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行辰比在他自己的公司还理直气壮,将我从舒适的总裁转椅撵到了副位上,召集了我麾下各部门高管负责人,重新召开了一次会议。 股东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我的员工们心里估计直犯嘀咕,面上却没表现出来,用比对待我还尊敬的态度,又跟季行辰汇报了一圈工作。 先前的会议上,我已经正经八百地端了两个小时的领导架子,这会儿实在装累了,坐姿逐渐葛优瘫,视线在发言者的脸上飘来飘去,随发言者的请示,飘向了季行辰。 季行辰听得很认真,但他大抵也是个跨行的半吊子,手边参考着上场会议时的会议纪要,思考的同时,持着我那先前那支画王八的钢笔,在本子上记下重点,以便过后找相关领域的权威人士给出专业建议。 他这般用心与专注,完全是为了我,确切得说是为了二十五岁的我。 不过还是有点触动现在的我。 我虽然浑,良心还是有的。 季行辰的为人还不错。 我想:如果我和季行辰初见时不是在事后的清晨,那么即使他是我的交往对象,我也不会对他有那么大的反感与敌意。 我当时更像是因为对处境的不满而迁怒他。 季行辰这张脸,我只在和他“初见”时打量过。 如果他不是我二十五时的伴侣,那么是可以得到我一句择偶眼光不错的赞许的。 侧颜也很耐看,睫毛细密但是不翘,眨动时像飞鸟掠动的翎羽,深深凝注时的静态也生动,垂眼时眼角自然地上挑,天边弦月一般凌厉而傲气,似一幅着色重彩分明的工笔。 抿起嘴角带笑不笑时,原来还有一点梨涡。 真有那么喜欢我么? 因为我的一句分手,眼睛都哭红了。 我自我更正了一下——喜欢二十五岁的我。 人一闲着就容易乱想,我顺着当时的场景回忆,又看向他被衬衫严丝合缝遮住的下颈,那些欢好的痕迹,大概还没完全消除。 眼瞅着我放空的大脑要顺着记忆的关联性向春梦过渡了,季行辰就跟对我的注视有雷达感应似的,忽然挑起眼帘看向我。 我没回避,倒是他先默然地移开了视线。 过了一会儿,他又看向我,俊气的眉毛颦了起来,态度凶巴巴的。 我点了点自己的手机屏幕,示意他看消息。 这是我穿越以来第一次主动给他发信息。 [辰哥,我饿了。] 季行辰比二十五岁的我大半岁,叫声哥,不吃亏,不上当。 季总很专业,开会时手机静音,心无旁骛,但这不是你视劳动法于无物的理由! 我们公司到下班点了知道吗! 识时务者有饭吃。 外来的季总顿了顿,合上了笔记本,宣布道:“散会。” 午间正是职场人觅食的时间,随着电梯的开阖而涌向楼外的人员大多独来独往,胸前挂着忘记摘掉的工牌,偶有三三两两结伴走在一起的,商量着中午吃什么。 我和沈瑜在一起的时候,尽管我想向全世界宣布我和他的爱情,但因为沈瑜脸皮太薄,害羞起来就不肯理我了,我们只能偷偷摸摸的恋爱,人多的场合甚至不会并排走在一起。 季行辰倒是个不顾旁人眼光的,我俩这身同款的衣服已经够惹眼的了,他还在街上旁若无人地对我下手。 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划过我的后颈,我一个激灵,闪身躲开。 这人怎么一点男德都不讲,我捂着脖子怒道:“你干嘛!” 季行辰看到我的衣领歪了习惯性就上手帮着整理了,在我闪避时才反应过来,被我拿话咬了一口之后脸色有些难堪,但还是上前一步,强行把我的领口给翻正了过来:“你不会是九岁吧,连衣服都穿不好吗?” “你管我,我就喜欢随意一些。”我边说边解开了两颗领口,将袖子挽到了小臂的上边,这种商务风的衣服穿起来简直是种拘束。 “要不是没的穿,我才不跟你穿一样的衣服。”我反讽道,“都多大的人了还穿情侣装,幼不幼稚。” 季行辰竟是认同了:“我也觉得总是成双成对买东西的你挺幼稚。” 我:“……” 二十五岁的我可真是越活越出息。 这周边是商圈,午饭就近选了一家中餐厅。 菜是季行辰点的,口味都是我爱吃的。 季行辰的公司跟我的公司在一个地段,我在会议室的落地窗向外眺望时,看到的最近的那栋楼就是他公司的办公地点。 股东的硬性身份加上与我的关系,又是邻居,难怪他来我公司跟回家似的。 我俩各方面捆绑得都很严实,比商业联姻锁得还死,季行辰并不依附于我,他有自己的事业,跟我的公司合作紧密,是做物流行业的。 难怪这么擅长送货上门。 将自己送货上门的季总帮我处理了这次危机事件,又负责起后续的售后服务:“今天会议上我点名的那三个人是你平时重用的人,工作上的事可以优先以他们的意见作为参考,也可以找我商议。” 我嚼着一块蒜香排骨,看着他,缓慢地眨了下眼。 全程溜号的我哪知道他提了谁。 季行辰秒懂我的痴呆,短促地叹气:“下午重新带你认人。” 他很认真的履行着帮我记起一切的承诺。 就如那场7-1的球赛光听战绩只能得到结果,自己看过才算是看过,以亲身经历的方式与六年后的世界和解,重新去认识一切我还是能接受的。 我领情地应声,嘴甜了一句:“谢谢辰哥。” 季行辰很不领情,神情古怪得仿佛又在密谋着什么开坛做法的驱邪仪式。 我没记忆,但这具身体仿佛有肢体记忆一样,我的手趁我不注意将盘子里品相最好的那块精排夹到了季行辰的碗里。 社死是一种轮回 ,我上次这么尴尬的时候还是季行辰上次这么尴尬的时候。 我假咳了一声,随便找了句话将这茬揭了过去:“你在意外什么,二十五岁的我是不会说谢谢,还是不会叫你哥?” 季行辰睨了我一眼:“不会笑得这么傻。” 这茬我不揭了。 我找回这具身体的主权,大大方方地将那块排骨又从季行辰的碗里夹了出来,自己吃了。 关于我穿越这事,目前只有几个走得近的朋友知道,我和季行辰的关系名存实亡这事,也没拿个大喇叭向外宣告,我对沈瑜的寻找却并未耽搁。 我的微信里现在只有一条寻人的朋友圈。 关键词:沈瑜、再续前缘、望知情者帮忙提供联系方式,有偿。 权限设置为所有人可见。 下面评论是一排来自熟悉好友的问号。 以及共同好友对季行辰名字的艾特。 最后演变为[朋友圈是一分钟前发的,现场只留下了一部手机]的复制粘贴。 方晴兰女士更是在刷到这条朋友圈之后,边说着要把我的狗头拧下来当球踢的慈祥话,边让我回家接受母爱的洗礼。 不过在她得知我正在跟她的好二儿共进午餐后,又大度的放下了屠刀,设立了回家只能成双的门禁。 不知道季行辰看到我这条朋友圈了没。 先前跟他定下一个月期限时,我就已经讲明我会去寻找我的真爱。我俩现在的关系更像是名义上的绑定,不是情侣。 利益之下,必有勇夫。 与我关系相近的人哪怕有路子帮我寻人,也必然不会跟我趟这趟浑水,午饭吃到一半时,我接到了一名打着我同学名号,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人的电话。 假模假式地寒暄了几句。 “李总,我可不是为了什么有偿,都是老同学,谈钱太见外了。”只为了混个脸熟的这位殷切道,“您找的沈瑜是不是我们的高中同学?” “是,”我追问,“你有小瑜的电话?” 季行辰戴着戒指的那根手指轻颤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吃着碗里的白饭。 “呵呵,咱们同学之间还真没谁有他的联系方式,先前同学聚会他从来都没参加过,不过很凑巧,我跟他加过同一个社区群,认出他是谁之后,存过他的手机号码……”
我考虑到季行辰的心情,起身去外边接电话:“我现在有事,你慢慢吃。” 季行辰问我:“你下午还来公司么?” 我下意识地点头,想了下,擦身而过时,漫不经心地改口:“看情况吧。”
第8章 我的初恋 就像我笃定地认为我和沈瑜会有以后一样,我笃定地认为我与沈瑜的无疾而终错一定出在我的身上。 他一直都很好,性格恶劣的是我。然而我刚学会如何跟喜欢的人示好,还没弥补给他更多的爱意,他却不在我身边了。 沈瑜是我的初恋,我们是高中同学。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加上我从朋友口中听来的半年,满打满算也是两年,除去隔阂的异地恋,恋爱的时长只有一个冬天,认识却认识了很久。 不过,最早他只是一个我闲来无事时的戏弄对象。 任何校园里都会有一群称王称霸的劣质学生,也会有沈瑜那种不甚起眼,谁都能推搡两把的弱鸡。 我跟沈瑜完全是两个极端。 彼时的我是个仗着家世和拳脚,冠名在食物链顶层的精品差生。 精品的意思是,我不和那些称王称霸的劣质学生同流合污,我只当他们的爸爸。 在我刚入学时,高年级的一个刺头拿新生立威,随机挑选一名幸运小朋友,不幸选到了我,跟我装孙子,然后被我打成了孙子。 那刺头废物得令人害怕,说要治治我的反骨,结果扑我时摔断了腿骨。 刺头家长没对我做背调,闹到学校扬言要告得我家倾家荡产,看过监控始末后仍不依不饶,倾家荡产约等于商业威胁,我爹反手一封律师函将这家约上了法庭。 这一战全校通报,我的恶名也抖落了出去。所以在后来文理分班时,最唯诺好说话的沈瑜被原本该坐在我旁边的人交换了位置,成为了我的同桌。 我们俩成为同桌后的第一次交流,是他将水瓶碰洒,吵醒睡觉的我之后。 那瓶子旧得跟在废品回收箱里捡来的一样,瓶身上的商标都掉漆了,里面的二次灌装水还加了个带色素的泡腾片,在瓶子大吐特吐了半瓶水之后,沈瑜才迟钝地将瓶子扶起来,腻人的香精味与带着杂质的泡沫染了我一袖子。 沈瑜掩耳盗铃般低下了头,连句道歉都没憋出来。 这事换谁都会动气,不巧的是我气性更大一些。他不讲礼貌没关系,正巧我也没想跟他友好沟通。 第一次的交流只有肢体上的问候。 我回手将剩下的半瓶水顺着他的衣领灌了进去。 那时是深秋,穿的都是厚衣服,他衣服什么时候干的不清楚,我就记得在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打响时他还在悄悄抹眼泪。 我嫌恶地瞥了他一眼,意外地与偷看我的沈瑜对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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