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秋的计划里,还有这边,有她吗? 湛秋非常笃定地说:“会啊,你想我了,我就会回来看你,随时。” “那你会想我吗?” “当然。”湛秋朝她笑,借着床头温和的灯光,打量她的面庞,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但在沈清慈看来,这份目光就是跟从前不一样了。 沈清慈又问:“这些天,你有一点喜欢我吗?” 思念还不够,跟喜欢沾边吗? 万一回去,问一问张成帆或其他人,得知自己从前那样对她,会不会就没了好感。 湛秋含笑的目光一停,陷入沉思,这副表情在沈清慈看来,带着一点犹豫和逃避,似乎没想到事情会从浅的地方谈到深的地方去了,一时回答不出来也不想答。 湛秋看出了沈清慈今晚的不对劲,平时沈清慈的陪伴和情意都笼着一层浪漫的细腻,直白,但是不急切,甚至还有闲情逗弄湛秋。 她会在湛秋主动给她打电话时,问湛秋是不是想自己了,会在湛秋被撩得渴死之前,问湛秋是不是真的想要。 这些问题,她都问出了一股不紧不慢来,湛秋从未扫兴过。 但是今晚,她急于要答案,思念跟真情她都要再确定一遍。可能是因为她们聊到了分离,聊到了未来。 湛秋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交流机会。 “你确定你是喜欢我,你的追求不单单因为我们都不会在这个城市长久停留,而是……别的意思。” 她含糊其辞,没有把话说得太满,怕给沈清慈压力。 尽管她不是傻子,确定沈清慈喜欢她,喜欢的程度还颇有点“无药可救”,但是,她不能信任自己的判断。 万一错了呢?又错了呢? 她自以为是的理性发问在急于寻求安全感的沈清慈眼里,更像是种不信任和推责,似乎湛秋认定了她们这样的开始,本身就是闹着玩。 沈清慈骤然发觉,她们落入了一个怪圈。 好像不该急着走到这个地步,是她病急乱投医了。 对她而言,跟湛秋的亲密接触是理所当然,她们从前就是这样,而湛秋从来不反感,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们找到从前的幸福感受。 唯独忘记,如今的湛秋会怎么想。 无关失忆不失忆,而是她了解两三年后的湛秋吗? 湛秋真的没有成长吗,她会不会早就不是一个纯粹的爱情拥护者,从心底就警惕着投怀送抱的关系。 沈清慈越想越心惊,似乎让冰水给淋了一身,后背也在发冷。 她索性坐了起来,静静地与湛秋相视,在湛秋耐心的等待下,下床喝了口水。 她走到窗边去,窗帘拉开一角看外面的景致,黑暗里,朦朦的水汽翻滚着。 不像夏天,像深秋夜。 曾经湛秋跟她表白过无数次,她一次也没正面回应。 最后一次见,在湛秋的生日宴上,她表达了她藏于心间的喜爱,那时候在想什么? 在想反正以后见不到了,说就说吧,没机会了。 还是在想,说不定湛秋听了这话,又看见希望就不想走了。 她也忘了,不知道她潜意识里有没有那个意思,时过境迁,拿现在的想法去揣度当年的自己,未必就没有。 那时她仗着被偏爱恶劣得过分,就当湛秋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稍微一点甜头就能骗到了,安抚了,留下了。 好在湛秋没让她得逞,直接飞走了。 然后把她忘得干干净净,重新出现在她面前,也不再喜欢她了。 湛秋忘了她们在第十九街的雪天里聊天,湛秋的宝蓝色制服衬衫上戴着她送的枫叶胸针,她将湛秋送的红梅养到枯透了才舍得扔。 她们第一次去看影院看电影,湛秋让人给她买的毯子,至今她还放在办公室用。偶尔挺不住想闭目养神一会,就会盖上。 但是湛秋不记得了。 就算以后别人提醒她,说她跟自己有过一段,湛秋也不会知道这些内容。 “后悔”就像湛秋手臂上的伤,一直都在沈清慈心里隐隐发作着,可到了这会才具像化,让她没办法安心睡,站起来又觉得头晕。 沈清慈不明白那时候自己的傲骨在给谁看,在换取怎样的满足。 因为羡慕嫉妒湛秋被家人呵护着,不肯把自己一团糟又疏离的家庭关系展示出去,又逼着自己说。 因为湛秋身份显赫,而她即便即便用尽全力了,断不掉的血缘实在难以言喻。 因为初恋是个没多少良心又看不上她的洒脱之人,她会在爱上同样洒脱的人后,本能地回避“长久”这个词。 因为跟湛秋开始得不清不楚,心中没底气,怕湛秋的真也不真,同时未必把沈清慈当回事。 没追到的时候自然很好,这种好沈清慈见识的不少,只不过只给了湛秋机会。但是追到以后呢,她们这样的家庭,多少分手费给不起。 听方才张成帆说的话,哪里还是传闻中洁身自好、不近美色的张总。 不排除有逗她妹妹的嫌疑,但沈清慈忍不住揣测,张总这些年没一点绯闻,是那些人被藏得严严实实,还是得到巨款高高兴兴地闭嘴了。 是这些念头吗,让她在那个时候把湛秋推开。 如果时间倒流回去,她会不会跟湛秋认认真真试一试呢,试到湛秋真看不上她,不爱她的那一天,拿笔分手费走人又不会死掉。 沈清慈想到这笑了一下。 湛秋盘坐在床边,目光就没离开过她,看她靠在窗边走神,又忽然笑得很明媚,像想通了某些事情一样。 湛秋有点期待地看着她。 沈清慈说:“你一直是这样想的?” 湛秋问:“我只是问你的意思。”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们只是相处了十多天,以前不太熟,有过矛盾,吵过架的情况下,你还能对我这么好,这么用心?” 原来湛秋是根据这个才不信任。 “不好意思,我今晚越界了,这些话不该问你的,你就当我雨天黏人。想到你要走,忍不住磨你几句。” “暧昧期都是这样。” 沈清慈轻飘飘地说完,坐回床边,轻声道:“至于为什么对你用心,当然是因为一见倾心,他乡遇故知嘛。” “我后知后觉发现,我以前就挺喜欢你的。” 沈清慈又回到她舒适的节奏里,她说着真话,但恢复了修饰真话的精神。 湛秋的笑容短了一寸,伤过的左臂疼得她半边身子都在麻,没得到想要的回答令她再度隐忍下情绪。 “你回去好好养身体,你想我了就跟我说一声,有时间我就过去,你有空回来也成。” “你若是不想我……”沈清慈流转眼眸,淡淡笑了一声:“那就到时候再看了。” 如果不想,那就没下文了,谁也拿她没办法。 只是现在没必要说出来,讲究个心照不宣,就算湛秋现在说出山盟海誓来,一回去放下也就放下了。 她何必再逼着人家发誓言,追人的人哪能这么霸道呢。 湛秋点到为止,还有几天,话没必要现在说。 她搂住沈清慈撒了个娇,讨了甜头,沈清慈还吻了吻她。 隔天一早,沈清慈的闹钟响起,花了点时间才把旁边要上班的人哄醒了,湛秋不喜欢这个点起床。 俩人洗漱完,吃完送到房间的早餐,一同出发。 开车驶在路上,沈清慈想到了从前,湛秋在她家留宿,早上她们就一起出发上班。 湛秋去便利店,她去公司。 有次湛秋怕她感冒,还在电梯里跟她换了衣服穿,把张成帆送的开过光的手链给她戴上。 隔年冬天再感冒发烧时,沈清慈身边再没有人照顾,当时没认真揣在心里的那份感动,像被种在看不见的土壤里,一年后,突然生根发了芽。明晃晃地出现在她眼前。 “我……” 她想跟湛秋回忆当年,开口又想起来,谁能听她说这些事呢。 但她花了一夜工夫,又下了个决心,在湛秋离开的前一天,她打算坦白了。 这半个月就当她的考核期,之后她不能再奢求蒙混过关,该说的她都要说,至于湛秋怎么想,她没办法左右。 坦白自己不是好人这件事,她以前很擅长,现在生疏了,但她打算再说一次。 她在湛秋好奇的目光下把话题转了,“我晚上尽量不加班,你大概要画到几点?如果下午结束,你就自己打车回去或者去玩,如果晚上才结束,等我来接你好不好?” “好啊,反正我肯定不会累着自己,七夕还早吧。” “一周不到。”沈清慈有确认过。 湛秋想也没想:“那我陪你过完七夕再走。” 她没需要任何引导和暗示,就把沈清慈期待的话说出口。 就是语气跟说别的话没区别,没卖乖的成分,就好像只是说“周末过完我再走”。 所以沈清慈也没有机会煽情或提问,昨晚已经聊过天了,她要感激湛秋一如既往的迟钝和乐天,没有跟她追究到底。 沈清慈决定了坦白,就想在那之前更多地了解湛秋,在路上聊过去的两年多里,湛秋在干什么。 湛秋细节记不清了,大方向倒是很清楚,怎么玩的,怎么瞎忙的,甚至中途还找学校读了点书充实自己,最后才突然爱上画画。 沈清慈听了一路,一直在笑,湛秋的叙事总是可可爱爱,她都能想到那些画面。 最后她问:“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出国吗?” 湛秋沉默了一下,似乎想了想,“好像是姐姐嫌我没正形,我爸妈就喊我去陪他们,我在便利店上班没什么意思,就走了。” 失忆后她的逻辑倒也自洽。 沈清慈笑笑,能忘记烦恼的事,也是一种令人嫉妒的超能力。 沈清慈赶时间去公司开会,把湛秋在路边放下就走了,没跟着一起进咖啡店,那也会让人觉得不专业。 但是湛秋朝她挥手告别时,她非常舍不得,恨不得自己办公室就在对面,眼睛一抬就能看见湛秋在那拿笔画画。 好在晚上还能见面。 湛秋回去后,她预备怎么生活? 她没有像昨晚一样神经质了,这不值得恐惧,充其量是不安,只是需要认真地考虑,想对策。 湛秋进店后,跟在等她的老板一见如故,俩人跟失散多年的姐妹似的,一起聊了设计思路。 咖啡店的面积不小,湛秋没有工作经验,预估需要三天时间,其实上手以后可能用不了那么久。 老板穿一条红色裙子,卷发红唇,是热情似火的性格。 对湛秋又特别好,时不时过来提醒湛秋休息,给她准备加冰的咖啡跟甜品,殷切到湛秋怀疑这个店是张成帆投资的。 酬金丰厚,自由度高,金主还不推进度的工作,天上掉馅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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