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看见他和女孩儿之间明明只有短短几步远的距离,可是女孩儿却硬是走出了千山万水的错觉。 屋子里的光线骤然暗淡下来,四周静若荒海。 “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吗?生而不得念念不忘的,钱势?权势?名望?甚至情感?”女孩儿轻飘飘地问,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和排山倒海的威压。 有那么一瞬间,青年甚至感觉膝盖骨发软,差点跪倒在女孩儿面前。 谁没有生而不得的?谁没有念念不忘的?钱势、权势、名望甚至美好的情感谁不想要?可是比起这种种世俗的一切,此时此刻,青年更想知道的是女孩究竟是谁,她的名字。 “世间有极乐之地,浮于大海之上,可顺江河往来于水陆之间。 极乐之地有黄金城,城中无所不能买,无所不能卖,等价交换,童叟无欺。”女孩儿接着道。 青年摇头。 “无论‘天伦’还是公司都是你的心血,可是公司发展到今天,下一步是被合并或是被收购已是大势所趋。起风了,唯有强者可以生存。群雄逐鹿资本较量,有些事就算是你身后的‘财神爷’也有无能为力的地方,更何况是做技术出身单打独斗的你?” 这一次,“天伦”在博览会上取得成功,公司从上到下,连打扫卫生的阿姨都大松一口气,大家都高兴的很。只有‘财神爷’和青年自己知道一个国外科技公司,一个国内机械巨头,还有其他的,同时看上了他们的技术,更大的难关和挑战还在后头,当然也可能是机遇。 “也许只是一个与生俱来的天赋,一段美好的记忆,一颗坚毅果敢的心,一份胜于常人的美貌和健康……这些都可以拿来,换取你现在最想要的、最渴望的。” 女孩儿就像是从地狱深处走出来的撒旦,她拥有蛊惑人心的力量,能轻轻松松地引诱人们吃下善恶树上的那颗禁果,使罪恶坠入人间。 是人就不可能没有野心和欲望,连燕雀都有鸿鹄之志,癞蛤*蟆都想吃天鹅肉,螳臂都想挡车,蚂蚁都想撼象,青年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他沉思半响,最后开口的却是: “你能在这里待多久?还会走吗?” 女孩笑了,从淡淡的笑到畅快的笑到哈哈大笑。 突然女孩反手一挥,青年似一片落叶被重重扫出去,狠狠地摔在身后的墙壁上,然后再掉到地板上。 疼,五脏俱裂,胆汁倒流回嘴里,每一根肋骨都断了的疼。 青年疼得缓不过劲来,也发不出声。 “不与我做生意吗?”女孩缓缓走向青年,左手上变出一卷类似于古早时期的竹简的东西。 此为‘金银薄’,色如墨玉,重比寒铁,上面的字都是用鲜血写成的,历时几千年不仅不显暗淡,反而更加殷红夺目。 女孩用竹简点了一下青年的额头,语气略带讽刺道: “你的小伙伴儿‘财神爷’的名字已经在这上面了啊,还有你的名字,在这上面都上千年了。” “凡是名字上了金银薄的,谁都摆脱不了,没有例外。”女孩儿从上到下地吻着青年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和淡白的薄唇。 这其中,没有哀伤,没有喜悦,只不过是再简单直白不过的陈述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罢了。 谁都摆脱不了,包括她自己。 、 那会儿,她还不怎么会做生意。随行没有得力的助手,身后也没有忠仆。踽踽独行,岁月荒芜。 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清冽,地上犹有些湿,丛林里的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啪! 一束马尾松结结实实地打在媚意横生的芙蓉面上,凝脂肌肤瞬间泛起一片红。 “要死呀,小白脸!” 娇嗔怒骂,若飘忽空中,尾音带漩儿,那声音真真像是长着钩子,直勾得人骨酥心痒。 奈何同行的几个伙伴日日年年听这声音,早已听得耳蜗子起茧,半分不受其蛊惑。 啪! 又是一节黄荆条,趁着美人气恼的瞬息,抽在那红得仿佛滴血的菱唇上。 夜里赶路,又是在逼仄的丛林小径,走在前面的人碰到的树枝难免打到跟在他后面的人身上。 “姑奶奶的,你个‘骚屁股’、‘娘娘腔’,你嫉妒我是南越古林第一美是不是?毁了本姑娘的美貌,你便是南越第一美,心也忒毒!” 骂人的是一条蓝长腺珊瑚蛇的小蛇妖,性别雌,名叫珊蓝。 被骂的是一条白头蝰的小蛇妖,性别雄,因其身上的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脸却白得像是敷了一层厚厚的粉,故而大家都叫他‘白脸男’。 白脸男岁数小的时候在人的世界里混过,做过戏班子里的花旦,养成时不时翘兰花指的职业病,又因为他曾入戏太深,恋慕过与他同台唱戏的武生,故而常被珊蓝拿来讥讽。 饶是被骂得不堪入耳,白脸男却并做不回应,仍只埋着头闷声赶路。 可别认为这南越古林里的小妖会是什么纯良货色。等珊蓝骂得差不多的时候,将将收起戒备心,三根开着黄色小花长满倒钩刺的藤条突然齐齐朝她飞来。 这要是真的被抽到,倒钩刺剐肉,可就不是脸上红一片、嘴巴肿一圈那么简单,皮翻肉烂俱不在话下。 好在珊蓝及时卸下肩上重担,从斜下方窜走,甚至现出她那条蓝幽幽的漂亮大尾巴,倒缠在一旁的大树上。
“嘶嘶……” 珊蓝吐着信子,本就妖孽的面相一时显得更加邪性。 周遭空气微微凝固,被她缠住的大树开始颤动,叶片簌簌往下飘落。 “嗵!” 白脸男同时甩掉肩上负重,瞬间变回成紫褐色躯干和尾背,朱红色窄横纹,雪白大脑袋的原型。 打斗一触即发。 “打,早打完早收工!我先睡会儿,等他们打完了再叫醒我。” “好嘞,赌一包老鼠干,今天姗姗美人胜。” 唯恐天下不乱的两人,一男一女,相貌丑陋,性情怪诞。他们虽然拥有各自独立的思想和上半身,但却共用着同一个下半身。 他们的原型是五步双头蛇,据说不被上天恩泽,活不长的,但却武力值惊人。 由于珊蓝、白脸男和双头蛇纷纷撂挑子,后面的卷头发胖老头(黄金蟒)再也支撑不下去,至于尾巴上的男童小叶(赤尾竹叶青),本来就是混在里面出工不出力的,到哪儿都是玩耍。 “哎呦呦,莫打,莫打,等把这个大家伙抬回去再打……” 胖老头苦口婆心,只可惜他的声音被淹没在纷杂的打斗声中,竟无一人听他的。 这群南越古林里的小蛇妖日常三件事:睡觉、找食和打架。 前两件关乎生存本能,后一件是唯一的精神和□□娱乐。 可见打架是顶顶重要的一件事,万不能被中断,延期都不行! 胖老头放弃了,哪儿停下就哪儿躺着,还摆出个相对舒适的姿势,开始欣赏这场打斗。 嗯,今天这场打斗格外激烈,小珊蓝的修为又精进了,白脸男一如既往的稳中求狠,小珊蓝也讨不到好去…… 各自欢快的小蛇妖早已忘记先前被他们像蚂蚁搬毛毛虫一样扛着的大家伙。 那个大家伙是双头蛇兄妹俩外出觅食时偶然发现的,正处于蜕甲期,躺在浅水洼里,除了心口处尚有一丝暖意外,气息几近于无。 起初小蛇妖们以为这不过是一条巨大的水蟒,直到齐心协力将对方从浅水洼中抬出来时,露出其蜷在身下的两爪三趾…… 类龙无角,有鳞,如蛇,其首如虎,溪潭之下,声如牛哞,是为‘蛟’。
4
这群深居南越古林的小蛇妖都是土包子,在他们贫瘠有限的蛇生里自然是没见过蛟的,但这并不妨碍它们认出蛟这种比他们高级的多的物种。 就像龙,有几人见过真龙?但若龙真的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一定能够认出他来。 无他,唯常识耳! 小蛇妖们本意想救的是蟒,结果老天爷却送给它们一条蛟,忐忑的同时又有点怕怕的…… 但蛟已经抬出来了,再扔回去好像不太好。既然不能扔,免不得抬回老巢,把救命之恩坐实了。然后…… 只可惜这条蛟这会儿的感观却不太好,救命之恩的赤诚没感觉到,恰恰相反,正严重怀疑这群小蛇妖们是来索她命的。 起先,小蛇妖们抬着她健步如飞,那速度宛若投胎逃命。可是天又黑,林中路况又不好,小蛇妖们之间既不团结又默契全无,七拐八绕,各种横木、山石挡路,其间骨头都被撞错位了,鳞甲哐当哐当的响个不停。 蛟在换甲期间异常凶险和痛苦,本来就只剩下半条命在那儿死死扛着,与天道斗,与自身斗。 结果这群不靠谱的家伙莽撞的行为又要了她半条命中的一半…… 但这些都还不至于让她起杀心,顶多有点烦躁,毕竟对方太过渺小,不同物种之间地位和实力的鸿沟,很难让她与他们计较。 最高级的鄙视就是无视,譬如老虎和猫、鳄鱼和鱼、蛟和蛇。 可是这群小蛇妖跑路跑到一半不到突然不跑了,简单粗暴地将她扔下,然后内斗去了。 内斗就内斗呗,就算内斗个全军覆没,也跟她半毛钱关系没有。奈何好死不死的,他们把她扔下去的时候,蛟头正对着某种大型野生动物的排泄物堆。 前不久刚好才经过雨水的滋润,排泄物变得黏稀合度,和林中腐叶混在一起,味道经过升华和提炼,早已和寻常排泄物堆不可同日而语。 她现在不仅身体处于僵硬状态,就连意识也都时有时无。自然不可避免的,就和升级过后的排泄物进行了一场非自主意愿的深入交流。 这还不是最让人崩溃的,最崩溃的还在后头…… 后头,她的尾巴上,小蛇妖中的男童小叶(那条赤尾竹叶青)正在尽情地发挥他小孩儿的好奇天性,尽情地蹂*躏着她的尾巴。 “真的好像一株铁树诶,这一尾巴扫过去能不能把珊蓝姐姐和白脸男哥哥斩成几段?” 最稚嫩的声音天真地说着最邪恶的话,活像个小变态! 小变态不仅说,还顺着她尾巴内侧那条凸起的淡粉色的线来回抚摸。 这条线可不能随便乱摸,但凡有点常识的都知道。 ‘无知蝼蚁,蝼蚁无知!’偶尔意识回归,她会羞愤得再厥过去。 小蛇妖们不知道,无意之中他们给自己招来前所未有的杀身之祸。 她不知道,这一次换甲与以往不同,能挺过去活下来已是不易,蝼蚁虽然弱小,但有时候却运气好到爆棚。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翻越了几座山,跨过了几条河,直到东边天际渐渐露出鱼肚白,他们才在一个风声猎猎的空旷之地再次停下来。 这是一个四面环水,隐于密林却类似于拔地而起的小高原的地方。 在这个地方的正中间,有一棵两头微收,中间圆阔,树冠像蘑菇云,高大得几乎有些突兀的怪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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