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扭头看向那已经在暴雨的冲击下坍塌的地道,一把甩开手中的人,冲向地道,用双手疯狂地挖掘着泥土,甚*至忽略了指甲裂开的剧痛,满心满眼都在担心生死不明的司妙真。 “不好了主子,妙真将军她……她失踪了……”丫鬟匆匆忙忙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季铃兰。 今夜是司妙真等人实施地道战攻城的日子,在这种紧要关头,和衣而眠的季铃兰自然也难以安寝,心里总归是牵挂着这件事的。 正当她坐在帐篷里,听着打在帐篷上的雨声难以入眠时,心中就莫名升腾起一股巨大的不安。这雨声越强,她就越是不安…… 等丫鬟急匆匆顾不得礼仪闯进营帐的时候,这股不安就印证了。 “小羽你别急,到底是怎么回事?”季铃兰站起身,整理着自己的衣裳,同时安抚丫鬟。 淋着雨过来的小羽如同落汤鸡,整个人狼狈不堪,也带来了前线的最新消息:“将军不是带兵挖掘地道吗?突然的暴雨……导致地道塌方……将军她,找不到了,大家都在找她……” 就连一向还算理智的季铃兰心中也开始慌乱起来,只是面上不显山露水,“这么多人,都找不到她?” 见丫鬟点头,季铃兰心中思量,如果是这样的话,要么是被压在了地底,要么……是被地道另一头的敌军给捉住了。使用火药的动静很可能惊动了敌军,被敌军发现的概率也很大。 她顾不得再多想,也顾不得形象姿态了,义无反顾冲进了雨幕中。 被抛下的丫鬟连忙追上去,试图伸手挡住阻止道:“主子,你要去哪里?如果是要去找妙真将军的话,已经有足够多的人在找了。这么大的雨很危险,您是千金之躯,怎能涉险!” 即使丫鬟也很担心妙真将军的安危,但她更心痛自家主子。 树梢在狂风中摇曳,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如同天神挥动的利剑,瞬间照亮了大地。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在空中炸响,仿佛天穹崩塌,令人心悸。 “让开!顾不得那么多了,我要去找她。你也去找,分头找,多一个人多一份希望。”豆大的雨点砸在季铃兰身上,让她的身体逐渐失去温度,但身体再凉,也没有她的心凉。 丫鬟跟随季铃兰已久,还是第一次见主子这般着急的模样。见主子如此坚决,她一个做下人的,即使心中再不舍,也只能按照吩咐做事。 她只能咬着下唇依言退开,与季铃兰分头去寻找司妙真。 现在很晚了,又是暴雨天,视野一片模糊,看都看不清,连火把都会被浇灭,严重增加了找人的难度。 正如丫鬟所说,数量庞大的士兵大部分在挖掘塌方的地方,一部分去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季铃兰一边用手拂开草丛,一边用湿透的袖摆擦拭被雨水模糊的眼睛。她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有人存在的角落。 哪怕只是多一丝渺茫的希望,也要将司妙真找到。 季铃兰没空细想为什么她会这么紧张,只知道一味地在黑暗中摸索着,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安危。 有锋利的叶子割破了她柔嫩的掌心,可季铃兰却跟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继续找寻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突然,她的脚被绊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朝前扑去。 “啊……”季铃兰捂着脸支起上半身,发出难受的低吟。 稍微晃了晃脑袋感觉到清醒一些后,她才察觉出刚才脚下的怪异来。 有布料的触感,似乎像……人! 在黑暗中,她伸出手去,果然碰到了盔甲的质感。再将手向上探去,便摸到了五官分明的一张脸,还感受到了温热潮湿的呼吸。 是司妙真!季铃兰连忙开口呼唤:“司妙真,你醒醒!” 感受到手上有些异样的触感,她张开手凑近些,才闻到了一股强烈的铁锈味。 她怎么也叫不醒司妙真。 司妙真不仅昏迷了,还受重伤。如今这情况还真的耽误不得。可环顾四周,或许是因为她找得有些远了,除了她们两人,没能有任何一个帮手或者活物的存在。 不对,或许……还会有猛兽的存在。 “看来这地方不能多待。”季铃兰养尊处优惯了,可在这种境地下也被逼出一种坚韧不屈的力量来。 她摸索着将司妙真身上沉重的盔甲解开,也正是这时候她才察觉到司妙真左腿还中了箭。可她不敢轻易拔掉,怕加重伤势。 等解开多余的累赘,季铃兰才咬紧牙关,将司妙真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意识不清的人一步步往记忆中来时的路而去。 要尽早找到大夫救治才行。 就在季铃兰正吃力的时候,耳畔传来细弱的声音…… 第30章 美人计 “是……是你……” 季铃兰听见耳畔的呢喃,她感到疲惫不堪,却仍强撑着扯出一抹笑容,说话时还带着喘息:“不然你以为会是谁?你的白副将吗?” 伤势严重的司妙真只觉得头脑昏沉,浑身发冷,迟钝的感官让她听不清身旁人的话语。“这是你第二次救我……第二次……” “那你又欠我一次人情债了,日后必须还我,可千万不能死在这里。”季铃兰见被搀扶的人又闭上了眼睛,心中顿时涌起不安——万一这人就此长眠不醒,那该如何是好? 尽管步履沉重,季铃兰仍咬牙加快脚步,只盼能早些与士兵们汇合,尽快让军医处理伤口。同时,她仍不停地与司妙真说话,试图用这种方式让对方保持清醒。 “司大将军别睡了,你知道吗,整个军营的人都在找你,偏偏是我发现了你,你说巧不巧?” “小羽还想拦着不让我来,但幸好,幸好我来了。可偏偏又是我……帮不上什么忙。” “你欠我的债还没还呢,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死了。日后我想去浪迹江湖,过那‘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快活日子,但总得有点武艺傍身保护自己。不如将军传授我些功夫,这笔债就算两清了,你说如何?” 很快,季铃兰也没力气再说话了。她本就久居深宫,出行都有步撵伺候,这样的体力活对她来说实在太过吃力。 加上雨天路滑,稍有不慎就会摔倒。 偏偏她的运气就是这么差,脚下突然踩到一枚鹅卵石,身形不稳就被地心引力拽着往山坡下滑去。被她扶着的司妙真自然也未能幸免。 危急关头,季铃兰死死拽住司妙真的胳膊,想要护住她。但下坠的势头让她什么都做不了。 更糟的是,即便在这漆黑的雨夜中,季铃兰也看清了山坡下连接的断崖! 暴雨如注,狂风裹挟着雨点抽打在脸上,生疼。季铃兰死死拽着司妙真的胳膊,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沉重如铅。脚下碎石不断滚落,坠入深渊,连回声都被风雨吞噬。 崖边泥土松软湿滑,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无处着力。她拼命想抓住什么——一截突出的树根、一块嶙峋的岩石——可指尖刚触到,便被雨水冲刷得滑脱。 下方是黑黢黢的断崖,像一张巨口,在电光闪烁间若隐若现。湍急的河水在崖底咆哮,白沫翻涌,仿佛无数白骨在浪尖上浮沉。 下一秒,地面彻底塌陷。 失重的瞬间,她只看见司妙真苍白的脸,和漫天雨幕中那道越来越远的崖线。 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离悬崖越来越远,命悬一线。唯一能做到的只有死死地抓住了司妙真的手。 看来……两人只能在黄泉路上再饮酒作伴了。 * 季铃兰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次睁开眼睛。当眼帘缓缓掀开时,久违的阳光刺痛了她的双眼,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青砖小筑内,黄花梨翘头案上摊开着未合拢的《花间集》,玉簪花书签犹带残香。 墙角宣德炉青烟袅袅,与博古架上那尊雨过天青瓷瓶里斜插的枯荷相互缭绕。一阵穿堂风过,惊动了檐下的铜铃,床帐流苏随之轻轻晃动。 房间里除了她空无一人。季铃兰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稍作缓解后终于找回了昏迷前的记忆。 原以为坠崖必死无疑,没想到掉进了环绕静安城的河流中,水流的缓冲让他们活了下来。昏迷前,她始终记得自己死死抓住了司妙真,没有松手。 那……司妙真去哪儿了? 季铃兰掀开被子,发现自己已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但她顾不得多想,穿上鞋就要去找人。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进来的是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举手投足间透着大家闺秀的优雅,笑容亲切友善。 见季铃兰已经醒来还下了床,她略显惊讶:“你醒了?不必急着下床,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先前观察房间陈设时,季铃兰就猜到主人必定家底丰厚,现在见到这位女子的穿着打扮,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压下心中的警惕,季铃兰回以微笑,温和地说:“身体已无大碍,只是想去寻我朋友……你可曾见过她?她与我一同坠崖。” 在不明对方身份立场前,季铃兰自然不会透露两人真实身份,若不小心被敌人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陌生女子走近几步,也在暗自打量季铃兰,见她举止有礼、容貌出众,确实不像坏人。 猜到季铃兰在担心朋友安危,她直截了当地说:“你且放心,你朋友被安置在另一间房养伤。她伤势比你严重得多,伤口因长时间泡水已经化脓发炎,高烧不退。不过郎中已经看过开了药方,性命无碍,只是不知何时能醒。” 这如何能让人放心?季铃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确认司妙真安全后,季铃兰这才想起还没道谢,连忙对陌生女子说:“想来是姑娘好心救了我们,敢问恩人尊姓大名?方才心急失礼,怠慢了恩人。” “叫我林薇就好,这里偏僻,不必拘礼。”林薇主动握住季铃兰的手腕,抿唇浅笑,亲和力十足,“说来也巧,我的仆役本想去河边捕鱼,却在河面上发现了你们,当时可把他们吓坏了。若不是碰巧遇见,真不知你们会怎样......” 林薇神色间流露出一丝后怕。 季铃兰素来不喜与人肢体接触,但对方是救命恩人,自然不能再端着架子,便没有抽回手。她很清楚,若非林薇心善允许救人,仆人们哪敢随便带陌生人回府? 更何况还请了郎中。在这乱世,药材何其珍贵。 季铃兰面带歉意:“真是让林小姐破费了,将我们二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此等恩情没齿难忘,待日后回...回家必定涌泉相报。” 差点脱口说出“回宫”二字,那可就不好解释了。 见季铃兰确实恢复得不错,林薇主动带她在院子里散步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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