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祈安不禁想:这画像上的人该不会是冷双吧。 有两名官兵叫住了她,走近了些,挡在她的骡车前,看看手中的画像,又看了看她,霎时瞪圆了眼。 一说:“我,我们没看错吧。” 一说:“仔,仔细些,这乃是郡主殿下亲自画的像,万,万万出不得差池。” 他们的结巴引起了苏祈安的警觉与好奇,装作不经意的探了探脖子,霎时也瞪圆了眼。 这画像上居然画着她的脸! 官府要抓的人是她?! 太他娘的离谱了。 苏祈安连骡车也不要了,转身就跑。 两名官兵拔腿就追,边追边喊:“找着了,人找着了!” 沿路的官兵听闻纷纷追随而来,乌泱泱一片,追过七条街八条巷,所到之处无不鸡飞狗跳尘土漫天。 一辆外观朴素内里精致的马车被迫停靠路边。 车内坐着的高子芙秀手一探,蹙着眉,掀开车帘:“出了何事?” “回大姑娘,像是官府在追捕逃犯,挡了我们的路,”剑秀扶了扶头上的斗笠,“您累了吧,不如您先找间茶肆歇一歇,属下去寻客栈。” 啪啦—— 一张画像在风中打了两个转,甩上她的脸。 剑秀烦躁的扯下,揉成纸球就要丢掉。 “等等。”高子芙道。 剑秀会意,将纸球展开抻了抻,尽量抚掉那些密密麻麻的皱痕。 高子芙认出了画中之人,一把夺过画像,定睛看了又看,忽然扯了下一边嘴角,冷笑道:“苏祈安,你竟然没死。” “大姑娘,我们要跟上去吗?” “你跟上去,别被苏祈安发现,我去打听打听这县里究竟发了些什么。” 第77章 再找不回郡马,我必要你性命! 苏祈安哪里跑得过整日操练、提刀握枪的兵丁,好在她虽然四肢简单但头脑发达,专往人多的地方钻,青楼、赌坊和瓦子,拥拥挤挤地一通折腾,终于甩掉最后一根尾巴。 她藏进一隐蔽逼仄的巷子,背靠着被青苔爬满的墙面急剧喘息,真他娘的累啊。 躲了一阵,满身的大汗慢慢凉透,不禁抖了身鸡皮疙瘩。 突然,衣领猝不及防的多了道力,猛地将她往后拽,拽进巷子更深处。 “谁!”苏祈安脚下失重,倒退几步,待脚下一站稳就要用两指去插对方眼睛。 “是我。” 是冷双! 苏祈安又惊又喜,收了攻击,将她上下左右打量一通,确定她完好无损。 其实她有许多问题想问冷双,但问出口的却一个都没有,因为冷双替她隐瞒了女儿身的秘密,只有本身也有大秘密的人,才会体谅别人隐瞒秘密的辛苦。 是以,冷双不主动说,她就不问,只温言慢语道:“还能再见你,我好高兴。” 冷双无情道:“我们迟早要分开。” “那也是之后的事了。” “你倒挺豁达。” “人生在世,快乐一时是一时。” 冷双没空跟她聊人生,但架不住快乐会传染,紧张的心情有些微放松:“你有没有想起点以前的事?官府为何要捉拿你?” “你觉得我看上去像不像坏人?” “不一定是坏人官府才会捉拿。” 苏祈安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她琢磨着这话冷双到底在说给她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苏祈安:“你不是离开了吗?” 冷双解释道:“去了几个城门碰运气,都把守森严混不出去,本以为要被瓮中捉鳖,不想官府画像上画的是你不是我,” 苏祈安就猜她有问题,这不,自己交代了吧。 “本来要去客栈寻你,没曾想半道上遇见了。” 苏祈安道:“你走吧,我不想拖累你。” “我既然救了你一次,就会救你第二次。” 苏祈安感恩又感动:“对了,我的荷包呢。” 她摊开一只手讨要。 冷双转开视线,眺望天空:“当务之急是如何躲开追兵。” “你来灵县多次,可知哪里能藏身?” “随我来。” 。 “郡主,休息会儿吧,您都画了整整一夜了,别画了,剩下的画像交由画师们临摹,可好?” “他们哪能临摹出祈安千分之一的神韵,还需我亲自画才放心。” 银浅急得直跺脚:“等郡马回来了,看到您一副憔悴模样,得心疼死,还会责怪奴婢伺候不周。” 颜知渺当即停了画笔,双唇抿成一条两端上翘的弧线:“也对。” 银浅大喜,昨夜之前“郡马”是所有人的禁忌,提也不敢提,昨夜之后“郡马”就成了郡主殿下的良药。 “灵县就巴掌大小,今日之内定然能找着人。” 漂亮话谁都爱听,颜知渺摘下腕上的玉镯子赏与她。 银浅却不要,噘着嘴道:“郡主将这碗参汤喝得一滴不剩,就是赏赐奴婢了。” 颜知渺嗔她滑头,却也真将参汤接过,一勺一勺的饮下。 窗外,银杏树梢,两只胖乎乎的喜鹊,蹦蹦跳跳的叫喳喳,让人瞧着就喜欢。 好兆头。 颜知渺腾出一只手,拿起放于砚台旁的藕色荷包,拇指指腹轻轻抚弄在那“鹊桥相会”的纹样之上。 喉间有些痒,颜知渺闷闷的低咳,唇舌莫名的蔓延出铁锈腥气,热意沿着唇角缓慢淌出。 “郡主,您……血……”银浅怔住。 颜知渺一惊,连忙揣好荷包,钻进梢间,又喝止了银浅追上来的脚步,盘坐于床榻,调息筋脉中不受控的内力。 “郡主——!” “郡主——!” 房门外有两声疾呼,由远及近,是韩县令。 “郡主,郡马找着啦!找着啦!” 一道喜讯令颜知渺晕头,运功骤然止断,胸口随即隐隐一疼,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银浅在梢间外急得抓耳挠腮,听闻韩县丞的大嗓门后先是一喜后是担忧,不顾以下犯上,冲进梢间,接住险些栽下床的颜知渺:“郡主!郡主!” 韩县丞斗胆在窗户边探进脑袋,也吓得不轻:“郡、郡主她、她这是……” 银浅满腔怒火地喷向这罪魁祸首:“速速传独孤胜和常亲卫!” 。 厚重的阴云遮挡住星月,大雨冲刷着白墙青瓦。 颜知渺感受着体内有三股真气在有序流窜,抑制住自身丹田的那份妄动,也休止了她不断翻涌的杀意。 至于要杀谁她不知,只是单纯的想要杀戮。 她睁开眼,在锦被下动了动冷得发僵的手和腿,整个人像是又活了过来。 有人再唤她郡主,声音充满喜悦且带着哭腔。 她偏头,看向声音的主人,有气无力的唤:“……银浅。” 银钱的左右是独孤胜和常亲卫。三人在她床前或蹲或立,眼里满是焦灼,面上也无神采,一副气血双亏的样子。 颜知渺想来,体内的这三道真气该是他们合力注给了自己。 银浅吸吸鼻子,粉面挂满一道道泪痕:“郡主,这回真危险,您寒疾突发,同时又有走火入魔之兆。幸好有我伴着您,他们二人又赶回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小嘴一直爱叽叽喳喳,但鲜少一惊一乍,颜知渺清楚她这回是真被吓着了,苍白的唇翕张:“无妨。” “您都快没命了,还无妨!”银浅怨道。 颜知渺瞳仁一下亮出光彩,似是某位妙手神医挽回她的三魂七魄:“郡马回来后,我就一切都能恢复如初。” 练武之人先练气,苏祈安就是她的气,其在,她心稳神平,妄念难动,况且寒枝栖沙本是双修,她们一旦再度水乳交融,内力之乱或许能解。 “我昏迷之前记得韩县丞喊着祈安找着了,她人呢?在哪?”颜知渺推开锦被,双足将将碰上脚踏,又紧随着自说自话,“现在几时了?可不能让祈安瞧见我这般认不认鬼不鬼的模样,银浅,你快为我重新梳妆。” 银浅却木头人似的,无措地端站着。 颜知渺双腿有些无力,踉跄着迈步,坐在了妆台前,对着铜镜转转左脸,转转右脸,细观自己的脸色。 银浅趁此空档朝另外两人飞去眼色,示意他们赶紧将“郡马在城门口拔腿就跑压根不想与我们再度重相逢”的事交代给颜知渺。 常亲卫用手肘撞撞独孤胜:你去。 独孤胜也用手肘撞撞他:我不敢。 常亲卫继续撞:我也不敢,郡主是我看着长大的,看上去通情达理,实则惹急了会犯浑,甚至还有可能提剑砍人。 独孤胜也继续撞:那我就更不敢去了,毕竟我亲眼见过她把一窝山匪砍得血肉满天飞。 透过铜镜看完他们互撞全过程的颜知渺:“……” 银浅腹诽他们两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矫情得要死,一副豁出去的表情:“郡主,韩县丞挂念您,一直侯在门外,您传他进来一问便知。” 颜知渺的笑容骤失,目光在他们三人脸上逡巡,捕捉出了不寻常的讯息,霍地站起身,惹来一阵晕眩,扶着额头不由地跌坐回去。 “郡主!”银钱一个箭步抱住她。 “扶我出去。” 。 “郡主,您贵体安好下官就能睡个舒坦觉了。”韩县丞就盼着颜知渺这个祖宗能安然无恙。 他喉咙一滚,在心里感激韩家列祖列宗保佑,不然他小命难保。 “对了,昨晚夜市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下官捉了他,打了三十大板,丟去监牢了——” 下一息,一柄寒彻骨的薄剑贴在他颈侧,他当即表演了个两股战战、汗如雨下:“郡主,您、您这是做什么……” 颜知渺居高临下,双目猩红,像是携着狂风暴雨一般逼问站于台阶下的他:“郡马人呢?” “……郡马确实是找着了,但……又不能完全算找着了。” 颜知渺眼眸微眯,射出的两道寒光几乎要穿透他的心脏。 韩县丞没能崩住男子气概,跪了下去:“郡马她……非要跑……” “她跑什么?”颜知渺难以置信。 “下官也……很费解,”韩县丞危急之下口无遮拦,“许是……郡马……不愿回来?” 颜知渺大怒,握剑的手指崩得发抖。 银浅怒斥:“满口胡言,我家郡马与郡主恩爱两不疑,怎会不愿回来!”无端刺激我家郡主,真要走火入魔你拿命赔啊! 独孤胜和常亲卫也揣着一样的担忧,帮着银浅一起骂他,然后三人和言安抚颜知渺,并为韩县丞求情。 “好,好,我再给你两日时间,”颜知渺剑缓缓滑下韩县丞的肩头,像是死神最后的怜悯,“两日之内再找不回郡马,我镇淮王府必要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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