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喜欢在外,喜欢在哪里都好,我也说不得你什么。何况你也算不得我什么人。”江文元这话很不留情面。 心撕扯着疼。 “你不是我的亲人么?我不回你家里还能去哪?”急声却很无力。因没有立场,她若不留我,我就无处可去。 “你去哪还不是由着你喜欢!我怎地知晓你日日在何处。你自是可以自己随意快活,不顾别人的感受,如此这般又算得什么亲人?”江文元侧头转向一边。 她的话太重,我只觉眼前模糊,眼泪直直往下掉,伤心已极。 不明白只是偶尔一次归家晚一些,且马上就跑回家道歉了,她为何还这般冷声冷语。 我并不承认我哪里不顾她感受了,无非就是亲了她的嘴,可这个……道歉已太多次,显得苍白。 她心中有结,我没能打开。 连日来的委屈此下因着她这几句话,瞬间开闸! “你以为我喜欢啊!这什么破地方啊?什么都没有,没有车子,没有电,没有我熟悉的一切!呜呜……我根本就不想来这里,为什么把我弄来这里?我不喜欢只能用淘米水洗头发,不喜欢用火灰擦碗,更不喜欢去那个又小又臭的茅房里方便!我想回家,我想我妈……” 嘶声哭着,哭尽委屈。还有不明所以。 “江文元,那回亲你,是我的错。可那也是因我喜欢你啊,我知道那很唐突。一直在弥补,不奢求你能喜欢我,我只是想对你好些。如今,我连怎么对你都不知道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江文元转过身背对着我,仍是一言不发。 哭够了,也诉够了委屈。望着她沉默的背影,我已无力,眼泪瞬时冲刷而下。 我或许没有考虑太多,没有考虑对面的她只是个小我六岁的小丫头。想到自己言之凿凿要带她过上好日子,心中的苦意更多了几分。 我终究,还是对她说了离—— “明日,我便搬走!今晚再容我住一晚,好么?” 天色已晚,我留下,便是不想你担心,即使你或许不再担心我了。 . .
17、破冰日
这月余,日子过得格外恍惚。
迄今活过的十多年里,真正让我发过火的事不多。往日我平静得半点波澜也无,打破这沉寂之人,今日却是让我说了好几句狠话。
然而,我与她的争吵,不过是以她的告别做结——“明日,我便搬走,今晚再容我住一晚,好么?”
这是尽欢的话,我听后无话可说。
背对着她,掩去自己的狼狈神色,盈眶的温热,兀自溢出滑过脸颊。
她要住便住,要走便走。我不知她是在征询意见,还是自作主张。我竟没有反驳之言,找不到立场。
她本就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女子,只是在家里住过月余的客人。我不知如何拦她,应也拦不住。
为自己那几句狠话懊悔不及,却也知道那并不是恼她之因。这些日子里固然恼她当日的轻薄,若非她日日归家迟,只为他人而露出笑来,我又怎会,怎会那般冷待于她?
疾言厉色,何尝舍得?
·
整夜里思忖,我如此失控沉不住气,起因应有三件事——其一是那回在县城她护我时受了伤,我为那样的她乱了方寸,并未想明白自己的心意;其二便是她忽而吻了我的唇,轻薄之举太多,我计较不来,只是想冷静些对待她;那其三大抵是我恼火直接之处,尽欢她一连多日归家迟,皆是因着去三秀才家,谈天说地。
我气她。气她日日留在别人家中不知归。若真心喜欢那秀才,自是可以与他定下……约期。可,却又为何口口声声说喜欢我?
每想到她与秀才一处时,心就酸楚难言。这感觉很没来由,很突兀,没法与她说。
她问我她该如何做?可我又该如何对她呢?
心意不知如何与她言明,曾想过与她二人“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便这样陪伴着过活。终究没弄清,自己和她各自想要的是什么。
姐妹情,许不是如此。
……
一夜不眠。
“我,走了。”
她在伙房外这么说,我熬粥的手顿住。想问:不用过早膳再走么?终究还是沉默。
说罢,她转过身背对着伙房,情绪压抑得厉害,话语伤感难掩:“文元,这些日子,谢谢你!我,……你以后可要照顾好自己!”话音甫一落地就见她抬脚往院门去。
“你去哪里?”我急促发问,嗓音沙哑。
“去县城,其他地方,不太熟悉。”
“你留下吧!就住在这里。”
“可,可我……”
“留下来吧!这里,也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都行。”走近她身后,拉住她的手腕,我终究还是不想她离开。就算要走,也不该这样走。
“你愿意原谅我了么?”尽欢抬高下巴,朝着上方说道,眼里的泪珠险险未落。
解下她背后的弓箭和那包得不怎么好看的包袱,对她道:“也没怪过你!只是,有些事不曾想明白,一时对你语气不好,你,你莫要放在心上!”
“文元,你有何事不明,你可以告诉我啊!你我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尽欢接过那略沉的弓箭,自己提着。
抬眼去看她,叹息了道:“是我想岔了,你与秀才互生欢喜,自然,自然可多与他相处些。我不该为着此事生你的气,你们都有学识,能相谈甚欢,又能相处融洽。……我该为你欢喜的!”
“文元,你竟是这么想的?”
“嗯,我是昨日才想明白,之前与你生气,是我不对!”
尽欢笑了起来,包在眼眶里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我听见她清冽又悦耳的嗓音:“我与秀才可没有你说的互生欢喜!文元,我需得与你说清了,我喜欢你!”尽欢把弓箭丢在地上,空出手来牵着我,神色认真道:“我没有喜欢过除你以外的人,你信我,文元!”
“好!我信你!”
拉着手引她去卧房,把她的衣服重新归置到柜子里。
尽欢伸出手展开在我眼前,是二两银子,她侧头不去看我,我瞧见她耳朵尖红红的。心中已明。……真是太傻!既要出门就该多带盘缠,剩下的银怎不都带上?
好在,不必走。我不让她离开。
“江文元,你得赔我!”清冽的声音微哑。
“好,陪你一会儿。”拉着她坐到床榻上。
“不是陪我一会儿的陪,是赔偿的赔,你得赔偿我。我昨晚为你哭了,你就得赔。”尽欢拉着我的胳膊,语带撒娇。
我见她情绪已缓,心情也平复下来,问:“赔你什么?赔你哭会儿么?”实在不知哭该怎么赔。
大小姐拍了我的手,顺势握住,佯恼道:“你,江文元你现在真是蔫坏啊!你得赔我的眼泪!”
“那要怎么赔?我现在哭不出来。”太胡闹。
顺杆儿爬的尽欢斜了我一眼,道:“谁要你哭了,你给爷笑一个,再给爷抱抱,就勉为其难算你的赔偿了。”
寒冰已破,我并不计较她时不时这般胡闹,展颜对她一笑,虚虚搂了她一下,算是各自得偿所愿。
能这样哄她,昨夜至此,酸冷的心亦暖了起来。
调皮鬼似仍不满足那浅浅一抱,噘嘴道:“这也太敷衍了……你不诚心,罚你今晚被我抱着睡,你不许反对,你要反对,我就……就哭给你看!”
——哭给我看!……真是好厉害的威胁!
嘱咐她歇息会儿,我欲去端些吃的来。怎知被她紧紧抱住,清冽之音很急促:“别走!文元,你陪着我!我不想你走。”显得极不能与我分开。
再无多话,我拍顺着她的背,无声安抚着她。我不走,陪着你。
“对不起,文元。”她闷闷道着歉从胸前传来。
“嗯!”也没怪你。
尽欢环着我的腰,慢慢说开:“文元,昨日,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你还怪我么?”
低头就瞧见这人红红的耳尖,长长舒了一口气,道:“也不怪你!家里……家里条件便是如此,委屈你了。往后,你若……寻到好的去处,自然,也可的。我并不怪你!”
她说那些:车子,是马车吧;电是什么也不知?洗头发,擦碗,茅房……这,家中是贫了些,并不知这些对大小姐来说是受到极大委屈!能做的,似乎已尽了全力,再多的,实在有心无力。不由叹息。
“不是!”尽欢抬起头连忙解释道:“我没觉得委屈,你家很好,你也好,我才不为这些委屈。我昨天只是……想我原来的家了。谁,谁让你凶我,对我不好的?”
“往后我不凶你了,昨日是我的不是。”顺顺她头发,一如顺毛。若是想家,我却也无能为力。
尽欢傻呵呵地笑了起来:“你凶我我也喜欢,只要,你别赶我走就行。”
“我几时赶过你走了?”
“好像,是没有赶过!”尽欢又不是很正经地道:“江文元,要不然我让你亲回来?以后,这事就算揭过了,你我还和以前一样,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谁,谁要亲回来了?!心里又气恼了,在她背上拍的用了些力,道:“放开了,都已巳时了,你不饿的么?”
“我是饿了,……可我还不想放开你呢!你说咋办啊,文元?”尽欢搂着更紧了。
为着这人这话简直是心疼又生气,安抚些对她说:“我去做些吃的,很快能好!你,莫这般缠人了。”
……
这日也不上山了,尽欢学千字文,我做针线。
晚膳后,尽欢有些怯怯地问我:“文元,今晚我可以与你同睡么?”我点点头,应下她。那边的木床,她睡得定不舒服。
“文元,你真的不要亲回来了?”
“再如此胡说,你就去隔间睡!”
“我不要!我不想自己睡茅草上面,不与你住一起,我都睡得不踏实。”
“那你好好躺着,别搂这么紧。”
“可是白日里都说了,你今晚赔我的眼泪,要被我罚着抱着睡的!”尽欢不听,又搂得紧了些。说完她又嘿嘿笑出声,显得很是志得意满。
阖目睡得端正,也不再去扒弄这缠人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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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严寒一日重于一日。
山中无药可采,我不再上山,尽欢却仍喜去山林玩耍寻猎。这些日子相处融洽,再不提那些不开心之事。
这日我在挑水时,碰见回家省亲的桃花姐,一老远杏子妹妹就高着脆脆的嗓音喊:“大姐!大姐回来啦!”说话间飞快地扑到桃花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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