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故作茫然地问回去:“哪个表弟?” “你表弟进去过吗,因为什么?” 沈清慈忽然不再配合,将休息室的座椅靠背放下些,调整至舒服的姿势,便于省出力气梳理自己的情绪。 去咖啡店工作之前的那天晚上,湛秋问她什么来着。 ——为什么有过矛盾的情况下,只是相处十多天,就这么用心? 那句话当时听来,是句质疑和强调界线的提醒,沈清慈一度有些难过。 现在看来,更像是试探了,湛秋是期待她坦诚的吗? 那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她认识的湛秋总是很直接,爱和讨厌都能没有包袱地表达出去。 湛秋出现在她面前,借着遗忘的理由,看似被动的“循循善诱”是善意的信号,还是并没有消气。 然后想出这么个办法,还击吗? 沈清慈想到自己尚没有回应的追求。 她理不清此刻的微妙情绪,就像一架飞机没入云层,凭肉眼无法判断它接下来的航线和目的地。 “枫叶。” 她喊了一声。 她喊得突兀,湛秋有了预感似的,下意识不肯面对,心里一慌,站起来说:“我要去趟洗手间。” 沈清慈一把拉住她手腕,用足了力气去捉住她,两人静静相望,在众目睽睽之下。 最终还是沈清慈在挣扎中选择放弃,确认了眼屏幕上的时间,“快去吧。” 这段空出的时间里,沈清慈再次犹豫。 她不算光明磊落的大度之人,习惯把事情往糟糕了想,把人也往不美观处看,万一是她预想中的情况,说出来就意味着又结束了。 也不知道这样草草结束,湛秋会不会痛快,万一没玩过瘾呢。 她自暴自弃地想。 等到湛秋回来,闻到她身上被洗手液覆盖过的味道,在那片清凉里开口:“我有话跟你说。” 湛秋似乎还洗了把脸,拿着个精致的帕子,自顾自擦素面,脸色看似平静:“你说。” 沈清慈轻声笑问:“如果你回去以后,听别人说我俩之前的过节有点深,不太容易原谅,打算怎么办?” 湛秋没有诧异,闻言反问:“什么意思,在给我打预防针吗?” “是,提前探探底。” “我瞒了你一点旧事,仗着你想不起来。现在快瞒不住了,打算坦白从宽了。” 沈清慈自嘲地自首。 湛秋没跟着她笑,看出她的心情不好。 静了静,话里有话地说:“那要看是什么事,高不高兴,我不敢提前打包票。” 她一直在等沈清慈开口,但是刚刚预感到沈清慈真想说了,她又惶恐了,因为不知该怎么去处理。 她也没想到沈清慈会在此时此刻谈起这件事,这些天她们有太多的机会,好几次她进行引导,沈清慈都没有说。 眼下临近登机了,还在担心家人身体的情况下,沈清慈却要分心跟她谈,怎么看都像是不得不说才开口。 她也跟着介意起来,没有笑色地指出这个行为毫无诚意:“既然知道回来就瞒不住,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 沈清慈跟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坦诚回答:“理亏,怕说得越早,你生气得越早,万一不理我,我哄不好就可惜了。本来打算在你走前一天跟你说,现在突发情况,只能提前了。” 湛秋的表情看上去接受了她这个理由。 心里微疼,不清楚是因为沈清慈说的话,还是别的。 “那就再宽限自己几天吧,放心,这几天我不打听你,回去以后提也不提。等你哪天有功夫说了,再好好跟我谈。” “不要太仓促。” 湛秋不喜欢这种赶进度的行径。 “为什么要宽限,你就不好奇吗?万一我做过的事十恶不赦,你岂不是要后悔宽限的这几天?” 沈清慈半真半假地问。 湛秋语塞。 这一耽搁,就到了登机时间。 飞机上,两人没打算再聊,都很疲累,一整天也没休息。 湛秋吃完东西选择闭目养神,睡了一个多小时。 飞机降落前,从舷窗俯瞰,城市的夜景如画一样铺在天幕底下,灼亮的人造光把人类文明点缀得固若金汤。 湛秋本来想让司机送沈清慈,但沈清慈自称有人接,拒绝了她,湛秋也没多说。 机场分别之时,沈清慈不再迂回:“湛秋,如果我们曾经也像这几天一样相处过,但是最终我让你失望了,你预备怎样处理呢?” “怎么个失望法?” 湛秋接话。 “跟你现在一样,只谈当下,不谈未来,对亲密的事照单全收,但是态度若即若离。” 沈清慈担心,湛秋也许是想让她体验一回“被辜负”的滋味。 “只是这样?” 湛秋不知在替谁说话:“我觉得无可厚非,我们萍水相逢,本来也要慢慢来。” 沈清慈只好继续自我检讨:“那比这还要恶劣呢?也认真相处了一段时间,但是等对方告白的时候,又将话说得十分绝情。” “那是有点恶劣。”湛秋点头,“既然你那时候绝情,现在又干嘛……” “你真的不知道原因吗?” 沈清慈突然问。 湛秋蓦然理解过来,沈清慈发现了。 一起回到这座熟悉的城市,就像一出戏落下了帷幕。 “你知道了。”湛秋没再装下去。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沈清慈挑明了问。 湛秋离开前看破她的心思,以及全部的忐忑不安,简略地撂下一句:“反正不是你想的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本小姐的时间跟身体都宝贵,没兴趣拿去报复别人。” 第105章 清醒地现实地怀揣着浪漫主义 晚风带急,将机场大道上的草木花圃胡乱凌乱吹拂了一通,搅得热浪一阵一阵地黏住人。 湛秋背着包,低头疾步坐进车里之前,轻薄的裤角随风向鼓动,好像有人轻轻地挽留了一下她。 车门被从外关上了,隔绝周遭的一切动静。 静音模式下,她一脸的不爽快,遮也不遮,紧随着打了个喷嚏。 “谁在骂我!”她郁闷道。 魏姐满脸宠溺跟关切地笑:“没有人骂,是不是感冒了,飞机上冷吗?” “不冷,怎么可能感冒,那边天气热得要命,不中暑就不错了。” 湛秋也没有嘴硬,感受了一遍,确定没有生病的前兆。 她浑身上下都好得很,唯独心口发闷,像一个话剧演员,在落幕以后面对没有观众的剧场发愣。 没有掌声,也没有反馈,她的表演好与坏都是未知数。 魏姐看出湛秋的情绪不好,从今晚刚见面时,湛秋没围着她嘻嘻哈哈,只是成人化地笑了一笑,就看出来了。 “有了什么急事,怎么连夜回来了。” 做司机要有及时闭嘴的眼力见,但是在湛秋这里永远可以破例,她开玩笑问:“表情这么差,是跟谁闹不痛快了?” 湛秋将座椅调整至半躺,头疼地闭上眼睛说:“沈清慈。” 魏姐收声。 车里一瞬间静得可以听到湛秋打哈欠时优雅的颤音,湛秋揉了揉眼睛跟太阳穴,说完意识到魏姐还不知道。 于是跟她对齐了一下颗粒度:“她妈妈中暑了,年纪大了要住院观察两天,她不放心,回来看看,干脆我就陪她一起了。” 魏姐听完认为这不是最需要同步的地方,“枫叶,你什么时候又跟沈小姐联系了?” “哦,没多久,就最近,她在H市上班啊。” 湛秋说得云淡风轻,本意没想瞒谁,也不觉得联系谁有问题。 只是说到这个就有点不高兴。 她就说,沈清慈今天怎么怪怪的,原来是发现她还记得了。 湛秋自以为天衣无缝,也不知道沈清慈从哪看出来的,喜欢的人太聪明也让人烦恼。 知道她“失忆”时的沈清慈,表情虽然遗憾,但满目都轻松,跟她说话也更放得开。 这让湛秋明白,从某种程度上,沈清慈不希望自己记得从前,她打消了坦诚的想法,想看一看,沈清慈打算瞒到什么程度。 反而是刚才,沈清慈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她握住自己手腕时,力道大得湛秋险些要喊痛。 不仅没半点开心,还带着几分警惕和揣测。 如果沈清慈生气,湛秋能理解,毕竟是自己先隐藏了信息。 这些天,她就看着沈清慈满心欢喜,围着她转,以她想都没想过的殷切,热情,还有真诚。 同时,她故意回避了很多次情感互动的契机,带了些“渣”。 既因为她清楚,两方都有所隐瞒,不是可以敲定情意的时机。 还因为,曾经她追沈清慈追得很辛苦,这就不谈了,还总在误会沈清慈的心意。 十分为满分,沈清慈三分的心意她能想成九分,剩下那一分还是为了顾虑沈清慈矜持的个性。 结果大错特错。 所以,她第一不觉得进度能够随便前推,自己也不能心无芥蒂地当做从前不存在。 第二不觉得自己理解的沈清慈的心意就是正确答案,万一天真了又要吃苦头,自然时常回避。 但是,沈清慈多半在发现她装失忆时,就把她想成了大恶人。 想想还是有点伤人,沈清慈在机场那些试探与坦白的话语,那些捉摸不透的表情,就差没直接说:“我以前对你那么恶劣,你装失忆靠近我,是为了报复我对吧,下一步就得把我甩开了是不是?” 沈清慈就是这样想她的! 湛秋回到了家,泡过澡出来以后,看见了张成帆。 凌晨一点,难为总裁大人结束工作赶来看她,一句寒暄都没有,坐下就开始念经:“沈清慈。” 湛秋被她踩住尾巴也不嚎,笑眯眯地还回去:“黎希。” 张成帆眼睛都不眨,“普通朋友,你的呢?” “不普通朋友。” 湛秋问她:“你从哪知道的?” 湛秋对魏姐很了解,魏姐虽然听张成帆话,但更爱自己,最多就是不对张总撒谎,还没愚蠢到去事无巨细地汇报。 即便汇报,也不带这么快的,除非她俩睡一个被窝,否则洗个澡的功夫就能把话传过去也是本事了。 张成帆感慨她妹妹任何时候都这么天真,“你一个人在外面,我难道不让人注意一点?你的套房夜夜有人留宿,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装作不知道就算了,难道我还要真不知道?” 湛秋一想也是,因为早就习惯了,所以根本没介意。 只是嘴上表示不满:“这也太没有隐私了吧,要是我天天带不同的人回去,你这样盯着,我多难堪。” 张成帆冷笑:“你要是带不同的人回房间,我一个字都不提,顶多每天帮你点碗养生汤送进去。但问题是你只带了沈清慈,要怎么解释。怎么,旧情复燃,换个城市重新开始,谁先给谁下的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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