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缨将眼神看向别处。他的心里想着另一个人,一个霁月清风的人。 他向祖母挑明心意,要娶程深墨为妻。祖母反问他,喻安卿怎么办? 喻安卿是他心中的皓月。韩缨远赴边关,建功立业,为的是让祖母同意,向喻家提亲。 撇下大部队,抄山林小道,疾驰回京,遭遇山匪,九死一生,为的是早日见到喻安卿,表明心意。 老天为什么那么喜欢捉弄人?他失忆后,又与阿墨互许终身。 阿墨孤苦伶仃,只有他了,韩缨无法背弃。喻安卿于韩缨,爱意已深入骨髓,亦不能忘却。 韩缨想,他只是在不同的时间,爱上了两个人。两个人,于他而言,皆是独一无二的爱,都不想辜负。 - 翌日,日上三竿,太阳晒在脸上,热度惊人。程深墨脸皱成包子,艰难睁眼。 园林别院好归好,蚊子太多。昨夜被蚊子咬了半宿,不得不爬起来点了蚊烟。 程深墨起床洗漱。 青玲正打扫院子,看到他,眼睛一翻,权当没看见,继续打扫。 程深墨叹气,主动向前问道:“韩缨呢?” 青玲敷衍地欠了欠身:“小侯爷一大早,进宫面圣去了。公子莫要乱走,奴婢为您端早点。武侯府可比您想得要大,省得迷路。” 青玲前脚离开,程深墨后脚出了府。 搞笑嘞,头一次来京城,必须得到处逛逛,顺便买副床帐。 京城繁华,街道纵横,商店林立。程深墨到早餐店,喝了豆汁油条,填饱肚子。又询问路人,来到南市,买好帷帐、驱蚊灯。 程深墨不想韩缨两头为难,准备到药坊,替老夫人抓副治血压的药,再到香粉店,为小姑子买盒胭脂。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程深墨相信,假以时日,一定可以靠真心感动她们。 “有人晕倒了。” 忽的一声大喊,不少人围成一团,指指点点。 程深墨撂下东西,摇动腰间虎撑。圆珠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让一让,让一让,我是大夫。” 游医走街串巷,以虎撑铃声招揽生意。大家听到铃声,自动地给程深墨让开位置。 程深墨看向昏迷之人,面色潮红,呼吸急促。用手试额温,体温滚烫,皮肤无汗。这是中暑高热的症状。 “他中暑了!人群散开,保持空气流通。” 程深墨爬起身,试图搬起人,搬不动。大声道,“来人搭把手,抬到阴凉地方。” 一双纤细修长、皓白如玉的手出现在视线里,帮忙握住昏迷者的腿部,合力将人抬起。 抬动之间,程深墨瞧见助人者腰腹遒瘦,别了一支长长的白玉笛。
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想法:千万别绊倒啊,不然一摔摔三个,不是帮忙,而是添乱。 两人将昏迷者挪动到阴凉处,摆好平躺。程深墨半跪在旁,快速解开衣领扣子。 大夏天的,衣服穿这么多层,你不中暑,谁中暑。 程深墨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汗,一边解衣,一边在内心吐槽。 “谁打盆凉水来。” “凉水。”清朗温润的声音。 “谢……” 程深墨抬头,好美的一张面容!像黑白风景里突然出现的一道七色彩虹,美得让人眩晕。 “你……你离我……远……远点。” 程深墨结结巴巴道。 他无法呼吸了。 喻安卿微微一愣,识趣地放下水盆,往后挪了两步。
第3章 三人相见 程深墨用帕子拧冷水,为昏迷者擦拭四肢,冷敷额头。昏迷者悠悠转醒,程深墨长舒一口气,叮嘱中暑的人注意事项。 眼神却四处张望,瞥见玉笛尾端缀着的玉龙环佩和青色流苏一闪消失,青蓝身影从人群退了出去。 “等等。”程深墨拨开人群,冲到美人前面,再看一眼,羞涩垂眸。 真的好好看!是程深墨两世见过最好看的人。 眼睛是中国古典丹凤眼,清澈明亮,眼尾上扬则勾魂夺魄,垂眸则娇而不媚,别有风情。明眸皓齿,鼻梁高挺,每一分都精雕细刻一般,恰到好处。美得贵气十足,理应是陈列在艺术馆最中心的艺术品,不需要聚光灯,也璀璨夺目。 “抱歉。”程深墨鞠了一躬,继续道,“刚刚不是故意凶你,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你在旁边,我没办法专心救人。” 下巴被玉笛挑起,程深墨被迫抬头,望进一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忽的心跳如鼓,面皮发烫,眼神飘忽,完全没有办法直视。 喻安卿勾唇浅笑:“你都不看我,让我如何相信你的话?” 程深墨速速瞥一眼,又急急后撤两步,慌忙摇头:“不行不行,我有脸盲症。猛然看见你,就像从空气稀薄的高原,重新进入平原,容易头晕。” 别人醉氧,他醉美人。程深墨也是第一次发现,见到一个人像是醉酒一般,醺醺燃如飘飘欲仙。 喻安卿向前跨走两步,再次拉近两人的距离:“在下孤陋寡闻,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病症,着实有趣。该如何治呢?让你多看一会,能减轻吗?” “不敢不敢。我就解释一下,怕你误会。告辞!” 程深墨后退两步,撒腿就要跑,被玉笛拦住去路。 “在下喻安卿,安定的安,卿云的卿。阁下怎么称呼?” “程深墨。深颜色的深,黑土的墨。” 喻安卿轻笑两声:“黑土,我记住了。” 一颦一笑皆动人。程深墨脑子里一团浆糊,说都不会话了,不知该如何办时,搭眼瞧见一身绯红官服的韩缨。 看见救星了。咻,如仓鼠一般飞窜到韩缨身旁,扯住他的衣袖,问道:“韩缨,你来找我吗?” 喻安卿眼波流转,从紧抓衣袖的手上略过一眼,拱手道:“韩兄。” 韩缨下意识挣脱程深墨的手,上下嘴唇碰了碰,说不出话来。 韩缨知道,眼神再不从喻安卿的面上离开,阿墨可能会发现异常。 即便如此,他却怎么也挪不开眼睛。在与敌厮杀的两年里,在每一个充满血色的夜晚,韩缨唯有想着喻安卿,方能入眠。 “你……你……你还好吗?” 韩缨紧张地吞咽口水,喉咙发紧,好不容易挤出声音。 喻安卿嘴角轻扯,流露出一丝压抑的痛楚:“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可说的。” 似乎不愿再提起自己,喻安卿笑道:“韩兄失踪那么久,如今安然无恙回来,实在是一件大喜事。择日不如撞日,不知韩兄可有什么别的安排?小弟想请韩兄喝压惊酒。” 韩缨心里如揣了只小麻雀,在欢快跳跃。 “我刚从宫中回来,圣上念我大病初愈,准我半月休假,有的是时间。” 程深墨听得云里雾里。有一点可以确定,两人认识,而且关系颇好。 岂不是要经常见到绝世美人?这等盛世美颜,不知自己多久才能脱敏啊? 程深墨拿余光偷瞄,被喻安卿逮个正着,回他一个浅淡的笑意。 噗通噗通噗通。程深墨双手捂住胸口,糟糕,他好美,我好爱。 “我在听月楼存了几壶好酒。程公子如果不嫌弃,不如同我们一起?”喻安卿问道。 韩缨脸上的笑意凝结,不自在地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这突如其来的见面,是韩缨从未想到的,也是他不敢面对的。 他俩怎么会认识呢?还有说有笑? 程深墨将相识过程简明扼要地叙述一遍,羞赧地摸了摸鼻头:“天下无巧不成书,我们三人好有缘分。” 程深墨爱好看美人,韩缨是知晓的。他也知道,程深墨是以欣赏的目光看待,并无什么非分之想。 怎就这般巧呢?韩缨如热锅上的蚂蚁,心里备受煎熬。不能!不能让他们有接触。 韩缨顾左右而言他,询问道:“阿墨,你怎么自己出了侯府?身边也没有人跟着,青玲太不像话了!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我先送你回府。” “不碍青玲的事,我自己偷摸跑出来的。我又不是孩子,出来逛逛而已,没必要那么紧张。” 程深墨没发现异常,继续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既然这么有缘分,必须喝一个。我酒量还可以哦。” “你喝过吗?我可没见你喝过酒,不要逞强。”韩缨的语气已带上了些许不耐烦。 “笑话!人送外号千杯不醉。”程深墨邪魅一笑。当然咯,上次喝酒还是上辈子。 师父认为喝酒误事,于医德有亏,明令禁止他饮酒。这么多年,一次没喝过呢。程深墨舔了舔唇角,想喝。 “千杯不醉?在下定要好好讨教一番。”喻安卿接话道。 两人三言两语,把喝酒的事敲死。韩缨再反对,便显得有些刻意了。 他袖下双拳紧握,面上佯装镇定。 “哎呀!” 程深墨一声哎呦,吓得韩缨一哆嗦。 “我买的东西还扔在路口呢,我给忘了。” 韩缨心下一喜,说道:“东西重要,酒可以改日再喝。” “东西不多,我去捡一下哈。你们等等我,一起去喝酒哦。” 说罢,嗖得没了身影。 喻安卿含笑目送,内心盘算:脚步动作像只蹦跳的兔子,程深墨不像会武功,除非内力深厚,连他都看不出来。 “阿墨好生有趣,韩兄怎么认识的?”喻安卿貌似随口一提。 韩缨惊出一身冷汗,含糊说道:“我能捡回一命,多亏阿墨相救。他孤苦一人,我于心不忍,就把他带回京了。” 喻安卿丹凤眼一眯,附和道:“得遇阿墨,真是幸事。” 到底是不是真幸运,还是刻意为之?他自会调查清楚。 程深墨手提肩扛了四五样东西,与两人会合。 突然出现一人,灰头土脸,衣袖烧掉半截,面露焦色,对喻安卿哭诉道:“少爷,不好了!呜呜呜呜,我们家着火,家当全烧没了。” 喻安卿面色一变:“夜峦,你慢点说。” “天气干燥,不知谁点燃柴堆,火烧得太快,房子全着了。虽然邻里已经帮忙扑灭,可东西烧得七七八八,只剩下残垣断壁。”夜峦边哭边说。 韩缨:“安卿不住国公府吗?” 夜峦委屈地说道:“国公府哪里容得下少爷!一年前就把少爷赶出来了。少爷,我们无家可归了。” 丹凤眼蒙一层水雾,倔强地不愿落下。喻安卿道:“你人没事就好,房子我们可以再租。” 夜峦擦擦眼泪,为难地抽噎:“少爷,您一向不理俗事,不知道现在找个合适的院子有多难?不是一朝一夕能找到的。这些日子,我们住哪里?” 喻安卿白皙如玉的脸煞时灰了下来,像是清贵的莲花失去了光泽,惹人爱怜。 韩缨瞧见,心脏一抽抽地泛疼。 “你们有银子吗?要不要先住客栈。”程深墨同情美人的遭遇,积极出对策。 喻安卿完美无瑕的娇弱眼神出现一瞬间的凝固,轻声道:“听起来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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