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却也没提这一茬子事,只说:“晚间姑娘又该睡不着觉了。” 七枝退后一步,等着姑娘起身。 宋清玹拖着身子,坐在窗前美人榻上,捧着脸发呆,心底茫茫然。 “我来沈韫哥哥这处多久了。” 七枝一愣,“回姑娘的话,已经整整一年了。”抬眼看去,正巧对上姑娘的脸,只见她盈盈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今日一觉醒来,只觉自已甚是糊涂,脑子笨,都记不清楚事情了。” “哎?”小丫鬟傻住,转念一想,“那不如奴婢去请大夫来给您瞧瞧!” 立即急冲冲到院子里头唤小厮。 “快去打听打听,给我请来城里最好的大夫。”随即又转身进屋,细细询问自家姑娘可还有哪里不适。 宋清玹摇头,除了刚醒那会儿有些难受,其余一切都安好。 她握住七枝的手,“冥冥之中是有感觉的,我定是失忆了!可不知怎的,不敢同沈韫哥哥说,就盼着好七枝你能帮帮帮我了。我忘记了一个人,我很清楚的确定,那一定是相当重要的人!” 七枝也犯了难,姑娘平日里就经常想一出是一出的,要说忘了什么一点也不稀奇。 可要说忘了什么人,貌似还真不应当有,先头那会儿怕外头不安全,丞相让姑娘尽量都是不要出门的,现下解禁了,姑娘出门都是同她一道的,跟旁的人是从来没有往来交际。 “姑娘还是不要胡思乱想,只要您照顾好自己就行。夫人和老爷都很安全,少爷在边关也好着呢。您呀,身边不就这些重要的人么?且宽心。” 闻言,仿佛被什么刺激了,宋清玹猛地一激灵,骤然死死扣住身前丫鬟的手腕:“边关……你说边关!” 七枝被骇了一跳,“对啊……边关……” 瞧着姑娘玄乎得很,她正寻思着去门口看看大夫来了没,人还未起身,就见自家姑娘呼吸变得急促,一副快要喘不上气来的样子,她难忍的躬起身子,捂住胸口整个人蜷缩成一小团。 “姑娘!” 七枝吓坏了,又慌又乱,登时手足无措起来,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在原地急得团团转,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沈韫赶了过来。
第2章 “大夫,姑娘怎么样?” 七枝守在床前,惴惴不安,见大夫把完脉立刻着急问话。 听见终于有动静传来,宝碌在帘子外头赶忙竖起两只耳朵。 宋清玹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脸色苍白,娇软无力地靠在沈韫胸前,呼吸缓慢,脆弱的好似折柳。 这么一凡折腾下来,她的身子被痛的激起一身冷汗,小脸上又是汗津津的。
恢复正常的沈韫,同她记忆中温柔的那个人别无二致。 他拿着湿帕子替小姑娘仔仔细细清理完脖颈处的汗液,随手丢回盆子里头,也抬眸看向年迈的大夫。 气氛一时凝住。 沈韫也并未催促,见一时无话又低下头关切看向怀里女子,小脸比起刚才已经稍有点血色,伸出手探探小姑娘脸颊与盖在被子里的身子,冷汗已排干净,想来无大碍了。 老大夫定了定神,捋捋下巴处白花花的胡子,细细斟酌一下语言,才开口,“姑娘身子没什么问题,气血通畅,脉象平稳。” 老大夫轻咳一声,“姑娘可是忧思过重?” 七枝一脸不赞同: “忧思过重?我们姑娘平日里只会忧思外头什么时候才办节会。” 闻言,宋清玹恼了。 本安安分分窝在沈韫怀中,半点也呆不住了,即使虚弱着也忍不住想要爬起来捂住这个臭丫头的嘴。 絮了一丝力气,撑着沈韫的胸膛正要抬起身子,就被沈韫压了回去。 “别闹,你乖些。” 安抚好怀里人,沈韫对上大夫的眼睛,“抱歉,您老继续说。” 老大夫摸着下巴,“其实无甚大碍,调养几日就好了。” 七枝显然不放心,还在一旁叽叽喳喳:“大夫,您可得再查查!是不是其他什么毛病?今日姑娘可把我吓坏了!” 她自个儿开始琢磨:“许是昨日吃多了?嗯……姑娘前日也吃得多……” 前日里姑娘是去了哪家铺子?七枝叹气,她记性不大好,记起来颇有些吃力,日后需拿本子写下来才是。 “前日是去了八珍玉食楼。”宝碌立刻在外头扬声道:“姑娘前日胃口好,点了五笼小笼汤包!转头又去了旁边小巷买了糕点。” 宋清玹悄悄挪动了一下脑袋,把脸藏在沈韫衣襟里。 罢了罢了,气死她好了。 “咳咳,行了。” 沈韫看着眼前浑圆的脑袋,嘴角沁着一丝笑意,“多谢大夫。既然身体没事就不再耽误大夫了。” “那老朽就先行告退了。”那老大夫拱了拱手,起身离去。 沈韫点点头,“您老慢走。”又唤宝碌,“带人去领赏。” …… 宋清玹床上修养了一日,翌日立马爬了起来。 在她记忆中,这座宅子虽然是沈韫的,沈韫会常常过来看望她,但并不怎么在此处过夜,大多数时候会回丞相府邸休息,有时候忙的紧了,就住在政事堂也不是不行。 又想到昨日,小脸一热,宋清玹有些恼,这日头毒的很,天气愈发炎热,搅得人不安生。 摸摸红润的脸蛋,压下热度,她无聊得开始扒拉发尾。 可是如今,沈韫毫无顾忌搬进来,安排护卫,买婆子,置丫鬟小厮,俨然打算长居。 沈韫最是知文达礼,还未成家便自立门户,这般乱来,沈老夫人竟也没有拦着么? 昨个儿沈府有事,沈韫回去了一趟,没带上宝碌。 于是今早向宝碌打听阿爹阿娘的下落,却半点消息都套不出来,他支支吾吾,闭口不谈,只说自己不太清楚,让问主子爷去。 记忆与现实的偏差,是从宋家出事开始。 走向一点一点偏移,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环环相扣,每一个不同的决定,都让结果截然不同,而沈韫是这所有事情的唯一推手。 她脑子清醒过来,不光发现记忆对不上,她看着沈韫,总是觉着哪里怪怪的。 趴在沈韫书房案桌上,止不住哀叹连连,政事堂事务就这般多么?人怎么还不回来?真叫她好等。 “吱呀——” 叹息之际,正巧书房门被从外推开,清玹立马起身,探头看去。 人未至话先到,“看来你身子已好全了,今日在府里头折腾了一天,不累么?现下又来折腾我了。没个消停。” 沈韫话虽带三分责备,脸上还是一贯的温和,步履不停,径直朝人走去,宋清玹十分有眼力见地起身让位,立在一旁,看起来乖巧得不行。 沈韫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件放在案桌上,“母亲托人送过来的。” 慢慢悠悠端起清玹为了讨好他特地泡的茶抿了一口,酸她“亏你还记得我爱喝什么。” 知道有消息她立马放下心来,边拆信件边忍不住的说: “沈韫哥哥这声母亲叫得真是顺口极了,要不是七枝告诉我,我还以为我们成亲了。” 沈韫微笑放下茶杯,十分笃定,“迟早的事。” 信件内容并不多,大抵都是一些日常琐碎,阿爹不大听话,现在局势这么危险还又偷偷跑出去买了点酒回去,没藏好叫阿娘给发现了,明明上次就已经发过誓再也不出去了,把阿娘气的不行,罚爹爹睡上三日地板。 还有,阿爹阿娘说想她了。 宋清玹把信件收起,“沈韫哥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我阿爹阿娘?” 案桌上公文堆积如山,处理好手头上这份,沈韫又接着拿了一份,头也没抬, “不急。京都城到处都是巡捕,现下还不安全。七枝就没有告诉你,我带进牢里去的替身早就被发现了么?因有我在外头压着,才迟迟未大肆宣扬搜捕。” “怎么会?!明明……明明就好久都未暴露!” 话音刚落,宋清玹愣住了,她……为何敢这般肯定? 沈韫握笔的手一顿,在公文纸上划拉出一道长长的墨痕,晕染开来好似狰狞恶鬼在张牙舞爪,让人触目惊心。 他放下笔,终于从小山般高的公文堆里抬起头,疲惫地伸手按压眉心,一脸探究看向宋清玹,“荞荞,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去房里好好休息一下,我忙完了去看你。” 没再接话,她失神地点点头,一路回房都是闷闷不乐的,她找不回心里那件重要的东西了,但那样东西好像就一直在冥冥之中逼她去找答案。 可是她要怎么捉住? 坐在房里打瞌睡的七枝被一声轻响惊醒,立马起身迎上去,“姑娘,您之前订的话本子刚送到,奴婢都给您分类放置在案几台上,宫廷一类,市井一类,江湖一类,您最欢喜的那篇单独放在最边上。” 罢了,宋清玹撇开脑海里繁杂的思绪,笑着夸奖道:“七枝,做得好。明日带你雕小人儿玩。” 七枝欢欢喜喜得应声。 待沈韫从书房忙完天色已暗下来,府里头烛灯早早就点上了,正值盛夏,晚间有凉风刮过,曲折长廊之上,整整齐齐悬挂的一排兔子灯随风摇曳的欢快。 这是花灯节时荞荞拖着他两个人一起做的,但其实基本上他一个人包揽了大半工序,荞荞在一旁跷着腿监工。 “沈韫哥哥真厉害!” 沉浸于回忆里,不知不觉就到了。 推门进去的时候,下人正有序不乱上晚膳。宋清玹还仰躺在美人榻上捧着话本子看得正酣,兴处咯咯笑,哀处两声叹息,溺泡在故事里无法自拔。 沈韫示意下人们不要出声,立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看得好笑。 “肚子不饿么?” 清润的嗓音传到耳边,宋清玹立即将手里的书随意一甩,整个人就扑到沈韫身上扒拉着他,美人榻霎时被冷落,只余话本子孤零零落在那,纸张哗啦啦被风吹得作响。 纤细的手臂挂在男子脖颈,扬起漂亮的小脸欢欢喜喜迎接,“沈韫哥哥,终于忙完啦” 抱住送上来的香香软软的身子,沈韫眉梢一挑,这是打算用怀柔政策了? 将小姑娘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今日折腾了这般久,用完晚膳早点歇息。” 宋清玹乖乖点头。 夜间,宋清玹多了个心眼,使唤七枝不知从哪里抱来一床冬被,沈韫洗漱后就见着床榻被一分为二,她趴在最里头翻话本,“沈韫哥哥,我们还没成亲呢,还是得避嫌呢。” 沈韫倒是未置可否,一声不吭熄灯上榻。 哼着小曲儿晃着脚丫子,哎呀,今日的话本子可真精彩,宋清玹欢快极了。
第3章 “阿宋,阿宋,阿宋……” 谁在唤人? 阿宋是她么? 可从未有人这么叫过她。 隔了一层灰蒙蒙的雾,一点儿也看不清人脸,宋清玹心中又是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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