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左峰所说,西边的道路更加崎岖难走,因此更加碰不到人了。绕了快半个时辰,沈俱怀才下令往山脚行去。 走了半晌,前方终于出现了平坦的林间小路,安乐眼睛都亮了起来。然而下一瞬,笑容便被惊恐代替。 一阵箭雨从天而降,四名侍卫急忙将两个主子护在身后,急急挥动刀剑斩断想要伤人的箭矢,边挡边退,沈俱怀一手拉住安乐的缰绳,一手拿着弓箭。 “下马!分散开!”沈俱怀下令道。 只见她拿起箭筒几步小跑到一棵大树后面,一手死死拉着安乐,安乐应变不及,只来得抓了几只箭。 粗大的树干将两人完全遮挡住,安乐背靠着树干大口喘着气,她眼神紧张却不见慌乱,努力思索着如何突围。沈俱怀正微微侧头看向不远处的树冠,只有四名黑衣人,其中三名正使用弓弩,另一名应当是指挥。 两匹马已经中箭倒地了,另外几匹没了主人的控制也纷纷逃窜开来。 右峦腿上中了一箭!靠在树干后,他将衣服下摆撕成布条,咬在嘴里,然后死死看着腿上的箭,一个深呼吸便将箭矢拔了出来,鲜血直流,只见他娴熟地将伤处包扎好,面不改色地拿起了剑。 几人分散躲在树干背后。 沈俱怀此刻和安乐紧紧地贴在一起,她缓缓低头耳语,“待在这里别动。” 那头的箭矢声突然停了下来,就是现在! 沈俱怀一脚跨出,三箭齐发!直直瞄着树冠上正在为弓弩装箭矢的黑衣人,为防失利,三箭刚发又是三箭!箭刚离弦,她便隐身到另一个树干后。 果然,还未等她完全躲好,原先站的地方便插了好几支短箭! “驸马爷当真让人好找!”黑衣人的声音从树冠飘到了地面,“可惜了,鄙人为你准备的大礼,你无缘得见了。” “好在,今日大吉!宜入葬,宜祭祀!驸马您能在这样的好日子去见阎王,也不枉费我的心意了。”黑衣人自顾自说着,并不在意是否有人回应。 “你好大的胆子!知道是驸马还敢行凶,你是何人,受谁指使,说出来,本宫免你一死!”安乐壮着胆子出声。 刀剑声响起! 左峰与黑衣人缠斗起来,打断了对话。 沈俱怀探头发现,那树下躺着三具尸首,都插着两支黑羽箭。而其余两人刚想加入,便看到远处又来了十几名黑衣人!眼下几人没了马匹,右峦腿上有伤,逃肯定逃不掉,唯有将对方全灭! 沈俱怀趁人未到眼前,忙搭箭先发制人,连发五箭后,一摸才发现箭筒空了,她几个箭步回到安乐身边,安乐也心有灵犀地将箭矢递给她,又是几箭急急射出! 箭法虽准,却只损了两名黑衣人,可见此番敌人来势汹汹,武功高强! 四名侍卫皆加入混战,形势不容乐观,敌众我寡。不多时,几人身上多多少少挂了点彩,沈俱怀紧盯着四人的情况,拳头越捏越紧,身旁的安乐也看得揪心。 “拿好这个!”只见沈俱怀将方才收起来的弓弩交给安乐,还未等安乐看清,她便飞身向前,从腰间抽出了一把软剑,一道寒光闪过,一抹鲜血飞溅! “你……会武功……”安乐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喃喃道。 第34章 太阳西斜,狩猎的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回到山脚大本营,准备今日的论功行赏。每年狩猎第一天结束,皇帝都会对众大臣的猎物点评一番,不论大小、多少,都能得到皇帝的赏赐,是以第一天众人也格外卖力。 营帐外的空地上,人渐渐多了起来。帝后仍在大帐中尚未露面,不远处的空地整齐地摆放着众人的战利品。大臣们或相互谈笑,或畅聊趣事,或相互攀比,看上去其乐融融的样子。 三皇子和他的熊是在一声声惊叹中走到营地的。 这黑熊足足有两个男子大小,由四个侍卫一起抬到空地上,浑身上下只有眼睛处中了一支箭矢,彰显着射箭之人精湛的骑射功夫。它黑色的皮毛透着油光,在一众形形色色的猎物中格外亮眼。 围猎的人陆陆续续聚拢,几个小黄门拿着册子登记着诸位大人的战利品,人声鼎沸,天色渐暗,营地却格外热闹。眼尖的人开始嘀嘀咕咕疑惑起来,怎么大皇子跟安乐公主还不回来? 黄忠面色凝重,急匆匆地进出了好几次大帐,时不时吩咐着几个小黄门一些事。 三皇子脸上那几分得意和沾沾自喜,渐渐被不对劲的氛围消磨殆尽。他环顾四周,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忙叫来心腹,吩咐下去查探下大皇子的下落。 要知道这种场合,大皇子要是真出什么事,若说是好事,皇帝不一定能想起他,但若是坏事,第一个背黑锅的肯定就是他。 这场上希望大皇子就地消失的人,可能有很多。但是要论大皇子消失后最大受益者,那绝对是他三皇子了!哪怕他真的清清白白,也不会有人相信,就连他自己都不信。 眼下最要紧的是把人找到,大皇子要是真在山野里失踪一晚上,原本不出事也要出大事了,晚上的山野,鬼知道有什么凶禽猛兽潜伏着。 不多时,四周便听到甲胄的声音响起,不少羽林卫出现,将整个营地围了起来。在场的人无不开始窃窃私语,纷纷低着脑袋嘀嘀咕咕猜测起来。 周遭燃起的火把将整个营地照亮,皇帝终于从大帐中走了出来。 黑夜给树叶的沙沙声添了几分神秘的恐惧,火把跳动的火苗将人们的影子拉得格外诡异。 “封山!”皇帝皱着眉,冷冷地下令道。 原本叽叽喳喳的现场一下子安静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始作俑者心里清楚,这是事情败露的征兆。 赵廿成不禁暗暗捏紧拳头,他朝不远处的角落里看了一眼,有个黑影似乎对他点了点头,下一瞬便消失不见。 他回想起赵睿如今仍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样子,眼里的恨意就像滔滔江水,汹涌澎湃。今日若无法一击即中,他也不怕,来日方长! “让他们下去吧。”皇帝淡淡地瞥了一眼众人,转头对黄忠说道,自己则一拂袖,转身回了大帐。 “有大皇子跟公主的消息吗?”皇后忧心忡忡地问着身边的宫女。 “回禀皇后,还没有消息传来。” “你去守着皇上的大帐,有任何消息速来回禀。”皇后的声音冷冽中带了几分威仪。 半山腰猎场 沈俱怀手持游龙剑,脚踏八卦阵,身姿轻盈,出招凌冽,快得看不清她的动作。在她接连打倒三个黑衣人后,方才那黑衣人头目终于一脚踹开了左峰,兴致勃勃地转战到她面前,颇有几分棋逢对手分外精神的味道。 场上十几个黑衣人,眼下只剩下七八个,可四名侍卫也已经支撑不住,一对二甚是一对三的决斗本就极其耗费体力,加上几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外套更是如在血里泡过一般,格外惨烈,此番战况堪忧。 沈俱怀对上这黑衣人头目的瞬间,两人不相上下,一阵刀光剑影,刀剑碰撞,震得树上的叶子都掉落不少。两人的出招一个比一个狠辣,双方都想要击中对方要害。 黑衣人头目的一柄大刀耍的虎虎生风,若说方才与左峰打是用了九成功力,这会儿是使出了十成十了。每一刀都像是要把人劈成两半,就连扫过的罡风都能将沈俱怀的衣服裂开一道口子,场面凶险万分。 而她的软剑最是不能硬碰硬,若是结结实实接上对方的招式,别说是剑,就是她自己,都要被对方的内力震散架,是以她只能灵活躲开,利用自己剑法的变幻,找寻刁钻的角度反击,力求一击即中。 虽说只是打斗,但在敌强我弱、敌众我寡的场面下,不得不分心留神双方的战损情况,及时做出调整,这对势弱的一方而言,压力倍增。 沈俱怀一边应付着黑衣人,一边见缝插针灭掉几个碍手碍脚的。场面似乎逐渐稳了下来。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难舍难分。棋逢对手格外能激发人的胜负欲,甚至能让人短暂地放下一些世俗,全身心投入其中。至少这点,黑衣人头目做到了,他眼里只剩下了沈俱怀这个对手,甚至连场上的属下一个接一个倒下都视而不见。 可沈俱怀做不到,他们本就人少,任何一个人倒下,都意味着走出去的机会又渺茫起来,剩下的人格外危险重重。 当第一个侍卫倒下时,生机已失大半。 剩余的三名侍卫也不容乐观,他们脚下的土地已经被鲜血浸染,分不清是谁的。空气中满是血腥味,刀剑碰撞的声音也不再像开始时那样铿锵有力,渐渐透露着疲惫和不甘。 当死亡真正来临,所有的挣扎都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侍卫一名接着一名倒下,沈俱怀的剑再快,也救不了这些干涸的生命,他们流干身上最后一滴血,用生命捍卫了这份忠诚,却在死前也无法真正知晓,他们守护的人究竟能否安然无恙,只能遗憾离场。 剩下的黑衣人已然不堪一击。一人摇摇晃晃地冲安乐的位置走去,他手里的刀滴着血,在黑暗中仿佛是从刀背渗出的毒液,“嘀嗒”一声,融入泥土,消失不见。 安乐仍专注于沈俱怀的打斗,一面不相信她有这么厉害的武功,一面又担心刀剑无眼,伤了她。眼下四个侍卫已然倒下,若她也…… 安乐想都不敢想,走神间,黑衣人已经拿着刀走到她两步开外,正颤颤巍巍地举起刀来,一刀劈向她的面门。 忽然,一把剑从他背后对穿,那人定在了原地,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胸口,举起的刀未来得及劈下,就和人一起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安乐急忙闪到一边,以免被血污溅到。 沈俱怀见安乐无恙,还来不及喘息,黑衣人的杀招已至,她急急避开,却因分心应对,躲避不及,肩背处挨了一刀。 尚未来得及反击,对方又是一个杀招,她双脚轻点对方的刀身,一个回旋落在远处,忙瞥了一眼原本安乐所在的树干,略一皱眉,又轻轻环顾了一下四周,道:“你是何人?” 不等回复,沈俱怀欺身上前,一个甩手,那软剑瞬间成了一把坚韧无比的宝剑,剑锋的寒光在夜幕中格外刺眼,暗红色的血迹犹如毒蛇的信子,顺着手背,蜿蜿蜒蜒,下一秒出现在敌人面前。 她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杀意。 安乐在沈俱怀看不到的一处,静静观摩,她手里紧紧握着两根短箭,全然忘了要装进弓弩,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一向温润如玉的驸马,此刻就像地狱走来的恶魔,浑身上下散发着嗜血的气息,所有人在她面前不过蝼蚁,似乎一瞬间,就能主宰任何人的生死。她手中的剑,仿佛是一把度量人间厄运的尺子,你若行善一生,尚有一丝生机;你若恶贯满盈,只有血溅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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