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跪在这路中央是为何?”温远问。 “民女前些日子出门游玩,被人拐卖至此,费尽千辛万苦才逃出来,他们依旧穷追不舍,还望韩大人能救民女一命。”梁少景张口就来。 然而温远却轻笑,感觉像是从鼻子里哼出的一声,“我不管这个。” 梁少景一愣,“啊?那你管什么?” 之前看温远去木镇查灭门的案子,还以为他是衙门的人,难道猜错了? “你这案子他管不了,我能管。”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粗犷的声音,梁少景连忙回头,就见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带着一行人靠近。 来人满脸的胡子,一双浓眉高挑有几分莫名的浪荡,他走过来半蹲在梁少景面前,说,“小姑娘,跟叔叔去衙门吧。” 梁少景一点也没觉得眼前人有半分的和蔼,相反的还有些油腻,让他忍不住嫌弃,还没说话,就见男人站起身,对温远道,“韩捕头,既然进了城就赶紧去复命,大人早就等急了。” 温远看了看男人,又低眸看了梁少景一眼,架马走过两人。 他走之后,梁少景也被带进衙门,衙门里的人看他的样子太惨,好心的地上一件大棉袄,虽然不是新的,但也看得出来足够暖和。 梁少景跟了半天,才总算把事情搞明白。 芜城之地靠近边疆,来往都是杂人,为了维护城内的秩序,衙门特设了一直队伍,专管杀人谋害的凶杀案件,而温远就是这支队伍的头头。 带梁少景进衙门的那个老大叔,名叫李业,是衙门小兵的大队长,平时性格大老粗,但是周围人对他的评价都很好,除了衙门老爷,谁也使唤不动他。 梁少景裹着厚厚的棉袄,慢悠悠的走到李业面前,视线不停的在周围打转。 “来来来小姑娘,你说说自己是怎么被拐卖的。”他手里拿着笔,沾上墨,等着梁少景开口。 “我没有被拐卖。”他说。 李业将眼睛一瞪,“你说什么?” “我没有被拐卖,我是骗你的。”梁少景老老实实的说,“我千里迢迢赶来芜城是为了寻亲。。” “寻亲?”李业放下笔,两条眉毛皱起,看起来有些凶,“你这个小丫头莫不是在耍我?” “并没有。”他神色认真,想了想说,“其实韩大人是我爹。” 李业被惊了一跳,“啥?” “韩大人是我爹,他一年前出门谋生路,把我和我娘扔在家里,现在娘死了,我才出门寻他。” 李业粗略一算,韩风来到芜城也差不多是一年,在看看眼前的小姑娘,年龄也不大,说是韩风的女儿也合理…… 这样一合计,他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于是问,“那为何今日见面,他却不认你?” 梁少景面上一悲,“我也不知道,也许是爹嫌弃我这个样子,不想认我吧……” 李业拍案而起,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将温远带来。 梁少景看见温远出现在门口,一个飞扑上前,想抱住他的大腿,“爹爹!” 温远一闪身,人就扑个空,摔在地上,李业看了有气又怒,一把将梁少景拎起,对温远责怪道,“这可是你亲生女儿,你怎么这样待她!” 温远的双眸闪过一丝迷茫,“女儿?” “爹爹。”梁少景合适宜的眨着大眼睛。 李业平了平怒火,“韩风,人不能忘本呐,再怎么样也不能抛弃自己的骨肉……” 温远没说话,手却悄然间摸上自己腰间配的刀,只这轻飘飘的一个动作,梁少景却敏锐的察觉,他连忙转头对李业说,“叔叔,能让我和爹爹单独聊会吗?” 李业摸了摸他的头,对温远说,“韩风,孩子还小。”剩下似乎还有话,但终究没说,转身离开了。 梁少景心里泛起一层层的恶心,他一个大老爷们被人摸摸头,这感觉太别扭了。 温远不动声色,见李业一走,面前这小姑娘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先是咧个嘴,然后抬头直视他,完全没有刚才那副小女孩的样子。 梁少景走进房中,一转头,看见温远还在门口站着,眸光紧紧盯着自己,在微弱的烛光下露出十足十的警惕。 “韩大人,进来好说话。”他说。 温远这才抬步走进来。 刚站定,就见梁少景转个身,撩起自己的头发,露出后脑勺,一个狰狞的伤口就出现在温远的眼中。 “我活不了多久了。”梁少景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 像是被钝器所击,整个后脑勺一片血肉模糊,还泛着白,但是血已经凝固,明显没有经过医药处理,就算放在成年人身上,也是一个致命伤,但是眼前的小女孩却还是活生生的。 他自己能感觉到,之前王妙是被一剑穿肚,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梁少景还能勉强在她身上存活几天,后来因为突然收到袭击,身上又受了些伤,才会没有征兆的脱离了那副身体。 所以梁少景猜测,就算是死人的身体,也有个度,过了那个度,他这抹孤魂,就又会附在下一个死人身上。 只是不知道下一个死人是什么人,又是否跟温远隔着天涯海角。
第6章 梁谨之的箭 房间里燃着微弱的烛火,火光小幅度跳跃,光芒映在梁少景认真的眸子里,莫名的闪烁。 他还在想温远有没有理解他所说的话,打算再解释一遍时,便听见眼前人声音沉沉,“你是王妙?” 梁少景连忙点头,“可以这么说。” 他难得觉得温远有个聪明的脑袋也挺好。 温远细细打量面前的人,小姑娘的脸色苍白如雪,明明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亮而有神,但是细看之下却能发现她胸膛没有起伏,显然是没有呼吸。 一具没有生息却又生命的人站在他眼前,温远难得有了些好奇,他想了想,问,“这难道是你习得的秘术?” 梁少景一愣,随即回答,“算是吧……不过这并不重要……” 温远并没有在意他的话,继续问,“那此术可还有别的用处吗?” 他扬了扬眉毛,“你想要什么用处?” 梁少景不免觉得好笑,没曾想昔日温远有朝一日还能对这些感兴趣。 温远显然想的很认真,略一沉吟,“可能让人起死回生。” 这种问题无疑是荒谬的,自古以来,连几岁孩童都知道,有两件事情是不可能的。 一是长生不老;二是起死回生。 梁少景默默的问,“请问你今年几岁了?” 温远还真认真的算了算,“二十有四。” 他无奈一笑,“大哥,起死回生这种事是不可能的,若是真有这种秘术,皇家早就坐不住了。” “那你……” 梁少景也无法解释自己这是什么情况,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说,他只得随口糊弄,“我这是障眼法,假的!” 温远低眸,落寞的情绪一闪而过,精致的俊脸半边映着烛火,让梁少景生出一丝心酸的错觉。 他轻咳两声,“咱们几日前的谈话,你可还记得?” 那句梁将军痛失爱子,还让他耿耿于怀。 温远点头,动了动唇,刚要张嘴,忽而一支羽箭破窗而入,从他的肩膀擦过,铮——的一声钉在墙上,羽尾微颤。 梁少景被吓了一跳,一个眼神瞪过去,却看见羽箭头处扎着一张纸。 纸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灭门。” 温远眸色一凛,霍然起身。 “等等!”梁少景脱口而出,“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没说!” 他扫来一眼,“且放一放。” 放什么呀放?连梁少景自己都不知道能在这副身体里呆多久,万一这一放把机会给放走了,可如何是好? 这支箭射进来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分明就是要引温远出去,说不定对方早已设下陷阱。 梁少景有些急,他还没来得及阻拦,温远就已经飘到门处一把推开,浓重的夜色下,屋顶上一个身影微动,朝东面墙跳下去。 温远紧随其后,足下一点就朝那人追去。 梁少景急慌慌的跑到门口时,就只看见温远的一角衣袍。 他从衙门后门跑出去,经过兵器架时,顺手摘了一把弯弓,背上箭筒大步奔驰。 温远的轻功其实不及梁少景,两人在京城大大小小比过不下百次,梁少景赢了就有九十多次,他记得清清楚楚。 但是此时的梁少景费力的迈动两条腿,几乎跑得吐血,才将温远追上。 今时不同往日啊! 在看到温远身影的那一瞬,梁少景默默在心里感叹。 他站在高高的山坡上,往下一看,就见火光点点。 月色正浓,温远的刀已经出鞘,刀剑泛着微芒,他一身暗色衣服映着火光,侧颜如同被月色晕染,模糊而漂亮。 他周围站了一圈人,个别手中举着火把,身着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若是熄灭火把,还真能隐藏在黑暗中。 立于温远对面的男人右臂缺了一只衣袖,露出肌肉分明的臂膀,唯有他没有蒙面,露出的右脸上有一道很长的刀疤,从鼻翼处蔓延向下,知道下颚骨,像一条极其丑陋的蜈蚣。 梁少景看见这条疤,吃了不小的一惊,当下认出这人是当朝丞相暗卫的其中之一。 昔日将军府与丞相府权力斗争极为激烈,虽然一个是文官,一个是武官,但斗起心机来,丝毫不比皇帝后宫的妃子差,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两家来来回回不知道交手多少回,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忽视,这才没能让丞相一人坐大,出现权倾朝野的情况。 有一回梁少景的爹中了计,被丞相派来的人毒晕,连昏三天三夜,最后梁少景沉不住气,趁夜深人静独自闯入相府,还没盗得解药,就被这人抓了个正着。 此人是丞相特地培养的暗卫,伸手了得,无声无息间差点抹了梁少景的脖子,好在他躲闪及时,只伤了手臂。 两人打斗引来了其他人,梁少景不敌众多,险些落败时,温远手执一柄长剑而来,上来一剑就直取那暗卫的头颅,不过他躲得也快,剑锋就落在他的脸上,差点把脸颊削穿,留下一条长疤。 现在这人却出现在偏远的芜城,也就是说明,丞相已经发现温远并没有死的事情,所以派人来杀他。 梁少景脑子转的飞快,只是扫了一眼那条刀疤,就瞬间将事情想明白了,心里暗道不好。 丞相权势滔天,若是想杀如今只是一介罪臣之后的温远,岂不是易如反掌? “原来是你,看来芜城和木镇的三起灭门案都是你故意所为。”温远的声音似夹杂着寒意,乘着风飘进梁少景的耳朵里。 “原来温小侯爷还记得我……”刀疤男扬声笑,“我本来还寻思着什么时候才能报那一剑之仇,没想到机会来得那么快。”
温远显然不喜欢他答非所问,微微将手里的刀轻抬,仿佛下一刻,刀锋就会沾满鲜血。 梁少景这周围少说也有二十来人,若是温远与他们正面相敌,即使是最后胜了,也必定身负数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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