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雪听出不对劲:“你,打算夜探太和山?” 邵灵“嗯”了一声:“虽有些莽撞失礼,但有所为有所不为,世间大事岂能拘泥规矩。” 李昭雪知道她所言不假,但不免担心危险,又怕她触怒太和宗,闹得两城伤及和气。她忧虑重重不免分神,邵灵突然停下脚步,两人险险撞到一块。 林中苍藤古木不见天光,隐约可见前方一道瘦长身影,站在两人马匹旁边。 邵灵端详对方片刻,慢慢走上前:“翠微子掌门?” 翠微子微微颌首:“正是贫道,听闻两位小友寻我。” 邵灵不远不近停下脚步:“前辈怎么找到此处?” 翠微子仰首抚须:“贫道攻习周易之书,精通八卦之理,已得文王真传。仰观天象,俯察地理,掐指一算便知你们往此处来了。” 李昭雪见他仙风道骨,心中自然信了三分,但隐隐觉这太和掌门抑扬顿挫的口气,未免有些像茶馆里说书的先生。 邵灵又问:“太和城中谣言四起,前辈可知?” “谣言?”翠微子抚须笑道,“近来太和城中谣言多如过江之鲫,纷纷如落雪,唧唧似蝉鸣,小友说的是哪件?” 邵灵道:“秦孤桐会携天书秘卷到太和城,将其作为武道大会的彩头。此时是真是假?” 翠微子恍若:“原来是这事。秦孤桐与我太和宗交情匪浅,半月前我就收到她书信,说前往纪南城了结私事,武道大会之后再来拜访。” 李昭雪闻言心中一松,既然翠微子知道内情,届时当众澄清即可。她见邵灵不语,便开口问:“前辈,太和城招募的工匠……” 邵灵抬手挡住她,直视翠微子道:“前辈既然知道,为何不替她澄清,弄得现在满城风雨。” 翠微子笑而不语,从袖中摸出一柄折扇。 邵灵反手握住背后划江剑。 倦鸟惊飞,杀气弥漫。 翠微子抬起折扇往掌心一拍,“啪”一声清脆响声。邵灵同时拔剑,划江铮鸣,剑气劈斩而下,浩浩荡荡如江水东奔如海。 李昭雪一惊,伸手探向腰间。 就在此时,邵灵脚下一涩。但听翠微子身后树上想起机括声音,眼前银光闪烁,耳边声音连绵不绝—— “嗖!嗖!嗖!嗖!嗖!” 邵灵手腕急动,剑影交织舞得密不透风。她脚下急退来到李昭雪身前,大喝一声:“快走。” 李昭雪深知自己留下图添麻烦,转身就要向林中跑去,就听身后翠微子冷笑一声:“哪里走?” 邵灵怎肯放他过去,立刻挺剑迎上。岂料翠微子宛如一道鬼影,身形一晃竟然越过她。邵灵肩头一动,长剑划出一道弧追刺翠微子咽喉。 翠微子又是一闪退了回来,划江剑紧随其后,剑势好似江水湍急,一浪接一浪,一浪高过一浪。 翠微子身形快的匪夷所思,好似风中轻烟,一身道袍猎猎作响。他手摇纸扇,不时发出啧啧之声。 “如今姑娘家都好此般大开大合的招式?邵修诚这套剑法确实有趣,只你功力不够。水乃至柔至刚之物,你剑意有大浪滚滚之肆意,却缺了惊涛拍岸的暴烈。” “闪,你真啰嗦!上天之后,天神都会烦你。” 邵灵但觉脑后生风,一剑逼退翠微子急忙剑转半圈反刺身后。来人伸手一捏竟然嵌住划江剑,一转一扭逼迫邵灵松手。 邵灵手肘反折剧痛不已,她自不肯弃剑,起手贴剑柄转了一圈。然而来人手劲奇大,她连续抽了两次也未能拔出划江剑。 来人高鼻深目,满脸胡须,说话口音怪异:“快来帮兄弟一把,天神看着你呢。” 邵灵还未明白,一旁袖手旁观的翠微子加入战局。邵灵如何敌得过这两人,勉强硬抗了七八招,让翠微子手中折扇敲在脖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说书人换了原本声音,对来人恭维:“二长老来得好快,不是有你我恐怕要有麻烦。” “都是教中兄弟。”二长老摆摆手,见手下扛着李昭雪回来,指了指地上的邵灵,“一起带走,我们回去,别错过祷告时间。”
第182章 晋江独家 说书人轻摇折扇:“达西长老如此虔诚,早该入住七耀之位侍奉天神驾下。” 二长老闻言脚步一顿, 脸上神色矜持, 欲言又止。 说书人又道:“长老不如请殿主为你升位?如今他加任七耀殿主, 倒是有这个权利。” 二长老冷哼一声:“达西不要篡位者的恩勉!走着瞧吧,天神正冷眼看着。可笑的七耀殿主,七耀之上只有教主,他不过是个管账的臭买卖人。也敢自加尊号, 妄称弥赛尔。” 说书人心中暗笑,口中却说:“达西长老, 你我同时迦南教中兄弟,我便刨开心肺请你看清, 如今教主蒙神召唤, 弥赛尔去向不明,无人能聆听神音, 咱们教中……” 二长老脸色深沉, 咬牙低咒:“神迹不显,恶魔猖獗。” “天神无所不知,祂不揭穿恶魔的假面,只是叫世人看清险恶。”说书人说着一顿, 声音忽地飘忽,“天神窥见人间灾难,折断自己手指降下弥赛尔。她是神的影, 地上的王, 至高无上的主, 惩戒之火中的救赎。” 二长老两只深邃的眼睛里满是迟疑不定:“她、她不是我族人,她留着一半景家的血。” 说书人手中折扇一收,拍在二长老肩上:“我的达西长老,迦南之外亦是天神的土地,闪族之外亦是天神的子民。她是地上的王,所以才能同时流淌着闪族国王与中原公主的血脉。” 二长老被他说的心潮澎湃,一时不再开口。 一行人回到山谷,二长老翻身下马,指着李昭雪和邵灵:“杀了,扔进石桥下面的悬崖。” 说书人一晃折扇:“且慢。这两人一个是南郑城城主的亲传弟子,一个是诸宜宫宫主的心头好。南郑邵修诚根本没有来,而那位宫主掌控东海舰队对我教态度耐人寻味。留下两人,日后大有可用。” 他打量二长老神色,见那大络腮胡子下一张脸尽是迟疑,便装作好心提醒:“是我失言,太和之局乃是殿主主持,我的提议让达西长老为难了。” 二长老甚是不屑:“达西不想管。那位大人整天躲在屋里不见人闭着眼睛挥舞权杖,将珍贵脂水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除此之外他做了什么?” 说书人心中了然,迦南殿主待在屋里,就是不想让人窥见他的面孔。等武道大会开幕,他必定会出来借机混入中原群侠里面。 两人正说话,一名教众急匆匆赶来:“二长老,景公子一定要见您。我们说您出去有事,他非要过来等您。” 二长老闻言须发怒张:“他就是一个倒在沙漠里的马驹,太阳晒一会都会断气。你们竟然看不住一个病鬼?谁让他出来?愚蠢东西,快带我去。” 景亭站在太和宗山门牌坊下面,见二长老领着一圈人匆匆赶来,苍白嘴角微微勾起,双手交于胸前行了迦南教礼:“见过二长老。这山谷太大,我父亲不知去向,请您派人找一找。” 扣下景亭父亲,是为了避免他死在三天之后的乱局之中。毕竟景家宗正这个身份大有可用之处。万里之外的迦南地还有不少景家人需要稳住。 此言当然不能直说,然而景亭刚刚行的是教礼,二长老不愿说谎招来神惩,轻咳一声用眼神示意说书人。 说书人手中折扇一合:“景公子,令尊别有要事。他已经前往长安,你就是把这山谷翻过来,也是找不到他人的。” 景亭疑惑的看向二长老。 二长老含糊其辞的说:“闪既然已经说过,那你安心准备三天后的武道大会。天神在上,我要错过祈祷时间了。” 说书人见他要走,连忙问:“达西长老,那两个人怎么办?” 二长老:“怎么办你都知道。” 说书人道了一声:“谨遵您的安排,那就也灌上‘一枕黄粱’,让她们睡上三天三夜。武道大会之时需要就带上。” “好。”二长老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你们几个听见了?去办吧。” 说书人瞥了景亭一眼:“景公子,还站着干什么?难不成还要我送您回去。” 二长老点头:“不错,闪,你送他回去。” 二长老说罢疾步离开,说书人抬手做请,景亭缓行而上。 玉阶如白龙直上,两侧群峰如翠屏。景亭身着玄色圆领袍,说书人一身蓝灰道袍,两人一前一后,默不作声。 山风萧瑟,天地静肃。 待到太极广场,景亭在那座巨大的香炉宝鼎前停下脚步。他瘦骨伶仃的手扶着炉身,偻着身体掩唇轻咳:“咳咳!咳咳咳……” 他极尽抑制,仍然难掩盖其中痛楚。 说书人歪着下巴看去,看见他眼底炙烈燃烧的火焰。 “郎君。”说书人伸手敲了敲香炉宝鼎,饶有兴趣的问,“若你焚香祈愿,欲求何物?” 景亭缓过一口气,理了理袍袖:“一愿斩缠身毒蛇,二愿消经年深恨,三愿见四海升平。” 说书人抖开折扇,连说三声“好”。他脸上嘻嘻哈哈的叹笑,摇头晃脑道:“郎君贪欲太重,小心反噬其身。” 景亭仰见太和宗大殿,目光一路往上,但见山壁之上碧瓦红墙,飞檐龙柱,重檐翼馆层层叠叠,上倚青云,下临山岚。 琼楼殿宇与青山翠峰相依,似已屹立千万年之久。 景亭轻笑:“人力微弱,然而子子孙孙十年百年,太和之山可移,南海之水可倾。诸事虽难,心坚石穿。” 说书人见他越走越远,消瘦的身形渐渐没入太和宗大殿,似乎被那只不知匍匐多少年的庞然大物吞噬,只在淹没之际泛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光。 东光乎? 苍梧何不乎? 小钱此刻才真正懂了昭雪姐姐说,“诗言志,歌永言”。以前总觉得这些之乎者也有什么意思,哪有习武有趣有用。 “昭雪姐姐。”小钱吸吸鼻子,抱着杯子挪到窗口,望着漆黑黑的夜色又念了一遍,“东光乎?苍梧何不乎?” 太阳升起了吗?为什么苍梧还不亮? 小钱将下巴支在窗沿上,心想:苍梧在哪里啊?那里的人和我一样可怜。唔,我也想问问,太阳你什么时候升起来?院子里怎么还黑乎乎的?快点快点天亮,我要去找昭雪姐姐。快点快点,快点亮起来呀。 陈图图早起看见大当家睡在窗沿上,险险吓了一跳。小钱被他叫醒,见天光大亮登时急红了眼,披着被子就要陈图图带她去找李昭雪。 陈图图好容易劝住小钱,店小二过来请示:“李女侠让备的蒸糯米可还要用?再放就得变成酒酿了。” 小钱问:“昭雪姐姐要蒸糯米干什么?” 店小二道:“我听李小姐的意思,好似是要给您做米饺。” 小钱登时红了眼,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天汉寨一行人匆匆赶到太和城衙办,董歆然听见门房弟子通报,心有又疑又纳闷,怎么又是天汉寨,他们是不是存心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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