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条抽在岩壁上,竟留下一道尺余长的凹痕,仿佛被刀砍斧凿一般。 刚刚抽离,便又带着劲风追赶少年的身影呼啸而去。 “嗖——” 这一次他原地下腰,依旧避开了凌空一击。 “小白,小心了!” 女子话音刚落,手中的藤条陡然加快速度,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抽击过去,几乎避无可避。 牧白助跑几步踏上岩壁,借力一旋身飞跃至半空,险险从藤条上方穿过。 “不错。” 女子一抖手腕,抛给他一段竹节。 牧白接住竹节,以持剑的手势握着,格挡在前,荡开藤条,同时在岩壁上蹬了一脚,飞身直取白发女子所在的位置。 “唰——” 女子周围地面厚厚的落叶堆下猛然蹿起数十根藤条,毒蛇般朝空中射去。 牧白以竹节相抵,借力在空中一翻,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崖顶上遥远的天际传来“轰隆”一声,酝酿已久的乌云终于化为雨水,倾盆落下。 雨声夹着电闪雷鸣,让他更加难以判断藤条抽来的方位,只能全力抵挡。 僵局不知维持了多久,牧白手中那根竹节不堪重负,终于“啪嚓”出现一道裂纹,怕是再挨几下便要报废。 白发女子摇了摇头,估摸今日的训练可以结束了。 她在地面猛击一掌,落叶下方穿梭的藤蔓便织成一张网,铺天盖地朝牧白罩过去。 牧白将竹节抵在身后,蹬上岩壁,像是准备靠轻功躲过这一击。 “这小子,吃过几百次亏了,还是不长记性。”她冷哼一声,背过身走向山洞。 就在这时,牧白弯了弯唇角,将负在背后的竹节探进藤网空隙中,轻巧地一拨。 藤网被带着偏转,间隙最密集处拧成一团。 牧白抽出竹节在手中转了一圈,以裂口对准藤网斩去的一瞬间,内力灌入。 “师傅,小心了!” 白发女子听见他笑嘻嘻地提醒,往右一避。 下一秒断裂的半根竹节破空而来,插在她原本的位置,锋利的豁口闪过一线寒光。 “……” 她沉默片刻,回头时牧白已经从藤网中钻出来。 大雨瓢泼,他身上衣裳却是干的,只有几处被藤蔓划破的血痕。 “怎么样,师傅?”少年笑吟吟地追上来。 女子冷哼一声:“还差得远呢。” “噢。”牧白挠挠头,弯腰把刺入地面的竹节拔起。 “不过,你可以走了。”女子又道。 “哈?” “我说,”她清了清嗓子“你出师了。”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教你的,剩下的都在这本剑谱里,你跟着练便是了,也不必留在我这儿虚度光阴。” 牧白弯弯眼角,瞥见师傅正斜眼睨自己,立刻收敛表情,咳嗽两声正色道:“师傅说的哪里话,什么虚度光阴,我可喜欢呆在这儿了。” “少跟我在这儿假模假式的,要走就赶紧走,别碍我的眼。”她一拂袖子,便转身进了山洞,再不搭理牧白。 片刻后,从山洞中扔出一个包袱。 牧白拾起包袱,闭了闭眼,跪在地上。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他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 牧白伏下身,朝山洞中那个背影拜了三拜:“师傅,那我走啦,你照顾好自己。” “快滚。” - 断崖极深,离开的路上布满杂草和荆棘,牧白孤身一人不知走了多远,四周仍是荒无人烟。 他有些饿了,怀着一丝希望拆开师傅给的包袱。 里头一块干粮也没有。 “唉,不能指望她老人家。” 牧白叹了口气,取出剑谱看了两眼,又随手翻了翻,居然翻出他原本扔掉的那条裙子。 在崖底这些天,他没再听见过狗系统的声音,如今又学有所成,完全可以改头换面出去闯荡江湖。 是以看见这条裙子,牧白只觉得它阴魂不散地缠着自己,果断再次扔进荒郊野地里。 他拍拍手,遥想之后没有系统和剧情束缚的新生活,即便饿着肚子,也心情愉悦,吹起口哨步伐轻快地走了。 一直到雨停时,牧白才抵达山脚的村落。 包袱里虽没有干粮,碎银倒是不少的。他正打算寻一处人家落脚吃饭,便见小路尽头迎面走来两个人,白衣青衫,是青莲谷的弟子。 这两位师姐牧白是认识的,他怕被认出来,反应迅速地一闪身躲到矮房墙后边。 “唉,都两个月过去了,小白师妹还音讯全无,怕是凶多吉少。” “可惜了,可惜了。” “听说小白师妹失踪那天,有人看见她被掳去山崖上……唉!造孽,那个看守失职的师妹日日以泪洗面,茶不思饭不想,都快瘦成纸人儿了。” “可不是,昨天还听说大师姐要跳下山崖去找小白师妹,被其他师姐拦住了,那山崖深不见底,掉下去哪还有命回来?大师姐真是疯了……” “拦得了一时,拦不了一世。师妹再找不着,以大师姐的性子,怕是早晚要出事……” “我还听说,小白师妹是老谷主的女儿,她身上带的那个玉坠就是老谷主的遗物。” “难怪大师姐这么着急。” 两个弟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走远了,牧白才从墙后走出来。 他一声不吭打开包袱,取出那枚莲花状的玉坠看了会儿,垮下肩膀:“我裙子扔哪去了?” - 青莲谷断崖旁。 几个女弟子坐在地上,将足有两根手指粗的麻绳打上结,拧在一起。 麻绳的另一头系在秦玖歌腰上,她仔细缠了几圈,勒紧,便走到悬崖边,扶着崖壁往下跳。 落在崖壁间隙中探出的树枝上。 树枝抖了抖,末端挂着一缕青色布片在风中飞扬。 秦玖歌脚尖轻点,上前取下那片碎布。 果然是小白师妹领巾的碎片。 她先前听苏墨的手下说小白师妹被歹人掳到悬崖边上,还不愿意相信。 秦玖歌闭了闭眼,把那块碎片揣进胸口。 老谷主生前千叮咛万嘱咐,没想到才把少主接回来十几天,就在谷中出了这种事,她难辞其咎。 “师姐,绳子够长吗?”崖顶传来声音。 秦玖歌往下方看了眼:“不够,接着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不能让小白师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长眠在崖底。 秦玖歌在树枝上借力一个旋身,双脚飞快点在崖壁上。 她施展轻功在生满苔藓的崖壁上行走没多久,便失去平衡,径直朝崖底坠落。 守在悬崖边上的弟子倒吸一口凉气:“师姐——” 捆麻绳的几位弟子眼疾手快,用力拽住绳子末端。 秦玖歌被堪堪吊在半空,狼狈道:“我没事。” “师姐,你还是上来吧,这里太危险了。” 秦玖歌默了默,又朝上方喊:“继续,绳子还不够长。就算小白师妹死了,我也得把她的尸骨带回去。” 守在崖顶的弟子们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面色惨白:“都怪我,若不是我临走前没把门锁紧,那歹人便不会跑出来,小白师妹也不会出事……” “莫说了。”另一个弟子拍拍她肩膀“乌啼皇子那两个随从口口声声说他们亲眼见到,却不出手相救,谁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安的什么心呐?指不定啊,小白师妹就是让他们害的。”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一位辈分稍长的师姐提醒道。 正在这时,林海中传来一阵古怪的动静。 “什么人!”众弟子立刻警惕,从背后拔出剑,对准摇晃的树丛。 牧白从树丛后方钻出来,脸上挂着十分勉强,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回来啦。” “……小白师妹?!” “大师姐!小白师妹回来啦——” “小白师妹,这些天你上哪儿去了,我们都担心死了。” 牧白把自己摔下悬崖的经历如实告诉她们,只是略去了在崖底练功那一段。 师姐们唏嘘一阵,拍着他肩膀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小白师妹,你受苦了。” 那个负责看守的弟子忽然抹起眼泪来,牧白傻眼了:“师姐,你哭什么啊?” 她边擦眼泪边道:“我这是喜极而泣。” 牧白:“……” 当晚,青莲谷彻夜灯火通明,欢声笑语,比过节还热闹。 牧白被师姐们前呼后拥着,最后一点不甘心也被咽回肚子里。 算了,女装就女装吧。
第7章 青莲剑 深夜。 师姐们将牧白送回树屋,又替他烧了一桶泡澡的热水后,便三三两两结伴离开。 牧白坐在桶中,想起先前听见师姐说:苏墨的随从亲眼看见他被歹人掳去山崖上。 他蹙起眉头,手指在水面轻弹,荡开波纹。 原本听说苏墨指名道姓要自己来医治,牧白就觉得不对劲。 原文中没有这个情节,甚至在青莲谷的剧情中苏墨就没有出现过,作为幕后推手,到大后期他的阴谋才渐渐浮出水面。 如今世界线崩坏,系统也消失了,恐怕剧情已经完全不能按原文来推测,但苏墨的人设总不会变。 联系原文中他布下的种种阴谋诡计,哪怕浸泡着热水,牧白也觉后背有些发凉。 这个大反派,该不会是要提前向自己下手了? 此后的日子里,牧白日日提防苏墨,谁知道苏墨真就每天让他推着自己的轮椅在青莲谷中到处跑,今天赏花、明天逗鸟,兴致来了还摘下桃花亲自酿酒,再埋进东边的林子里。 活像个下岗退休的中老年人。 眨眼便是一年过去。 虽然牧白仍未逃过男扮女装的宿命,但没有系统束缚,日子倒是过得自在许多。 青莲谷弟子们发现小白师妹回谷后性情大变,上房揭瓦下河摸鱼样样精通。在山中巡逻总背着他那根翠竹削成的短剑,偶尔还拖一头野猪回来烤了吃。 每当她们回忆牧白初入谷时细声细语嘤嘤嘤的模样,总不免唏嘘:坠崖后师妹定是吃了不少苦头,才会变成如今这般性情。 是以大家愈发心疼,有什么好吃好玩儿的总往他屋里送。 听闻牧白医术考核没有通过,几位医术精湛的师姐还自发组成了名师辅导班,誓要把学渣拉扯上及格线。 牧白夜里练剑,白天便跟着师姐们学医,终于在这一日不负众望,通过了青莲谷的医术考核。 秦玖歌当着众弟子的面,宣布过牧白身份,完成继任少主的仪式后,便领他前往祠堂祭拜老谷主。 祠堂位于神隐树海深处,巴掌大的一块地儿,只在桌上供了骨灰坛,一块灵位,一尊香炉,前头摆着两只蒲团。 牧白随大师姐上过香,跪在地上真心实意磕了三个响头。 这个世界中原主秦牧白是不存在的,牧白顶着这个身份在青莲谷生活,因此得了不少便利,自然对原主的母亲老谷主心怀感激,同时也有些许惭愧。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58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