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让她看两眼。 沈韶春一急伸手去抹,这一抹指尖又在刀刃上划了一道。 只觉一寒一痛间,刀又在她手中闪耀着亮起来。 她以为再来的会是影像。 没想到突现一阵耀眼强光之后,她身边的榻上又出现一个白衣身影。 而再观她原本握着刀的手,已然空空如也。 这事太过诡异。 沈韶春心还痛着,有些反应无能。 在榻上坐着呆愣了一瞬后,她才猛地蹦起来,抹着眼泪从榻边退开。 “我我我我我方才并未见到大佬在屋子里,所以就斗胆进来避避寒,大佬您别跟我计较,我这就出去。” 沈韶春哑着嗓音道。 想想外面的寒凉,加上方才的难过还没褪尽,沈韶春回身时又有点想哭。 只是她却没走成。 “站住。” 身后那个厚而亮的声音沉声道。 “……大佬有什么指示?” 沈韶春照例是不敢抬头的。 她盯着漆黑中自己的脚尖,心说他该不会这么小气吧,因为她擅自进门就要取她性命? “你敢说出去半个字,我就生烧了你。” 这么凶的一句话,却是以这般平静的语气说出来的,听着竟是比大声宣告更加叫人心惊胆战。 “自是不敢的。” 沈韶春是无脑的应了这一句。 待稍稍冷静一下她才反应过来,对方这话里的意思。 她又赶忙补充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 “……” 沈韶春立在原地等了一阵,也没等到对方哪怕一个音节。 她鼓了鼓劲才压着嗓音问:“大佬,若是没有旁的事,我能出去了吗?” “嗯。” 对方从鼻子里发出这个音节。 沈韶春身上略放松了下,这就准备回退,可她没退两步,又被人出声吓得抖了一抖。 “等等。” 沈韶春喉咙里的那句“好汉饶命”,差点脱口而出。 没曾想对方却说:“你就在这屋里待着,找个角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这不还是不放心她呗。 沈韶春心说一句,表面上却乖巧应了一声,寻了个离白衣男子最远的屋角坐下。 人虽坐下了,但她却不敢彻底放松,两眼仍是觑着榻上那个白影。 实在瞧着对方盘腿打坐一动未动,沈韶春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一放松,方才在刀内所见的影像又浮现眼前。 沈韶春鼻头一酸,眼眶又湿了。 人生有两悲,年少失怙,中年丧子。 往常连看电视剧都觉得有些受不了这个。 可眼下,这事儿就实实在在发生了,在他们这个原本幸福的家庭里,叫她如何不痛心。 鼻子越发酸涩,一时间涕泪横流。 沈韶春以手擦鼻涕却怎么都擦不完,她小小吸了下鼻涕,一不小心就弄出了声响。 沈韶春心头不免一惊。 抬眼就朝榻上瞧去,却见一张黑乎乎的东西朝她面上飞来,将她兜头罩了个结实。 沈韶春摸着头上薄毯,小心揭开一角偷偷打量榻上。 那白影还是纹丝未动。 但心头因为对方这点好意,稍稍有生起一缕暖意。 “再发出声音,我便拧断你的脖子。” 果然暖意什么的,都是幻觉。 沈韶春一把将毯子掀起的一角放下来。 就将自己这么罩着俯在膝盖上趴着。 但她再不敢去回想双亲那麻木的神情,生怕自己再生出难过来抑制不住情绪崩塌。 如是纠结着,沈韶春没想到自己也能很快入睡。 只是她发了个梦却不大好。 梦里是那场末世降临一般的大雨。 她一脚踏进水里,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好似怎么都走不到头。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片汪洋,淹没了城市的道路、楼宇。 就连车都是漂浮在水面的,从她身边飘过,不知要飘向何处…… 醒来,她的情况也不大好。 头痛欲裂,身子软绵绵的,连站立起来都是强撑着一口气。 所幸屋子里就剩下她一人。 没有那尊大佛的高压压着她,她轻松了一些,但也仅仅只是一些而已。 她抬手抹了下额头和脸,两处均是烫手的触感。 口中也如干涸的枯田。 沈韶春望着桌上的茶壶舔了舔唇,强撑这一口气摇摇晃晃行过去。 孤苦伶仃的处境,最怕就是生病受伤有个什么好歹,没人照顾。 眼看就要走到桌边,只觉忽然袭来一阵天旋地转。 倒地后意识出走的瞬间,她瞧见一片白色衣角飘进了门来。
第3章
“公子,这女子的身体奇差无比,身上有旧伤未痊愈,还十分虚,我估摸着她住在这宅子里,平日里应该也没吃上什么好东西,所以……” “她交给你了,你该怎么办怎么办,我只要她活着。” 迷迷糊糊间沈韶春听到这对话。 前一个声音她第一次听到,文文静静的,不知是何人。 后一个嘛,那厚而亮的声线实在太具有辨识度,她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 “五大宗派的人定然很快就会来人,阿序,这女子可得好好看住,就是绑也得绑住了。” 这又是有别于前两个的另一个新声音,听起来气沉丹田,像是个耍铁拳大刀的孔武男子。 沈韶春:“??”黑人问号脸.jpg 五大宗派来不来梧桐郡与她有什么关系? “你这话可别当公子面儿说,这姑娘的情还得想办法还了才是。” “灵石、法器,或者教点功法什么的,不就得了。” 灵石当然是好的,能教她功法那就更好了。 但是,等等。 她的什么情? 沈韶春大为不解。 下一秒只觉手指被人捏住抬起,忽地又是一痛,似被针扎了下,跟着指尖又被捏住有些发紧。
可身子仿佛陷在泥潭里,她实在挣扎不出来。 沈韶春没多久,又落入黑暗里。 她彻底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是被指尖的疼痛所唤醒。 她开眼时,榻边一个清俊的陌生男子,正拿着一块薄木片往她中指指尖抹膏药。 这药很神,清清凉凉的,一抹上她的痛感就立即消失。 沈韶春有些好奇地转头看向搁药罐子的矮桌,却被矮桌上搁着的白玉碗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一碗底鲜红的血,血里还斜斜放着根上大下细的尖针,牙签粗细。 沈韶春不由得身上一寒。 再看向这清俊男子时,她不免皱起了眉头。 哪里来的偷血贼? “沈姑娘,你醒了。” 偷血贼见她醒来倒是一点都不慌,还面带着微笑,好似取血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沈韶春从他手里抽回上了药被包扎好的手指,抽空左看看右看看。 “这是何处?” “苏园。” 沈韶春看着他,大概是她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对方低头轻咳一声笑道:“就是你原来住的荒宅。” 沈韶春这才点点头,她又转头打量屋子。 这里未免变得也太多了些! 一扫从前的破落,小到连个鹤形的熏香炉都看起来价值不菲,更别提屋中的实木家具,雅致摆件了,她这一觉醒来仿佛掉进了金窝窝。 沈韶春收起自己穷家小户没见过世面的惊艳,再次回望面前的小哥。 “小哥哥你又是……” “苏槐序,你可以叫我阿序,我是这园子的管事。” 苏…… 沈韶春终于是抓住了这个关键的字眼。 她微微颔首,垂下头略思索片刻咬了咬嘴唇后又抬起头来看向对方。 “那这园子的主人,难不成真的是……” “苏玉舟”三个字,梗在她喉咙里半天出不来。 她未尽的话,对方却得了要领,冲她笑着点了个头。 “姑娘昏迷了三日三夜,这会儿刚醒应该很饿了,我去叫人送点粥过来。” 人说着,已经端着那个放了血碗的托盘出去了。 沈韶春看着门口透光的山水画屏风,发了会儿呆。 指尖持续的清凉之感,让她回过神来低下头。 她的血是否有甚特殊的妙用? 前两次,疑是大魔头苏玉舟的白衣男子忽然出现时,那把刀上都沾了她的血。 她一开始以为是巧合,现在一细想,多半是有关联的。 可为何是她的血? 对方又生了个什么模样来着? 沈韶春钻进回忆里捞那男子的样貌。 她记得他脸似乎不太大,但特别的白,透明的那种白,像个鬼一样,因此显得眉毛特别浓。眉骨有些突出,加深了眼窝带点混血的感觉。他眼睛并不大,又藏在眼窝里,看人是眯着眼睛,让人生出这人有些深不可测的感觉。 大魔头嘛! 自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他靠一己之力,斗残了五大宗派,让宗派里的各大宗主和大能们,近些年是啥也不干只顾闭关了。 但这园子表现出的格调风雅,以及初见他时一身白衣轻飘飘的,又很难将他往“魔头”这二字上头靠。 就连屋里燃的檀香都很不魔头。 沈韶春侧头大量一眼香炉里的轻烟,只觉这熏香有个她说不出的花香味,沈韶春闻了头有些发闷。 于是她掀了被子,下榻。 走了两步,忽闻风铃声响。 略带点闷和重,该是个铜铃。 外头起风了。 沈韶春觉得身上有些凉,在屋子里搜寻,瞥见挂衣架上的白色披风,她取下披上,这才出了门。 风吹着翘檐上的铜风铃,继续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韶春立在檐下听着,定定看着。 看过头上,她又垂首。 这里也和屋里一样,起了很大的变化。 从头顶挂满的好看花灯,到院内一般大宅子都会配备的桌凳、花树等一应俱全。 她右手边还有个很有意趣的大鱼缸。 沈韶春拢住被风吹开的披风,走下台阶朝鱼缸行去。 她是带着观鱼赏花的兴致来的。 没想到把着鱼缸边朝里一望,她却有些骇住。 黑莲花。 黑色花瓣,黑色花蕊,就连生得细小笔直的杆,以及漂浮在水上的小巧荷叶,也都是黑色的。 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沈韶春缩回手,藏进披风里,一步步退开。 直退到台阶处被阻了一下,她才不得不停下。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就是这时打垂花门来,她定定神,侧首望去。 来的是几个青衣小姑娘。 个个生得俏丽,梳着兔子耳朵一样的双髻,无一不捧着托盘,打抄手游廊直奔她而来。 她好久不曾感受过这样的亲近和热闹,沈韶春一时竟有些不习惯。 人家要喂她喝粥喝药,要伺候她沐浴更衣,要给她梳头,要给她画脸她都有些不自在。 “我自己来就好,多谢,我觉得我自己就可以。” 她强调数遍,搞得几个丫头面面相觑,面露尴尬之色,。 “园子里从不养闲人,若是我们哪里伺候得不好招姑娘烦了,姑娘指出来可好?” “不不不,”沈韶春摆手,“不是你们的问题。” 只是她没被人这么照顾过,很不习惯旁人伺候,再说洗澡是件多么私密的事情,让人围着多尴尬。 可她实在用不好这个世界的化妆品。 什么胭脂瓶瓶罐罐,她分不清哪个是涂哪里的,也弄不好那么长的头发。 最后只得妥协,任由小姐姐们将自己揉扁搓圆。 不过,她也没闲着。 连同这些吃穿戴用品一起送来的,还有两张写了大段字的纸张。 沈韶春叹气。 想她一个寒窗苦读十余载的大学生,来到这异世界简直与文盲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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