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斯打电话给唐柳颐—— “妈,爸爸去哪儿了?” “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没怎么,我就是看到一个特别像他的人。” “你看错了,他出差了。” 撒谎!唐柳颐在撒谎,方向军根本就没工作! 电话挂断后,唐斯也没走,她就站在小区门口,眼怔怔地看着他们进去,直到天黑透了,方向军也没有从里面出来。 如今,又是在这个地方,真讽刺。 唐斯看着盛宁说—— “盛宁你知道吗?我当年十五岁,她们提着那个蛋糕是要庆祝十四周年,意味着是什么?意味着我刚满一岁,方向军就出轨了。 唐斯觉得很残忍,她理想中的东西破碎了,可她连找人确认的勇气都没有。 她买了一张大巴票,那是她一次离家出走,所有人都急坏了。 唐斯在海边吹了一整夜的风,等到第二天天亮,才又买了回家的车票。 “我妈快气死了,问我去哪了?可我就是不告诉她。”唐斯摁了下电梯键“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她吗?” “为什么?” “因为她也和我说假话,她一直骗我,我是孩子没错,但大人骗小孩就对吗?” “还有方向军,急的嘴上都起泡了,但我觉得他特别恶心。” “因为这事,我被我妈关在家里整整一个礼拜。” 电梯门开了。 唐斯走出去,停在一扇棕色的房门前,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还有电视的声音。 她想象这那个画面,他们一定是边吃饭边看电视,时不时还会互相讨论剧情。 “我也是第一次来方向军家。”唐斯抬手就去敲门。 盛宁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想拦住唐斯,可惜已经晚了,里面的人传来脚步声,就这么打开了门。 女人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紧跟着方向军的声音响起—— “老婆,是谁啊?” 唐斯高扬着脖子,她像一只盛气凌人的孔雀,可实际上...她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她往前走,女人自动往后退。 唐斯走进屋子里,直勾勾的望向方向军,一桌子的家常饭菜,温馨刺眼。 “在吃饭啊?” “斯斯...你...你怎么来了?”方向军慌了。 唐斯笑了笑,径直走过去,大理石的餐桌特别沉,但她想再沉也不会沉过这些年自己的心碎。 她伸出手,死死地扣住桌沿,猛地用力,咚的一声,餐桌就被她掀翻,碗碟摔的稀碎,饭菜汤汁也撒了一地。 从她进来,到掀翻桌子,再到离开。 方向军跟那个女人,都没敢说过一句话。 “慢慢吃,珍惜还能坐在这吃饭的机会。” 唐斯说完,转身就走,她像个义薄云天的女侠,做了一桩惩奸除恶大快人心的好事。 离开了小区,唐斯跟盛宁重新坐回车里。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脸被冲上头顶的气血涨得通红,嘴唇却煞白到没有血色。 更多内.容请]搜索[频道:.// “我刚刚是不是特别勇敢,可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这样,做了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斯斯...” “我真的没事,我早该来掀这个桌子了,可我当时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 唐斯笑着,眼泪就掉出来—— “盛宁,你跟我说过,任何事情都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所有发生的那些都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残忍,你觉得我热烈是因为有好的原生家庭,那只是我经历的早,也接受的早,我十五岁的时候平等的痛恨厌恶他们所有人,宁可维持这样虚伪的生活,也不离婚。我从家里搬出来去和外婆住,外婆看出我的异常,也是她劝我,她说:‘即使唐柳颐是我的女儿、是你母亲,但我们要尊重她的选择。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有权利选择跟他们和不和解’,那一刻我豁然开朗,我尊重母亲的选择,但同时也不对方向军出轨的事和解。” “再到我大一点,二十多岁,我发现我开始理解我妈妈,我们都被现在所谓的独立女性误导,偷换概念,女性真正的独立并不是切割所有,而是要学会连接和借力,我妈就是这么做的,方向军对内能够把我跟外婆照顾的很好,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对外也避免了这个社会对职场女性的偏见,无非就是给方向军点钱,反正都是给钱,但找保姆不一定有他做的这么好,反正他俩本质上跟离婚也没什么区别。我通透的那一刻觉得我妈特别牛!一下就理解她了,也懂了外婆当年劝我的话。” “我现在也把这句话送给你,我还要多加一条——” “盛宁...勇气这东西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你做就会有,不做就永远不会有。” 唐斯握住盛宁的手,把她的掌心摊开捋平—— “我现在把勇气的选择权交给你,我没有要道德绑架你,不管你愿不愿意,这都是你的权利...但是,勇气的选择只有一次,我请你考虑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
第55章 救赎 盛宁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唐斯要揭开伤疤让自己看。她想让自己知道并不是放任不管就可以自动愈合,伤疤还在那里,还在溃烂流脓,它不会因为你的视而不见就自愈,唯一能让它愈合的方式,就是揭开它,挤出脓血。 想起来在自己还小的时候,第一次看见盛怀安对姜淑怡施展的暴行,盛宁没有任何犹豫便冲出去护住姜淑怡,当下的那一刻,拳头落在自己身上,她觉得自己勇敢极了,好像一下就从小孩变成了大人。 可自己真的变成了大人吗?这种行为真的叫勇敢吗?在她尚未成熟的年岁,以幼稚的心态来看或许是勇敢,可如今她走出稚嫩,步入成熟,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勇敢,而是另一种降低负罪的一种方式。 为姜淑怡挨几个拳头和姜淑怡所承受的痛苦,变成了相辅相成的事情,就好像构成某种交易,只要盛宁挨了打,就等同于她履行了自己的义务,她就可以对姜淑怡的苦难煎熬心安理得的产生出一种已经共苦的心态。 可事实上,她只是挨了打,除此之外毫无作用。 她没有做出过任何选择,只是看着那些选项摆在眼前,似乎只要不选择就能拥有每个选项的优势,从而摒弃了劣势,这种认知,给了她尽善尽美的错觉。 盛宁越是觉得自己感同身受姜淑怡,其实内心就越是寡廉鲜耻。 自欺者终究自厌。 盛宁看着唐斯扯下自己的面具,把自己的那些阴暗露出来,眼前这个年轻姑娘闪烁的人性弧光,让她羞愧,却也让她正视自己。 或许以一己之力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但却可以改变自己。 —— 安岛的炎热如旧,如果痛苦可以气温来计算,那一定是靠近赤道的距离。 日久年深的小院,棕黄色的老藤椅在天井下摇晃,刺眼的光线透过窗玻璃落进来,泛潮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苦涩。 盛嫄听着盛宁跟唐斯说完两个老人的事情,怔楞了很久,她的思绪被回忆拉扯进过往的时光中,每一寸的光阴里,都是姜淑怡的脸庞。 “小姑...” 盛宁觉得盛嫄的脸色不太好,转身倒了杯水递给她,碰碰她的胳膊。 “啊?” 盛嫄这才回过神儿,平日里干练的女强人,今天格外不在状态,失神儿的眸光中还有一丝明显的脆弱。 “小姑,你还好吗?”盛宁问她。 “我没事。” 盛嫄摇摇头,接过盛宁倒来的水喝了一口,等放下水杯才走到唐斯面前,声音温婉的问道—— “你外婆还好吗?” “不太好,她得了癌症,医生说最多还剩半个月。” 唐斯实话实说,既没有夸大也没有掺假,她不想用卖惨的方式让盛嫄同情,也不想逼迫盛嫄一定要做出抉择,在既定的事实面前,真实诚恳的表达,或许才是关于人性复杂情感的唯一正解。 “也是癌症啊...”盛嫄喃喃自语,“怎么会这么巧呢?” “我母亲最后的日子是我陪着度过的,她那时候已经陷入昏迷了,每天都靠机器来维持,偶尔有清醒的时候,嘴里念叨的也是你外婆的名字。” 盛嫄深吸了口气,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可病床前的一幕幕,却在她脑子里记忆犹新。 对于这段往事,盛嫄也都是知情的,她从来不像自己的两个兄弟认为这件事有多上不了台面,相反..在某种程度她也在对唐瑾,这个自己母亲思念了一辈子的爱人充满好感和期待,甚至在有些时刻,她希望唐瑾从天而降,来把姜淑怡带走,脱离苦海。 如果没有唐瑾,自己母亲可能连六十四岁都活不到,她庆幸有这么一个人,作为母亲的精神支柱。 “我母亲是个很好的人,只是命太苦,也不知道是那个年代的女人命都苦,还是说只单单是她命苦?我外祖父...就是我母亲的父亲,总是拿孝女的名义挟持她,不停地跟她灌输孝道,说这是做女儿的本分,让她忍...还说每个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这算什么孝道呢?根本就是他作为父亲的无能,他把自己该承担的责任甩在了我母亲头上。” “还有我父亲,和我外祖父比起来,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如果我母亲不是嫁给了他,或许这辈子即便不幸福,至少也不会死的那么早。” 盛嫄冲着唐斯笑了下—— “你该早点告诉我的。” 唐斯觉得盛嫄的笑很苦...如果说盛宁看到姜淑怡十分之一痛苦,那盛嫄作为女儿看到的就是全部。 “我觉得你的提议没有什么问题,盛家祖坟的确不是安息地。” “您同意了?!” “为什么不同意?老太太根本就不愿意在那里待,活着的时候苦了一辈子,现在去世了,也该瞑目。” 唐斯惊呆了,这就同意了? 她转头看向盛宁,满脸的难以置信,她以为这一趟会是九九八十一难的险阻,没想到真经就这样到了手,她准备的那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 盛宁也诧异,但又在意料之内,因为盛嫄不止一次的说过,她不会让老爷子和奶奶合葬的。 “我母亲是骨灰入葬,当年我极力反对...”盛嫄欲言又止道:“你们可能不知道焚化炉是不能真的把人的骨头烧成灰烬,火化之后骨骼会碎裂成块,需要人工和机器再来粉碎,人工你懂吗?就是用榔头去敲,酥化的骨头一敲就碎,然后再把它们放入机器,最后才能研磨成你们所看见的骨灰。” “盛家的人都是土葬,轮到我母亲就要火葬,盛怀安明明比谁都遵循祖制,可他偏偏在这件事上一意孤行,我了解他...我知道他想干什么,他想让我的母亲粉身碎骨...他太狠了,这样的人,我怎么让他和我的母亲合葬在一起?” “这件事是为了老太太好,没什么不对的。” 盛嫄又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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