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明白!” 看着这个属下跑了出去,锦衣卫指挥使按了按发痛的脑袋,本来以为自己考了武进士会进京营里当差,兜兜转转却进了锦衣卫,他实在是不擅长揣摩君心,虽说这种行为会受到今上猜忌,但作为臣子却不得不揣摩一番,以保全自身。 他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本来许多事情是不需要他去想的,锦衣卫只要当好刀就行了,根本不需要有自己的意志,奈何原本的两个副指挥使,一个因为敛财过甚被抄家流放,一个被调进虎贲卫里去了,现在两个副指挥使的位置都空缺着,再加上先帝时期两位锦衣卫镇抚使因为探查北地军情失职而导致镇抚使这一职衔被撤裁,如今整个锦衣卫都在他一人之手,这是毫无前例的事情,实在是不由得他不担心。 “去叫常千户进来。”他吩咐道,锦衣卫下辖十四所千户,目前在衙门里的千户唯有常千户一人。 “卑职见过指挥使。” “去一趟蓟侯府,问一下……罢了,这事不能问蓟侯世子,打听一下京里勋贵中,哪家贵女惯用蜀锦的。” “这……这可就多了,蜀锦这些年在京里十分流行,怕是难查。”常千户苦笑了一声,道:“不瞒您说,卑职的小女儿也喜欢蜀锦喜欢得紧。” 锦衣卫指挥使陷入了沉思,想了一下,便道:“待张家小子回来后,问一上问,那些东西是在何处交到他手里的,排查那一条街的酒楼茶铺,总要容易得多。” “蓟侯世子不是昨日刚得了探花?发生了何事?” 锦衣卫指挥使和常千户细细讲了昨日之事,又提了几句皇帝的命令,叹道:“我总觉得这东西不太简单,不然蓟侯世子如何会躲,可他躲得,我们却躲不得。若是之后出事了,陛下肯定是要过问的,答不上来怕是要被治一个失察之罪,不如现在就查一查,等陛下过问,也有话说。” 常千户也十分赞同,这种事放在一般人家再平常不过,可在天家就是足以掉脑袋的大事,更何况蓟侯世子和长公主的那点流言蜚语早传遍了长安城,敢在这个时候插上一脚的勋贵,不是包藏祸心便是另有所图,无论哪一个都是他锦衣卫的职责范围内。 “哎,陛下若是痛痛快快地赐婚于蓟侯世子,哪怕尚公主,便也没有这事儿了,太皇太后为何不赐婚……” “老常慎言!”锦衣卫指挥使喝道,他拍了一下对方肩膀,道:“此乃我等分内之事,莫要说这些话。” 常千户苦笑道:“我也知道,但这些年我等一直被闲置,除了探查一下勋贵重臣家私,便没有旁的命令了。即便是因为镇抚使之事,却也不该闲了整个锦衣卫。” 先帝时锦衣卫一直握在太上皇手里,两个镇抚使也直接听从太上皇命令,燕国覆灭前夕赶上太上皇驾崩,朝中不稳无法出兵,等太上皇崩了燕国也覆灭了,先帝给了北地锦衣卫所旨意,命其接应燕王及其子孙入长安,镇抚使却未听从,最后导致燕王到长安时,仅仅剩下一子一孙。先帝一怒之下抄了两位镇抚使的家,其本人问斩,子孙流放,三代不得考举回京。 “陛下有陛下的想法,非是我等可以猜测的,莫要失了本分。”锦衣卫指挥使道:“再联络北地的千户,去探查一下蓟侯世子近些年是否与北地有信件往来,近十年的都要查到。” 他思来想去,蓟侯世子也只和北地有联系,想来这个心悦之人应当也是北地人,甚至于十有九八是燕地人,若是京里的,没道理会不曾谋面。 可他哪里想得到,这些都是燕赵歌仓促之下胡诌的,除了心悦已久和久别重逢之外都是些假话,锦衣卫注定要一无所获。 常千户道:“卑职领命。” 作者有话要说: 嗨呀,不要着急。
第33章 授官 翌日一早, 燕赵歌用过早食后, 便又一次穿着朝服往礼部衙门而去。礼部主要负责朝会、筵席、祭祀赞相礼仪等,今科士子今天聚集在礼部,进行为期三日的训导, 主要是学习礼仪。第四日便要正式参加朝会,向皇帝谢恩。 在礼部衙门的第一日, 所有进士都被授官了。大晋新科进士不需要进行朝考,殿试后就直接授官。吏部将盖有大印的授官榜单并相应朝服一并送到了礼部, 由礼部公示和分发。 秦峰作为状元, 毫无意外地被授予了翰林院修撰。这是自高祖皇帝时期流传下来的惯例了,翰林院修撰一直都是状元郎的自留地, 担得此职的必定是状元郎。 今科的两位榜眼一个被任命为翰林院编修,一个被放到了吏部,担任吏部主事。 得了翰林院编修那位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对着燕赵歌千恩万谢,他本以为这个职位会落到燕赵歌头上, 却没想到让自己得了。
翰林院里修撰、编修、检讨同称为翰林院史官。编修职位一般是一甲士子或二甲前几名担任的,却也不是没有意外, 偶尔也会有二甲后几甚至三甲士子担任的情况。 主事则是各部下面司属的官员,其上面有郎中、员外郎,负责带领下属的小吏整理相关奏议、咨文、行文。因为吏部对文官选拔权重极大, 争抢此职位的士子数不胜数。算是一个顶顶好的位置了。 除此之外,二甲士子按照各自排名,比较得皇帝欢心和有才华的, 也都分配到了比较好的职位,到三府六部观政或者被选为选庶吉士,差一点的就只能去衙门里观政了,观政即是候补,有缺便补上上任。三甲的大多都被外放,留在京里的不足一成。 至于燕赵歌……她看着授官榜,半天说不出话。 补入锦衣卫,授锦衣卫副千户。 不是说好的侍中吗?怎么是锦衣卫? 她深吸一口气,感觉大脑有点晕。 秦峰笑得有些幸灾乐祸,锦衣卫虽然名声在外,却不是什么好名声,在一些锦衣卫挥起屠刀的郡县,其威名远扬十里八乡,甚至可以做到止小儿夜啼。 总得来说,锦衣卫是一把刀,不够快的刀就会被丢弃,刀太快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还容易伤到自己的手。 燕赵歌瞥了他一眼,心情迅速稳定了下来。锦衣卫就锦衣卫罢,虽说侍中飞了,但锦衣卫也是个好差事,她正愁没有门路查一查前世那一刀宰了上司的副指挥使。 锦衣卫原有十级,世祖皇帝改指挥同知为副指挥使,代宗皇帝撤了指挥佥事,先帝又撤了镇抚使,现在就只剩下了八级,副千户这个职位上面只有指挥使、副指挥使、千户这些而已。副千户从五品,算是高官了,翰林院修撰不过从六品而已。 借着她的爵位,熬上一阵子爬到千户不成问题。时间不多,她要做的事却很多,得抓紧了。 燕赵歌原打算借着侍中官在宫里探一探风声,锦衣卫的任命大多时候不走吏部,吏部无从得知,但其作为皇帝亲兵,副指挥使肯定没少进宫。她父亲没有锦衣卫的门路,但想来宫里的内侍宫女应该听得到只言片语,只要打听得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她就有办法解决此人。 锦衣卫指挥使经常上朝,但副指挥使却从不露面。因为指挥使大多是有爵位有出身勋贵,偶尔有几个不是的也都在考举走过一遭,所以脏活基本都是副指挥使干的,得罪的人不知多少,皇帝几乎不在外面透露其身份。 不过锦衣卫副千户也不差,就是不知道她会在哪位千户名下当差,希望是个好相处的。 长公主听闻此事,惊诧得不知说些什么。若是找到皇帝质问一番,总觉得有不打自招的嫌疑,而且也不该质问皇帝,若是不问,她又心忧得很。 自锦衣卫将守灵那日的记录交上来,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头,不说其他,燕赵歌不该在这时心悦她,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见色起意的人,在北地的时候下面的人送了一个又一个的美人进府,连司裕详都来添堵般地送了个长安名妓来,也没见燕赵歌给哪个好脸色了,一律赐给下面没娶妻的兵将们了。 她重活一世,对燕赵歌抱着的也只是眼不见为净的想法。除了对太皇太后外,她不曾透露分毫心事出去,却误打误撞,又见了燕赵歌一面。那干干净净的模样,一如她年幼时在蓟侯府见到的燕赵歌,眼瞳纯粹得像是琉璃一般,去探病的人大哭一场,反而要病重的人来安慰,哪怕那时她重病在身,也是笑着的。 燕赵歌就该是这般模样,什么痛苦,什么仇恨,什么遗憾,都不该有。 她本打算这一世许燕赵歌一生富贵,哪怕最后重蹈覆辙,也要保全蓟侯府,再不教其家破人亡,国恨家仇应该是让她皇家的事,是司姓的事情,不该由别人来承担。但那一句心悦到底还是让她起了疑心,她又命锦衣卫在蓟侯府的暗探去查,才发觉蓟侯府里有这么多事情于前世不同。 前世燕宁盛不曾去北地,前世燕宁康不曾入太学,前世燕赵歌的病不曾好转这么快。 那是否……是否是……便是她本人呢? 长公主即希望是,又希望不是。她矛盾极了,犹豫又犹豫,送去了一本被她翻阅过许多次的《韩诗章句》,圈起了最关键的一句,又特意做了许多标注,即便不是也有回转的余地,若是…… 若是的话应该怎么办呢? 前世种种她要如何说呢? 燕清月会原谅她,会理解她后来的毫无作为吗? 若不是……她又要孤寂多少时日呢? 长公主神色晦暗难明,干脆提笔写起字来。 写的是《诗经》。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我都说了这不是交易,我理解你的心思,我请你等我一等,等我平叛,等我不负父皇嘱托,等我不负弟弟临终遗愿,等我把庭哥儿送上皇位……我们不是约好了吗? 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连媒人都没有,非要我当面提出来吗?燕清月你羞不羞……你怎么就不明白…… 她眨了眨眼,就有晶莹的泪滴落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皇姐!”待皇帝闯入殿内,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他的皇姐在垂泪,一边写字一边垂泪。 皇帝先是怔了一怔,冲过去抢过桌案上的纸,虽然字迹晕开了一大块,但仍然能看得出这是哪一首诗。他勃然大怒,好你个燕赵歌,对我皇姐始乱终弃!我皇姐温文尔雅,哪怕动心却也不曾逼迫于你,你却始乱终弃!害我皇姐一个人在这里垂泪,还写着劳甚子氓! 朕要将你千刀万剐啊燕赵歌! 皇帝在心里发泄了一通,还觉得不够,甚至想冲到礼部衙门将燕赵歌打一顿,但看着长公主黯然伤神的模样,他的怒火又消散了大半。当务之急是安抚皇姐,燕赵歌可以过后再说,总归不会跑了他。 他盯着纸上那一滴泪,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长公主,觉得十分束手无措。他是被过继而来,长公主年幼时是否常常哭泣他不知晓,但从他入宫中以来,他只见过长公主哭过两次,一次是先帝驾崩,一次是太皇太后驾崩,连那长平侯家的骗婚于长公主时,她都不曾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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