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走出厢房,薄星夏预备往书房的方向去,只是经过几个丫鬟跟前时,她忽地顿住了脚步。 丫鬟们紧张不已,后背紧绷着低下头,等着薄星夏的吩咐。 “去账房那取五百两银子,让裂风给督陶官李大人送去,再带句话,就说他做的瓷碗,本官很是喜欢。” 薄星夏没心思留意眼前的丫鬟们是否在惧怕她,只将自己的话交代清楚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是,大人。” 丫鬟们对薄星夏行了礼,目送她离开后,这才分出了一个人去了账房,其余人则继续守着厢房门口,以免首辅大人最心爱的小雪狐趁人不注意溜了出去。 她们守着大门之余,也会偷摸着瞧那小雪狐两眼。 此时的小雪狐已经将碗里的羊肉吃得精光,正用那粉嫩的舌头一下一下卷起勾着汤汁,意犹未尽地吸吮着,脸上的白绒毛都沾染上了汤渍。 而它也似乎察觉到自己脸上的绒毛沾上了东西,看了看四下,发现在梳妆台的面上有一方叠放整齐的帕子,当下便踩着桌案和椅凳跳了过去,用爪子笨拙地拾起了那方帕子,胡乱擦了擦自己的脸。 丫鬟们鲜少见到这样有灵气的雪狐,直看得呆了,等到林谷渊擦干净了脸,将那帕子随意扔在地上,几个丫鬟才后知后觉地脸色发白。 大冬日的,竟是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其中一人更是颤着嗓音开口道:“那可是大人最心爱的帕子啊,听闻是昭月公主亲手绣的,平日里大人都是放在台面上,从未见她舍得用过,可见是将之视若珍宝……” 丫鬟们面面相觑,反应过来后,争先恐后得从门外跑了进去,捡起了地上的帕子。 可惜那帕子已经被雪狐的利爪给挠破了,上头绣着的并蒂莲也已经脱了丝线,隐约能看见一个指甲缝那么大的口子。 始作俑者小雪狐却像是半点也不知道自己闯下了什么祸事,摊开雪白毛茸的四肢,仰面躺在了床榻上,餍足地打了一个饱嗝儿。 …… 薄星夏是到晚上才知道绢帕被雪狐弄破了的事。 只因丫鬟们无人敢进书房打扰薄星夏处理公务,这事也就耽误了。 薄星夏倒是没有如她们所预料的那样勃然大怒,只是面色淡然地挑起眉梢。 “哦?它还会自己拿起帕子来擦嘴?” 丫鬟们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只是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薄星夏被鬓边一抹垂落的墨色碎发挡住了些视线,她抬手屈指,将那不听话的一缕发丝捋回了耳后,并未再说什么,只是摆了摆袖子,将那被桌案压得有些褶皱的衣袖整理开来,便淡然着一双眸子,踱步朝着厢房那头去了。 薄星夏进厢房后,一眼便瞥见了正蜷缩着腿脚,懒洋洋窝在自己榻上的一只糯白团子。 她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雪狐却始终没有发现她的到来,睡得憨实又沉稳。 丫鬟在这会儿打来了热水,还拿了一只小木桶来。 只是一不小心手抖,木桶便砰的一下砸在了地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一旁卷着衣袖的薄星夏漫不经心地朝她投去一眼,只将那丫鬟吓得当场跪在地上。 好在小雪狐并未惊醒,只是翻了个身,将压得有些麻了的前腿伸展开来,雪白的爪子还轻轻拍打着床褥子,粉嫩的爪垫被绒毛包裹着,此时因为它的动作而若隐若现。 “放下就出去吧。” “是。” 丫鬟将木桶放在厢房内的空地之上,又注了七分满的水,这才退了出去。 薄星夏穿着一身玉涡色半衫长裙,上头绣着女史花,袖子挽起在了手肘部位,露出那莹白如玉一般的肌肤。 此时她望向那霸占了她大半张床塌的小东西,眸底笑意更深了些。 …… 林谷渊是在睡梦中猛然吸了一大口水后,被生生呛醒过来的。 只不过那水温温热热,倒是不烫人,她的脸也只是浸了一下,很快就露在了水面。 慌乱中睁开兽眼,林谷渊看向木桶边沿站着的高挑女子,眼神满是错愕和震惊。 察觉小雪狐正在看着自己,薄星夏掌心略微使了些力气,便将打湿了的小狐球往上托了起来。 她音色温婉,却因出入朝堂长期居于人上,无不透露出上位者的威仪。 “你可知你犯了什么错?” 她要是能说话,还用受这种委屈吗?她做错什么了? 林谷渊无奈地伸出粉嫩的狐狸舌头,将嘴里本就不多的水尽数吐了出去。 “你弄坏了昭月亲手绣给我的帕子……” “你说我要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第69章 百媚狐妖和病娇女首辅4 林谷渊的爪子攥着薄星夏的胳膊, 不留神便将她白皙的手肘肌肤划出了几道血痕。 薄星夏却像是不觉得疼一般,一只手托着小雪狐,另一只空着的手则捧起了温水, 又将水淋在小雪狐的身上, 仔仔细细地为它清洗着身子。 反倒是进来添水的丫鬟见了, 忙不迟疑地去叫了大夫。 “大人, 这畜生指甲锋利,恐您再被挠伤, 不如就由奴婢来给它洗澡,您去歇着吧?” 闻言, 薄星夏漫不经心地抬眸看了丫鬟一眼。 这一眼谈不上有多狠厉,却比外头的雪花还要冻人,像是从人的皮肉生生穿了进去,刺到了骨头上。 丫鬟极有眼力见儿,当即噤声, 默然退下了。 丫鬟走后,薄星夏便继续为小雪狐清洗身子, 像是很享受搓洗它的乐趣。 林谷渊瞧着薄星夏那被水打湿的手指,根根葱白纤细, 就连指甲盖都长得格外地好看,与肉齐平,不长不短,因为沾染上了水渍, 每一寸指腹都散着诱惑的味道。 而她手肘上的伤痕缓缓渗出极细的血线, 那血线顺着肌肤纹理滑到手腕时, 汇聚成一滴鲜艳欲绝的血珠子,暧昧地融入在这冒着缕缕热气的洗澡水中。 小雪狐被薄星夏洗得干净, 只是绒毛上都沾了水,与皮肉黏在一起,每一根毛发服服帖帖的,导致她整只看起来格外的瘦小,那漆黑的兽眼倒是显得又大又圆,灵气满满。 大夫来了首辅宅邸之后却未进厢房,薄星夏淡着嗓音开口,让他把药箱留下,便打发走了人。 薄星夏拿了一块干净的布,抹干了雪狐身上的水,又吩咐丫鬟将那装着银骨炭的炭盆放得近了些,好烘干雪狐那一身的厚重毛发。 “大人,您的伤口还是早些处理吧。” 丫鬟见薄星夏手肘上的伤痕隐隐有发红肿起的趋势,担忧着提醒了一句。 见了血的伤口本就不能沾水,何况大人方才为小雪狐洗澡时还浸泡在水里。 她们几个是公主送来照看首辅大人生活起居的,首辅大人身子安泰她们便无事,如若抱恙,公主知道了,定会怪罪于她们。 “多事。”薄星夏淡漠着吐出了两个字,眉梢不悦轻蹙。 京城上下无人不知这位首辅大人的狠厉手段,说她是活阎王也丝毫不为过,大抵都敬而远之,谁不怕死,上赶着找她的不痛快? 丫鬟唯恐薄星夏发怒,颤颤巍巍地跪下,连说了两句‘奴婢该死’,这才退了出去。 薄星夏又盯着雪狐看了好一会儿,而雪狐也毫不怕人,直勾勾地盯着她。 一人一狐就这么瞧着彼此,直到薄星夏收回视线,神情清冷着坐到了桌案前。 她打开了药箱子,从里头拿出药膏和细纱布,自顾自对着伤口上起了药,只是单手包扎着实不易。 在不远处雪狐的注视之下,薄星夏垂眸,用贝齿咬着纱布的尾端,随意扎了一个结。 林谷渊知道动物沾了水以后都不会有多好看,甚至是滑稽。 于是她只稍稍看了一会儿薄星夏处理伤口,忽略掉内心那一点点的愧疚之情后,便闷头钻进了被褥之中,意图把自己那还没干透的身子藏起来。 薄星夏将药箱子盖上,又扣上锁扣,这才得空往榻上瞥了一眼。 可这一看,却忍俊不禁地扬起了唇角。 小雪狐也不知是冷了还是怎么的,整颗狐狸脑袋都埋在那被褥之中,或许是因为还不习惯爬着前进,哼哧哼哧地挪了好一会儿,腿却还是露在外边,又虚虚地蹬了两下,像是在借力继续往里钻。 想起小雪狐爪子上也是受了伤的,薄星夏几步走上前,弯下腰,玩味似的捉住了雪狐的后脚。 林谷渊没想到自己会被人扯住后腿,先是身体发紧僵硬,反应过来后便使劲挣扎了起来。 可狐狸的大腿哪里拧得过人的胳膊啊,她最终还是被薄星夏从被褥里拉了出来。 此时的它浑身毛发都往外炸起,再加上毛还没干透,一些地方是炸开的,一些地方却又是软塌塌的,如此倒是比方才还没钻进被褥之时更加的滑稽了。 意料中的女子轻笑声传来,林谷渊狐脸一红,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藏进去。 薄星夏往身后拨了拨自己的裙摆,便落坐在了榻上,再次将软糯的小雪狐抱在怀中。 她擒住那别扭小雪狐的前爪,指腹轻巧着拨开那层茂密的白绒毛,细细打量了起来,却发现里头的伤口已经好了,连疤痕都不曾留下一块。 那可是被捕兽夹生生穿透了骨髓的伤势,它竟痊愈得这样快? 薄星夏不由深深看了怀中小雪狐一眼,却见这小家伙嘴角如同人不高兴时那样往下扁着。 这会儿的林谷渊也的确还没发现自己的伤势已经好了,仍旧沉浸在自己形象极差的痛苦之中。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可在前妻面前这样…… 以后薄星夏回想起来,不得笑话死她啊? 只可惜这个时代并没有烘干机,林谷渊只能等着自己的白绒毛慢慢蒸发干燥。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放着银骨炭的火盆,漆黑的兽眼露出些渴望神情,随即趁着薄星夏出神不留意的空隙,一个前扑就跳了出去,急急朝着火盆方向去了。 她得赶紧烘干,不然像什么样子。 可一来她跑得太快,二来地上的洗澡水才刚被丫鬟们擦拭干净,未曾干透,仍旧有些湿润,她脚下爪垫呲溜儿打滑没刹住,眼见着就要撞进火盆里去,当场变成炭烧狐狸。 关键时刻,一只绑着细纱布的纤纤玉手将她从火星子边缘险险捞了回来,林谷渊这才幸免于难。 那烧得通红发亮的炭块映入了那双黑琉璃般的兽眼,眼前乍然迸裂的几粒火星子令林谷渊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小小身子也僵硬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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