加重的一味,随着满口的山楂味,又冒了出来。 事实证明,晚上不适合喝太酸的饮料。 鹿呦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瞪着天花板,分不清是因为胃疼,还是为两人行变三人行烦得睡不着。 民宿的隔音不好,时不时传来开门关门的声响。 心烦气躁,她从床上弹坐起来,穿上拖鞋,灌了一壶水插上电。 等着水烧开的时间,鬼使神差地,去了落地窗前,撩起帘子往窗外面的小院看了眼,一下顿住。 地灯泛着暖黄的光,很像月蕴溪书房前的那一排小灯。 尽头的木制秋千上坐了人,微弱的光描摹出对方大致的轮廓。 很漂亮的剪影。 鹿呦嘀咕,怎么那么喜欢半夜喂蚊子呢? 被沸水声拉长的时间里,秋千一下一下地晃荡,地灯的光一寸寸地暗淡。 正准备出去,转眼瞥见小路上,有人正往秋千的方向过去,鹿呦转开的脚尖又挪回了原位。 视线里,月蕴溪没等陶芯走近便从秋千上起来,转过身,从反方向的石子路往回走,直接将秋千让给了对方。 窗帘在手里攥得太久,竟显得沉重。 陶芯的身影停站在秋千前,抓住两根绳,却没坐上去。 许久之后,隔壁传来克制的开门关门声,鹿呦才慢慢松开手,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出来。 这个季节,入夜后霜重天凉,水壶烧开后被放置不管的时间里,水温一直在往下降。 所幸,没有放置太久,还是温热的。 热水暖了胃,鹿呦重新躺到床上,心绪更乱,磨蹭到四五点多才有了困意。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没睡几个小时,便又醒了。 摸到手机看时间,意外地发现,昨晚月蕴溪给她发了一条微信:【上次说,有机会带我看看你发小,问问她明天有没有空?叫上一起?】 鹿呦眼睛都被点亮,困意顿消,连忙翻到薄明烟的电话,拨了过去。 薄明烟没有立即答应。 鹿呦直接说了这边的情况,忽然想起薄明烟还有个合租的上司,一并邀请上,薄明烟才终于松口答应。 挂断电话,鹿呦盯着屏幕看了会儿,怀疑薄明烟刚开始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她没叫上她的上司。 起床、洗漱、换衣服,啃两块面包。 九点多,出门的闹钟响起,鹿呦伸手按掉,不慌不忙地戴上腕表,从衣架上拿下水桶包挎上,对镜理了理妆容,拉开门出去。 对面,陶芯盯着一头短款假发,正站在门口往鼻梁上架着戴墨镜,听见动静,侧目瞥来一眼。 下一秒,隔壁的门也“咔哒”一声从里面被拉开。 陶芯脸转过去问:“坐谁的车走?” “我来开车。”鹿呦反手带上门,清了清嗓子说,“满满在家没事做,我叫了她还有她室友一起,体育馆门口会面。” 她说这话时,支招的人刚好从房门口走到她身前。 月蕴溪骨节分明的手捋过披散的长卷发别到耳后,露出那侧的眼睛,头微微一偏,目光便撞了过来。 她们在眼神碰撞里,共享一个秘密。
第62章 停车的好位置都留给了宾客,鹿呦的车泊得远,靠近度假村入口处。 三人并行,肩臂空隙里流窜的气氛说不出的别扭,空气都似稀薄了些。 仿佛出于本能,鹿呦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步。 月蕴溪第一时间察觉到,偏头看过来的同时,脚下步子停顿了一下,“吃过早饭没?” 鹿呦点点头,刚想问月蕴溪。 “真难得,懒虫居然能早起吃早饭了。”陶芯插话道,“姐姐呢?吃过早饭了么?我这里有饼干,要不要?” 两段话都显得很亲昵,落在不同的耳朵里,激起不一样的效应。 有人介意前半句,惯有的温柔,像被秋风降了温,扯出几分疏离客气:“吃过了,谢谢。” 有人在意后半句,在心里蛐蛐:嘴上叫姐姐,心思不是一般的野。 听了月蕴溪的回答,又补了一句:真有礼貌。 片刻,给自己也做了评价:好像个怨妇。 结束了丰富的心理活动,鹿呦低头,看见地面斑驳的日光缩短人影。 恍惚间,不禁想起从前,有过无数这样的画面。 怀念怅惘之余,又隐约体会到无法言说的情绪。 因为有那么一瞬间,她在想,在那段窥不见天光的暗恋时光里,月蕴溪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同她们一起出行。 “在想什么?”月蕴溪问。 鹿呦回神看她。 没来得及收敛情绪的眼睛,像柏林弥漫的雾,朦胧地笼过来,只看一眼,都叫人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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