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禁想起上次能让季铃兰好感度大幅提升的那个夜晚,虽然她很丢脸地哭了。 再联想到季铃兰说过的“观美人亦观白骨”,或许对于季铃兰这样的人来说,喜欢一个人并非源于外表上的吸引,而是内在的某些品质,比如忠孝礼义。 大概吧。 见天色不早了,司妙真站起身,一声口哨便将马儿叫了回来。 这匹马是皇帝赏赐给她的金色天马,极为珍贵,是司妙真亲手驯服的,上次出征边境时帮了大忙。它别称汗血宝马,金色的毛发细腻光滑,在阳光下泛出金属般的光泽。 它的眼睛大而明亮,耳朵小巧灵活,通晓人性。 就像现在,它回来后最先走向的不是主人,而是浑身香喷喷的季铃兰,低下头与她撒娇。 一开始不明其意的季铃兰还有些谨慎,甚至带着一丝恐惧,最终试探着将手放在马儿低垂的脑袋上轻抚。 季铃兰笑弯了眼睛,齿缝间溢出轻笑,扭头正想对司妙真说些什么,却发现对方正呆呆地望着她。 季铃兰收敛了笑意,“看什么?” 后知后觉回过神的司妙真清了清嗓子,“该走了。” * 很快,季铃兰便履行了答应司妙真的约定。 此时的司锦之状态比前几日好了许多,至少说话不再有气无力,顺畅了不少。 当看见推门而入的是季铃兰时,司锦之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也不怪他,毕竟这是季铃兰第一次主动来找他。 当季铃兰站在他床榻边时,他心想自己的画技确实太差,画不出季铃兰十分之一的神韵。 “铃兰,你怎么会……是阿真叫你来的吗?”司锦之不认为季铃兰会主动来探望他,若是愿意,早就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那么,剩下的原因也只能与司妙真有关了。 “嗯,来看看你怎么样了。”季铃兰自行在圆凳上坐下,用熏香染就的手帕轻掩口鼻,房间里弥漫的淡淡药味让她有些不适。 司锦之稍稍撑直身子,解释道:“我已经无大碍了,你们不必担心。只是昏睡的那几日,仿佛去鬼门关走了一遭,梦见了许多事。” 季铃兰打量着他的脸色,放下手帕,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梦见了些什么?” “梦见你、阿真,还有爹爹,都转身离我而去,无论我如何呼唤,你们都不回头。然后有人递给我一碗孟婆汤,我还没来得及喝,就被返回的阿真打碎了。诸如此类的梦反反复复。”司锦之光是回忆,便面露惊惧,显然当时吓得不轻。 “都是梦罢了,不必多想。”季铃兰带着宽慰的语气说道,“快些痊愈吧,重新为我画一幅更好的画。” 季铃兰的语气温柔似水,如同温热的泉水,抚慰着人心中的裂痕。 这让陷入梦魇回忆的司锦之重新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你不必安慰我。” 这句话让季铃兰觉得,自己的出现似乎有些多余了。司妙真也根本没有必要请她来,毕竟司锦之似乎并不需要。 她的到来,并未让司锦之表现出多少喜悦,甚至他看向她的眼神也比以往冷淡了许多。 “做你自己就好。” 季铃兰的笑容凝固了,眼睛微微睁大,因错愕而一时语塞。 若是从前,即便是伪装出的关怀,司锦之也必定甘之如饴。 司锦之转头看向她,带着释然的笑意,仿佛已经解开了心结,接着说道:“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后,我参悟了许多。往往‘求不得’才会带来‘爱别离’,你说是吗?” 司锦之确实变了。至少从前,他还领悟不到这些道理,执着于追求表面的东西,很少深入思考内在。 或许也是因为他日日卧床,远离了外界的纷扰,才能更清醒吧。 季铃兰轻轻点头,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反而显得真诚了许多,“确实如此。” 贪欲和执着会禁锢一个人的灵魂,让人陷入痛苦,唯有舍弃才能解脱。 “我之前很希望你能出现,但当你真的站在我面前时,我才发现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司锦之微微抿唇,整理了一下思绪。 季铃兰没有打断他,只是安静地听着。她难得正视司锦之,才发现他与从前判若两人,不仅仅是外表上的变化。 司锦之又说了些别的,大多是关于过去的回忆。直到他感到有些困乏时,才像不经意般说道…… “铃兰,我想请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和离吧。” 季铃兰惊讶得手指蜷缩起来,怎么也没想到司锦之竟然会主动提出这种事,而且还是用商量的口吻,不是休妻,而是和离。 一时间,她心头五味杂陈,分不清是喜是恶。若是以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其中也有疑惑,怎么这两人轮流来求她…… 是亲人间的默契吗?不过,这次可不是她提的了。 “是因为之前的事才决定的吗?”为了确认,季铃兰还是问了司锦之这么做的原因。 “之前的事”,自然是指那件直接将他气晕的事。 司锦之声音轻柔,带着困意,“自然不是。那件事只是误会,不能怪你。” “那是为什么?” “你不必将这辈子浪费在我身上,我也想摒弃执念,活得轻松些。这才是对我们都好。” 季铃兰不得不承认,司锦之说得对。 只是,之前她想提和离是出于一时气恼。真要和离,她最恐惧的是,即便离开司锦之,她依旧不会自由。 与司锦之在一起,并不是浪费。 只是,她见司锦之已经下定决心,权衡之后,轻启红唇,“妙真恐怕不能接受。” 第20章 和离 一开始,司锦之还不明白为什么季铃兰会提到司妙真。他寻思了一会儿,才体贴地说道:“或许失去嫂子,阿真她会暂时不习惯,但过段时间也就好了。只是希望就算我们分开,也不要成为陌生人。” “毕竟在我和阿真的心里,早已将你当作家人看待了……” 说完,司锦之便沉沉睡去。 就这样,和离一事尘埃落定。 因为是陛下赐婚,和离书由皇帝亲自起草。流程虽然繁琐,但也只花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季铃兰便与司家再无瓜葛了。在这段时间里,司锦之的身体恢复到了可以下地行走的程度,只是他终日郁郁寡欢,脸上鲜有笑容。 而司妙真目睹了整个过程,心中却没有任何慌乱。既然这是司锦之的决定,她自然尊重。这不也正是季铃兰想要的结果吗? 如今,季铃兰孑然一身,被束缚的手脚终于得以放开。 只是看着一箱箱属于季铃兰的物品从将军府搬上马车,司妙真心中有些不舍,总觉得两人的距离愈发遥远。 季铃兰从她的嫂子、司锦之的妻子中脱身,彻底回归了长公主的身份。往后住的不是将军府,也不是司宅,而是皇帝始终为她保留在皇宫内的未央宫。 一道宫墙将两人隔开。 季铃兰短短几年的“自由”就此告终,回归皇城如同笼中鸟,一言一行都需自持身份。 最后一箱行李装上马车,季铃兰与身后的丫鬟准备出发了。 司妙真和司锦之站在府外送行。 意外的是,原本要被扶上轿子的季铃兰却转身回到司妙真身边,朝她勾了勾手指。 对于季铃兰的转身,司妙真压不住上扬的嘴角,心想对方果然也是不舍的吧……或许对她也是有感情的。 见状,她弯腰附耳过去,感受到耳畔吐气如兰。 “好纠结,等见到皇兄,要不要将你以下犯上的罪行告诉他呢?” 司妙真怔愣片刻,才无声苦笑,同样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我想殿下不会。” “哦?难道你以为我舍不得吗?” “如今我还能拎得清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倒不至于自作多情。只是相信殿下不会是那种愿意浪费口舌做无用功之人。”司妙真说完,直起腰来。 她挑眉一笑,拱手高声道:“若是殿下什么时候有兴致策马奔腾,可随时告知我,妙真必定相陪!” 季铃兰也笑了,带着狡黠,“那便要看我心情了。” 等季铃兰真走了,司妙真还在回味那阵梨香。 心脏变得越发不受控制,无论是快得惊人的心跳,还是那种强烈的不安。 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但也变得愈发有趣起来。确切来说,季铃兰本就不该是被掌控的那一方,她只是表面柔弱罢了。 司妙真强行舍弃掉不安,她不认为自己会输,至少……季铃兰心中已经有了她的一席之地。 而司锦之虽然没怎么说话,但那双眼始终跟随着季铃兰,仿佛在珍惜最后的时光。 等载着季铃兰的轿子彻底消失不见,他才发出惋惜般的轻叹。 “经此一别,恐怕再难相见。”司锦之之前随身佩戴的扇子如今也不拿了,大病一场后,他的面部线条更显硬朗。 司妙真倒没有司锦之身上的沉重,挑眉道:“不是兄长主动放手的吗?我还以为你已经对她没有感情了,如今又遗憾什么?” 司锦之面色认真地点头,“是决定抛下不必要的感情了,迎接新的开始。” “那很好。”司妙真附和,转而漫不经心道:“兄长如今休息了这么长时间,也差不多恢复了罢,明日便去翰林院上任如何?编修一职为兄长空悬已久。” “嗯?”司锦之当下没反应过来,大脑重新运转后才欣喜若狂,许久未见的笑颜重新展露,一扫从前的低沉。 这个惊喜费了司妙真一些功夫,但如今看司锦之这般开怀,也就值得了。虽然只是闲职,没有太大的权力,但至少满足了司锦之多年的心愿。 日后只会越来越好。 季铃兰与司锦之和离一事很快就传遍大街小巷,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 宫殿内,金碧辉煌,雕梁画栋,龙纹盘旋于朱红色的梁柱之上,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大殿中央,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身着明黄色的龙袍,头戴九龙冠冕。殿内群臣分列两侧,手持玉笏,低眉顺目,静候皇帝旨意。 此时,殿外传来一阵清脆的环佩叮当之声,伴随着宫女们细碎的脚步声。 殿门缓缓开启,一道华贵的身影映入众人眼帘。季铃兰身着绛红色凤袍,袍上绣着金线凤凰,展翅欲飞,腰间系着一条玉带,镶嵌着宝石,光彩夺目。 她的发髻高挽,饰以金凤钗和珍珠步摇,每走一步,步摇便轻轻晃动,发出悦耳的声音。她面容端庄秀丽,眉目如画,唇角微扬,带着一丝从容与自信。 长公主缓缓步入大殿,步履轻盈,却又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殿内群臣纷纷侧目,却不敢直视,只能微微低头,以示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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