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官觉得处理此事还是不能太过于草率, 毕竟关系着一个小女娃的命运。 思索片刻后,他决定亲自去找林谷渊谈一谈。 此时的林谷渊正在房内磨她的剖尸刀, 给她的吃饭工具做保养。 屋内那磨刀的声音嚯嚯嚯地响起,听得县官头皮滋啦发麻, 他在门口想了想,稳了稳心神,这才在厢房门外屈指敲了敲,清了清嗓子以后才怀揣着恭敬说道:“林大人,关于那柳玉娥和丁府财产的问题, 下官还想请教您一下。” 用您这个称呼,县官也是迫于无奈。 观林谷渊的年纪, 恐怕才二十出头,而他自己却明年就要年满四十, 辈分相差许多,却还是得毕恭毕敬地用上尊称。 不仅是因为林谷渊官大他一级,更因为林谷渊是个有能耐的。 林谷渊当然知道县官的意思,恐怕是县官不明白她为何要把丁府所有的财产都给那些受害者, 而一点都不留下给丁辛姩那孩子。 毕竟犯案的人是柳玉娥, 丁忡石甚至是受害者, 总体来看,丁府的财产与此案件毫无关联。 “进来吧。” 林谷渊说完, 继续给自己的剖尸刀洒上水,那修长的手指握着刀柄,竟也格外地好看。 县官诚惶诚恐地进了屋门,连头也不敢抬起,眼角余光瞥见那林谷渊锋利的剖尸刀被外头的光线照着,隐隐散着寒芒,令人不寒而栗。 不等县官开口,林谷渊却先说话了。 “别忘了把我剖尸的银子付了,一共是九具尸体……” “啧,话说回来,你那账房先生也太会偷奸耍滑了,这都过去好几日了,账还算不清呢?” 她剖尸一向都是按照尸体数量算钱的,一具就是一具的价,这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四舍五入也算得上是个人了不是? 偏偏这大东府的账房先生轴得很,就说那未出世的孩子不算一个人,还跟她讲起价钱来了。 这让林谷渊很不爽,自然就不愿意多跟县官说话。 县官没想到林谷渊开口就是要银子,有些错愕,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下官这就吩咐人去账房取银子,是下官欠考虑了,对不住林大人。” 为表他说的话是真心实意,县官立马吩咐站在门外等候的衙役去了账房。 林谷渊也不是拖拖拉拉的性子,见县官拿钱的态度还算爽快,唇角微微上扬,下一秒就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县官关心的那件事来。 “他们在上堂之前,是不是找过你,还说了要把那丁辛姩跟柳玉娥一起处刑的事儿?” “确有此事。”经由林谷渊这么一提醒,县官好似朦朦胧胧地明白了些。 “丁辛姩也是大东府的百姓,以后还是要在这大东府待下去的。” 说着,林谷渊轻放下了手里的解剖刀,在帕子上不疾不徐地擦干了手,抬眸瞥了一眼县官。 “今日我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想着护着那孩子一次,日后我却是没那个闲功夫的,我想,大人你也同样没有精力去照看一个五岁大小的孩子。” 县官听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林谷渊的意思是要花钱免灾,用丁府的钱财消除那些受害者家属们的愤怒。 光靠一个事实的真相和处死那柳玉娥,如此做法并不足以消除愤懑。 丁府要是没后人了,或者举家搬迁,离开大东府,倒也不必如此。 可丁府却留下了这么一个五岁大的女娃娃,就算这些钱财不给那些受害者家属,她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又如何能震得住自家的下人? 与其让那些钱财被丁府的下人们贪走,倒不如把丁府所有的钱财都作为补偿,给那些家属们,他们有所得,心中的愤恨也能消除大半,至少不会对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下毒手。 而丁辛姩没了钱要如何活下去,这一点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好歹没人再想方设法害她,要她的命,看模样,那丁辛姩也是个机灵的。 “受教了,不打扰林大人磨刀,下官告辞。”县官语罢,转身便退了出去,脚下走得飞快。 县官和那些衙役们走后,林谷渊的厢房内恢复了起初的平静。 林谷渊扫了一眼面前那敞开着的寒酸工具箱,薄唇轻抿,眸底涌出毫不遮掩的嫌弃之意。 拿到钱以后,这些工具都得换新的。 材料真是太差了。 …… 这日,大东府阴雨绵绵。 淅沥沥的雨丝落在那院子里的大树上,叶片被雨水浸润后,散着翠绿的光泽。 清晨,林谷渊拿了账房先生给她的银子,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准备离开大东府,打算去岐山县找匠人打造她的吃饭家伙事,顺便看看其他县城有没有剖尸的活儿可接的。 谁知道这天突然就下起了雨,林谷渊不愿雨中赶路,便招呼马夫往大东府府衙的方向回去。 路上遇过一片树林之时,林谷渊撩开马车帘子,往外随意这么瞥了几眼,却瞧见了那在雨中奋力刨坑的小小身影。 小女娃跪在地上刨好了坑,最后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女子头颅,将它放进了坑里,又跪下磕了好几个响头。 林谷渊挑眉看着这一切,眸底下意识地生出了几许赞赏。 这丁府的小丫头倒是有胆量,旁人见了尸体退避三舍,哪怕那是自家的亲人,也会怕得要命。 小孩更是怕血,怕尸体,就算是瞧见完整的尸体都要哭鼻子,更何况是身首异处的残尸? 死的还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见到自己母亲死在面前,还得抱着头走出这么大老远的距离,这种冲击力度对于当事人来说,可想而知。 丁辛姩却不怕,甚至因为年纪小力气不足的缘故,她没法把母亲的尸首带到这荒郊野外,于是只抱了一只头颅过来,算是也能给死去的母亲一个安身之所。 林谷渊看了一会儿后便放下马车帘子,自顾自摸出了几块玉石,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不知过了多久,雨越下越大,林谷渊升起一股烦躁情绪,收起玉石,冷声催促车夫快些驾车。 车夫知道车里载的是名震大东府的女仵作,自然不敢怠慢,他在外高声应下,诚惶诚恐地挥起了马鞭,让那马儿快速往前跑起来。 …… 回到府衙大门口,林谷渊抬手遮挡着雨丝,三两下从马车里奔出来,冲进了府衙内。 守门的衙役没想到林大人会去而复返,微怔过后,便上前恭敬打招呼,该撑伞的撑伞,该上前去马车里帮忙拿行李的去拿行李,忙得不亦乐乎。 县官自然不会嫌林谷渊在府衙里住得时间长,甚至巴不得林谷渊多留几日,他好在林谷渊面前多留点好印象,日后若是有什么无头绪的案子,就能请来林大仵作帮忙。 既然林谷渊要等雨势过了以后再走,县官思索过后,便赶紧派人去市集上最好的一家酒楼里买了不少甜口的点心回来,打算孝敬林谷渊,哄她开心。 可林谷渊却嫌那点心带回来的时候沾了雨水,还没了余热,难以下咽。 原本林谷渊是不想吃的,偏这点心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于是只好出门亲自去一趟酒楼,吃新鲜热乎的。 衙役任劳任怨地打着伞护送着林谷渊走出府衙大门口,马车也已经准备好了,林谷渊正要踩上去,却听到不远处一声稚嫩又奶里奶气的女童嗓音响起。 “林大人,请您收我为徒!” 林谷渊上车的动作一顿,撇头朝那发声的方向看了过去,果不其然见到了那丁府的小小姐。 现在也不应该称之为小小姐了,她家里所有的钱都被林谷渊‘擅作主张’地补偿给了那些受害者家属们,丁辛姩这个富商之女,恐怕比她这个女仵作还要穷酸。 林谷渊只随意瞥了丁辛姩一眼,便自顾自上了车,没给对方任何回应。 倒是几个衙役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送了把伞给丁辛姩,偏偏丁辛姩不要,被雨水打湿透彻的她抬起手背,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清亮雨渍,眼神里透着浓烈的失望。 衙役们只好把油纸伞放在丁辛姩身边的地上,转身赶紧跟上了前方徐徐开走的马车。 丁辛姩目送着乘着林谷渊的马车逐渐远去,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咬牙继续在雨里站着。 林谷渊是丁辛姩见过最厉害的女子,就连县官见了她也要卑躬屈膝,女子能做到她这样的,别说是大东府了,就算放眼全国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丁辛姩慕强,更希望自己能成为跟林谷渊并肩站在一起的人,她喜欢林谷渊,她要跟随她,心甘情愿的跟随。 哪怕做不成师徒,她也希望能跟在林谷渊身边长长眼界。 在厉害之人身边当牛做马,也好过做一个任人欺辱,无用的废物。
第43章 财迷女仵作和魔教女教主4 林谷渊在酒楼吃了不少点心, 临到付账的时候,她拍拍屁股就走人。 于是她身后的衙役们赶紧掏钱递给了掌柜的,反正这些银子都是县官大人给他的, 就是用来讨好这位擅长剖尸的林大人。 而当事人也对此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甚至还打包了两份糖饼。 马车徐徐开回了大东府府衙, 林谷渊在车厢隐约听到外头赶车的衙役小声讨论的声音。 “瞧, 那丁府的女娃娃还没走呢。” “脾气可真是拗啊,落着这么大的雨, 她那小身板也淋了好一会儿了,非得生场大病不可!” “爹没了, 娘也没了,因为咱们林大人的一句话,最后连家产也没了,真是怪可怜的。” 闻言,马车厢里的林谷渊手上动作一顿。 “……” 马车停在府衙门前, 这会儿外头已经没下雨了,只是天空还阴沉着, 灰蒙蒙的一片。 林谷渊提着糖饼油纸包就下了马车,丁辛姩果然还在, 见林谷渊回来,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 她本就长得娇俏可爱,一双漆黑的眼睛湿漉漉的,格外惹人怜爱。 只是淋了雨, 绑着红绳的小辫子湿哒哒地黏在那白瓷一样的肌肤上, 模样很是狼狈。 “林大人, 你回来啦?” 又是女娃娃奶声奶气的一声。 林谷渊的心被狠狠扯动了一下,她不禁想起跟薄星夏结婚的第二年初, 薄星夏提了一嘴要孩子的事,不等林谷渊细想,丁辛姩又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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