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种豆腐渣身体,摔一下指不定怎么样了。 只是刹那,周围所有亲信已然将那两个人层层围住,警惕的看向四周。 时清薏背着萧锦瑟在山林中走了整整两个时辰,丝毫不敢停歇,生怕一停下来就被找到,再慢一分萧锦瑟就失了声息。 倒下的草地松软,还有带着寒意的露水,她接着萧锦瑟看着天幕里渐渐隐去的明月,终于长松了口气。 辛夷过来抖着手企图分开她们,这才发现萧锦瑟的手指一直死死掐住时清薏的肩膀,交接处甚至涌出丝丝血迹,她掰不开,刚才还气势逼人的人此刻几乎要带着哭腔。 “相爷,小姐,您松松手啊。” 萧锦瑟的手腕泛着青白,像是僵了一般的,毫无知觉,脸上也是面无人色,辛夷甚至不敢去探一探她的鼻息。 直到时清薏艰难的握了一下她的手背:“锦瑟,松手。” 山林一时寂静的可怕,几乎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等待着什么,很久很久,久到辛夷几乎要抖成筛糠的时候,那个人的手指颤动了一下,松开了。 辛夷的眼泪一下子刷的滑下来:“相爷——” ——她还活着。 不远处顾言辞不甘心的闭了闭眼,挥手令弓箭手撤去。 ——到底还是功亏一篑。 萧锦瑟看着不中用,一年里至少有六个月不是风寒就是中暑的病着,没想到命竟然这么硬。 她想的不错,萧锦瑟确实是豆腐渣的身体,在林子里这么一通折腾,不仅大腿上中了一箭,她还中暑了。 太医连夜从宫中赶来,小皇帝装着关心忠臣良将的模样大半夜起来看她嘘寒问暖,几乎要热泪盈眶,说了一堆天佑大端,丞相吉人天相之类的废话,末了沉痛的表示已经查出来这件事跟蛮夷有关,必定要严惩不贷。
辛夷和蒋长车神色阴沉的不像话,后面几个一根筋的武将明明白白的皱眉,一副受不了的模样。 ——可给他们恶心坏了。 萧锦瑟始终闭目不言,她脸色差到极点,白的刺目,连场面话也说不出。 小皇帝洋洋洒洒一大堆,后面拐弯抹角的开口:“丞相和姑母遇刺叫朕好不忧心啊,连夜就调集了禁卫过来寻找丞相,他们事前没跟蒋将军说一声,可能引了些误会,不过此次丞相和姑母能好好回来,顾卿也是出了大力的啊。” 辛夷:“……“ 萧锦瑟刚醒被他一堆吵头疼欲裂,这会儿一个没忍住偏头就吐,咳的撕心裂肺,辛夷赶忙上去递水和帕子,看着小皇帝气绿了的脸色假惺惺的告罪。 小皇帝看着自己龙袍上的脏污忍了又忍,终于留下一句丞相好好养病,忍无可忍的拂袖而去。 萧锦瑟胃里难受,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缓过一口气来,被喂了两口水润了润嗓子才勉强睁眼问:“殿下呢?” “长公主无碍,您别忧心,”先给了个定心丸才敢慢慢说话,“长公主回来一直待在您身边守着您了,陆太医说您没事以后才去看了太医,您昏睡了数个时辰,现在实在撑不住才去厢房里睡下了。” 萧锦瑟的嘴唇动了动,她想问时清薏怎么可能守着她了,又觉得辛夷就算只是骗骗她,她也是高兴了,等她下一句话出来眉头又皱起来,气若游丝:“看太医,怎么了?” 明明她一直在殿下身后给她挡着,怎么可能有伤呢?难道是后来—— “没,不是什么大事,!辛夷觉得自己快给自家相爷的目光戳个洞出来,连忙解释:“背着您在林子里走了两三个时辰,就是铁人腿也撑不住啊。” 说起这个来连她这样偏心丞相的人也要动容,一个弱女子背着另一个人在密林里穿梭数个时辰,不知道走了多少错路才能勉强找到出路,就是她也不一定能撑下来。 她有时候也会想,长公主究竟为什么背丞相回来,其实不需要她动手,只要她把丞相放在原地,或者放弃她,丞相就绝无生还的可能,可她就那么固执的把丞相背了回来,这是不是代表—— 她想,也许丞相固执的等了这么多年,并非一无所获。 萧锦瑟最后到底还是去看了时清薏,辛夷背她过去的,厢房里灯打的很暗,只有一点微光,时清薏只是草草洗漱了一下,长发还未干透,散乱的搭在肩头,艳丽的眉眼也是一片疲惫,意外的睡的很熟。 夏日炎热,屋里放着冰块,萧锦瑟歪在她身边的榻上,手还在发着抖。 锦被没盖完全,露出小腿的部分,敷着一层膏药,隐约可见膏药下淤青和伤痕,黑暗里看不清摔过也撞过,可萧锦瑟身上除了那道箭伤几乎没有其他伤痕。 辛夷在旁边小声说话:“刚看见您和长公主时,长公主的腿一直在发抖。” 萧锦瑟的手轻了又轻,去碰了碰她的小腿,女子的腿修长而白皙,以前只在床榻间蛮横的踹过东西,好像一辈子都从没受过这种伤。 她心里闷的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一阵一阵的眩晕。 她把殿下弄进府里的时候就暗自发过誓 ,今生都不让她受任何委屈,要一辈子宠着她的,可现在算什么呢? 她上辈子逼死了她,这辈子害得她跟自己一起身陷绝境,她的爱之于殿下,或许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在时清薏旁边枯坐了一夜,那一夜长的可怕,月落星沉,她一遍又一遍的描摹时清薏的眉眼,却始终不敢去碰一碰她。 天色将明时她近乎魔怔的看着时清薏的脸,连声音都是渺茫而痛苦的,她像是在问自己,又仿佛是在问什么不知名的神明,喃喃着,恍如叹息。 “我是不是,该放过她?”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朝阳照旧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辛夷掀开帘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相爷,改换药了……” 瓷盘里放着膏药伤药,她见萧锦瑟神色不对不敢打扰默默退了下去,萧锦瑟皱着眉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去解时清薏的衣裳。 她只穿了一身薄薄寝衣,并不难解,解开领口时昏睡的人却毫无预兆的骤然睁开了眼。 晨昏交界之时,天色一片朦胧,时清薏刚刚睁开眼就见某人俯身解她衣裳,三千青丝如瀑,没了官袍束缚,她看起来也没有那样不近人情狠辣多疑,反而是脆弱占了多数,颇有几分弱柳扶风之态。 然而再好看也不是她趁病解衣的理由。 时清薏:“……” 作者有话要说: 辛夷(弱弱的):其实药是给丞相你的啊…… 时清薏:……萧锦瑟,你做个人好吗?
第65章 被心上人毒死的病弱丞相 长公主默默拢紧了自己的领口。 她不动则已, 一动萧锦瑟的眼就沉了下来,于是窗外蓬勃的阳光好像都暗淡了下来,时清薏嘴角抽了一下:“我哪里需要上药?” 除了腿还在抽搐和一些擦伤, 她好得很, 怎么看都是萧锦瑟不太好才对。 辛夷在帘外万分尴尬,极小声的开口:“是给……丞相的。” 长公主脸上怔了一下,浮现出一股莫名的幸灾乐祸 , 她手臂修长绕过还呆在她身上的人一把就拿到了药:“丞相?” 她以为自己能反向戏弄一下萧锦瑟, 却不想萧相只是愣了一下便收回手利索的解了自己衣裳,半点都不带犹豫的。 时清薏:“……” 下意识想遮住眼, 想起萧锦瑟寒潭一样的眼就硬生生把手放下了。 失策。 辛夷已经直接退出了门外,把里面交给了长公主,经过长公主把丞相背回来这件事儿, 她已经基本放心长公主不可能对丞相下毒手了。 箭伤在腿上,进的很深, 萧锦瑟侧躺在榻上让时清薏给她上药,很不巧的,时清薏跋涉了一晚上,腿一夜过去了动弹一下还是发抖。 萧锦瑟看不过眼,心疼地去拢她的手:“殿下,还是叫人进来上药吧,你别——” 话没说完就被瞪了一眼,长公主秀气的眉头挑起来, 仿佛带着一点不满的凶气冷笑了一下:“你还想叫谁过来看?” 上药的手十分有威胁性的按住她的伤口。 萧锦瑟这箭伤在膝盖往上的部分, 上药下半身衣裳半解,其实是看不见什么的,但心怀不轨的往上扒拉一下就不一定了。 萧锦瑟疼的嘶了一声, 愣了一会儿不敢置信的紧了紧手指。 方才那语气,简直像是吃醋了。 殿下竟然会吃她的醋。 她愣着不说话长公主又不高兴,松手就开口:“既然觉得本宫上药疼那本宫叫人进来就是。” “不疼!”丞相昧着良心说话,“一点都不疼。” 后来上药时哪怕手抖时清薏也上的很是小心,她实在太累,起来没一会儿又想要睡,萧锦瑟就陪着她一块儿午休,睡了不到半个时辰有人进来禀报,时清薏犹豫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看她才瘸着腿慢慢往外头去了。 她刚走萧锦瑟就睁了眼,往帘子的方向望了一会儿,温柔的视线一点一点冰冷下来,最后沉沉闭目,再睁开的时候又是一片如水的温柔。 这脸变的辛夷都有点心有余悸,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来。 傍晚的时候时清薏才杵着拐杖回来,她的腿不是什么大问题,几天的事就能好,就是累的狠了需要多养养,回来把装睡的萧锦瑟弄醒,难得心情不错的把人揽进怀里。 萧锦瑟受宠若惊,而后就看见了榻边浓黑的汤药。 她的呼吸几乎都有一瞬间滞涩了,时清薏手有点抖还是端了过来,舀了一勺子汤药喂到她嘴边。 萧锦瑟近乎凄楚的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眼神就随着她的手缓缓移动,到最后苦笑了一下:“殿下,你真的想让我喝吗?” 不喝药病怎么能好?只是看她如此抗拒的模样,让时清薏想起一个人来,一个曾经怕喝药到极致,每次喝完都要梅子的人。 她只是那么一瞬间脸色莫名的犹豫,萧锦瑟仿佛就已经得到了什么答案一般,几乎是无望的闭了眼,声音很轻:“殿下让我喝,我就喝……”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还记得上辈子就是这样,殿下第一次喂她喝药的时候就是这样温温柔柔,那是她囚住殿下两年以来第一次得到殿下好脸色,而且是关心,她病的一塌糊涂,殿下竟然肯来看她,亲手喂她喝药轻声哄她。 简直如梦一般,那时她觉得就算喂的是毒药她也要喝下去的。 她不能叫殿下失望,她能给殿下除了离开自己想要的一切,哪怕是要自己的命也甘愿双手奉上,喝了以后她身体越来越差,亲信在某个冬日寻来神医看诊,她方知道那真的是毒药。 她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放手。 在最后油尽灯枯的时候,执着的想让殿下为她陪葬,殿下要哄她喝药,难免给些利息,花言巧语同她欢好,最亲密缠绵的时候,她心底全是疯狂,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她。 “你陪我一起走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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