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常理,我本应当第一时间上前跟老爹问好的,老爹是个讲究传统的人,我敢说如果我不吭声,他一定会生气的。 但就在我开口之前,却忽然听到身旁的季枭说:“哦,我家就在这附近。” “家”?一时间我的思维滞涩了,哦对,我的那个地方,的确不能被季枭称作“家”。 我们的车停靠在了视野极好的一处山腰,距离一个名叫河川的小型城镇很近,在这里,便能看见它的全貌。 “喂,”不知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回答,身边的季枭更是提高了音量,他缓缓踱步,竟向老爹走去:“让我回家看看。” 季枭是认识老爹的,并且,此刻我看出,他们之间的气氛不算友好。 老爹并没有回季枭的话,只分给了他一个眼角,目光倒是缓缓移到我这边:“小灯,现在是早餐时间。” 那一刻,我敢说我冷汗都冒了下来,因为我已经读懂了老爹的潜台词——“是你教得他这么没礼貌?” 于是我便走上前去拉住季枭的袖口,却被他躲开,彼时的他已经抵达到老爹面前,老爹身边的保镖已经有了动作,而他却不顾我的低声阻止,而一个劲上前,甚至走到了老爹面前,用手拽住了他的领口。 “死老头,听到没?” 那一刻,时间仿佛禁止了,了解喻家境况的人应当都知道家主这个位置有多危险,在少数老爹心情极佳的是,他才会允许我们这些跟他关系稍近的人近身,但我们也从来不敢主动跟他有身体接触。 季枭这一下,可谓犯了好几个禁忌。 我的呼吸近乎停滞了,当时间再度流逝,我听见老爹说: “让他长点儿记性。” 约摸是因为太惨,我已经不大再愿想起当时情状,我只知道结果,那就是季枭被老爹的那些手下揍得很惨。
第3章 仆人闯祸了该怎么办? 好吧,还是简单说明一下当时的情况,其实我是不大愿意承认的,因为看见那么多人将季枭一个人按在地上揍,令我想到了被捕猎者围猎的剥皮的雄狮,我慌了,甚至还哭了出来。 老爹是不存在什么手下留情的,我曾亲眼见过一个对他不敬的人以一种极为扭曲且怪诞的方式生生死在了他的面前,虽然此情此景显然是老爹想给季枭一个教训,但当时的我过于年幼,被吓破胆后第一时间竟以为他们是会打死他的。 我先是叫了几声别打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几个平日里姑且算是跟我玩得不错的兄弟姊妹,竟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知道,他们都惧怕老爹,而我何尝又不是呢?所以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求情的人是大哥,大哥老爹最器重的孩子,平日里待我还算友善温厚,甚至可以说是宠溺的,加之他行事作风颇有几分老爹的真传,我向来崇敬他,甚至私心里封他为太子爷,今后代替老爹,掌握喻家大权的存在。 我跑过去,蹲在他的面前,手扶着他的膝盖,显现出可怜的模样:“哥,叫老爹停手吧,是我的错,没看管好他。”语气是平顺的,眼里却止不住有些发酸,倒不是真心疼季枭那家伙,更多的是预见了自己今后的命运吧,特别是在大哥略微摆手叫我不要插手这件事的时候,我便意识到在这个大家族非喻姓的存在可能都是这个后果。 那时的季枭已经被揍趴在地上起不来了,三弟的那个保镖力气简直是非人的大,他踹向他的腹部,一声闷响,季枭的身躯向后滑了数米远。 我已经有些腿软了,一早便隐隐听说,季枭这家伙从被领入喻家那年就有对老爹有所不敬,老爹大概早就想惩罚他,不过只是今天挑出了个由头罢了。 我又奔向老爹,几乎是单膝跪在了他面前,“没能完成您的嘱托,是我的错,留他一条命吧,这次我不会再辜负您的期望。”不争气地,眼泪竟然已经流了下来,老实说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哭什么,只能说我恨不得亲自将季枭踹死,也不愿意让他在我面前别别人生生揍成半残的模样。 老爹并不回话,他只微微转头,用他那双棕褐色的眼眸与我对视了一瞬。 而就这一瞬,我便知道我该做什么了。 我做了一个在当时所有人看来都极为愚蠢的行动。 我跑了过去,用力抱住了那个正疯狂殴打季枭的那名保镖的腰,试图阻止他们的暴行。 我被带得摔倒在地上,某一瞬间,我仿佛与鼻青脸肿的季枭对视了。 我毫不怀疑,如果再继续打下去,他一定会没命的。 另一边,大概是被我的这一举动震慑得不轻,大哥居然站了起来,他连忙转过头,像是对老爹说了什么。 所幸还没等他说完,老爹便抬手,令这些“打手”停下了动作。 季枭的状况很不好,老爹叫人用担架把他抬进了车里,随行的有带着药箱的私人医生,想必他不会有事。 大哥是第一个走到我身边的人,彼时我正缓缓从地上爬起,姿势堪称狼狈,脸上的灰迹与泪水混合在一起,想必是极其不美观的。 大哥说:“太鲁莽了,小灯,明明有很多种解决方法的,只要耐得住性子再等一会儿……”他的手轻轻放在我的头上,手掌很温暖。 当时我年龄太小,不知道老爹应该不会挑在这个时候下死手。 不过大哥应当不知道的是,我最后的动作,也是老爹的意思。 后来装作无事发生地,我们又玩了一段时间,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们才上了车,在摇摇晃晃的歌声中,逐渐离那个据说是季枭家乡的小镇远去了。
我不敢去查看季枭的情况,一方面是因为我也不算关心他,另一方面……我也害怕老爹认为我跟他“情深义重”,毕竟是季家的人,我得跟他保持距离。 那时我还是有些恨他不顾我的劝阻非要跑到老爹身前去,要不是他运气好,否则真得撂半条命在这路上。 当天下午老爹还问我:“怎么不见你去看看那小子?” 我说:“我只用知道他没死就行。” 老爹哈哈一笑,状似敦厚的模样,我便知道我这回答算是正确了,那之后他便叫我教老四喻景盛念外语,那小子不光脑子不太聪明,我教着教着,他竟然还骂起我来,要不是后来大哥来劝架,我说不定会一个没忍住一巴掌扇他脸上。 夜深人静,当大家都睡去的时候,我才偷偷爬下床,来到据说是如今季枭所在的那个小房间。 里面的环境倒是出乎我意料地比我想像得好很多,但这却并没有使我宽心不少。 因为我发现本该躺在小床上不省人事的季枭不见了。 刚开始我还侥幸地以为他可能只是去上厕所了,可等了约摸十分钟,又摸着黑可以说是找遍了车厢内所有的地方,都不见他的踪影。 联想到他今天早上跟老爹说的话,那一刻冷汗近乎是刷地冒了出来,我随即意识到他可能是为了回他那所谓的“家”,趁我和老爹他们在车那头野餐的时候偷偷跑走了,除了今天早上他不会有别的机会。 脑子开始嗡嗡地疼,我虽早知道那家伙的体格异于常人,但没想到会如此抗打耐摔。 我是不敢告诉老爹的,因为我意识到故意不来看季枭又是我自作聪明之举,我第一时间想到了我的管家,我先是打了电话给他,跟他说季枭不见了,叫他在一个名为河川的小镇等我。 管家虽是老爹的人,但终究挨不过我的哀求,我要他暂且不要告诉老爹,他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老爹的车抵达到了一个相对较大的城市,那里的交通极为便利,我想,真是天助我也。 并没有人问起季枭,他们大概以为他还在那车内养伤吧。 还好,在这里,除开喻家的几个孩子,其他任何人都不重要。 等一众兄弟姊妹逛完街准备离开的时候,我捂住肚子开始装病了,我向老爹请示独自一人到医院去看病,并说不想耽误大家的行程,让老爹他们先走,回头我会让管家来接。 计划之外的是,大哥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对我的关心,他要求陪我一起。 我知道这是万万不可的,说到底了这次旅行是老爹为喻姓的孩子专程准备的,身为太子爷的大哥要是不在,老爹一定会不高兴的。 于是我将大哥悄悄拉到墙边,跟他说:“其实青书哥,看完病我想去游戏城玩玩啦,你就先跟老爹一起走吧,老四老是阴阳怪气我我也蛮不舒服的。” 喻景盛嘴巴经常不干不净的,跟他在一起我的确很不自在,我这话,算是真假参半吧。 大哥也不知信了几分,最终他只是蹙了蹙眉,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最终老爹留下了足够的资金,撇下我领着车队离去了。 那时候我便更确信了自己的想法,意识到自己在喻家终究是一个外人,虽然表面上老爹一视同仁,甚至更加纵容我,但我知道,要是今天“生病”的是老三或者老四,老爹一定不会就这样留下他们在陌生的城市自己离开的。 然而曾经我还那么迫切地,想称呼他为“爸爸”。 抵达河川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管家一早便在火车站等我了,夜里寒气很重,出站的那一刻我便打了个寒战,望着这座小巧而略显破败的城镇,我前所未有地怨起季枭来。 他不知道他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麻烦,我甚至想,再次见面,我一定要狠狠给他几耳光让他知道教训。 我多么想就那样放下他不管,但是我不敢,因为他是季家留下的独子,我甚至隐隐意识到,他或许是比我还要重要的存在。 管家办事向来周到,他已在车站附近为我订好了酒店还有吃食,这小镇面积虽不大,但吃的却还算独具特色,大概是肚子饿了,这回我竟一点都没剩下,不过因为忧心季枭的事,所以便想着今晚暂且不住这了,管家听闻我的意思,沉吟一阵说:“也可以,季小先生家距离这里倒也不算远。” 管家一直称呼季枭为“季小先生”,不仗势欺人的确是管家的优点,不过叫季枭“小先生”也太抬举他了些,要我说这还不如直接叫他大名的好,不过管家也是真够迅速的,居然这就知道季枭家住哪里了。 “倒也不算远”,我凭借着管家的一句话,在叫来的车里忍受着来来回回的颠簸,看着周遭逐渐变得低矮的房屋,开始不明白季枭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季家怎么说也是曾经能与喻家平起平坐的存在,季枭既是霍老爷子的子嗣,怎么说都不至于…… 不过,倒也可能是私生子,为了躲避季家的眼线,一直跟着母亲辗转在这些小地方,倒也说得通。 在一个小时多的颠簸后,我们终于抵达所谓的目的地,其实按理来说应当再往里走一段距离,但司机怎么说都不愿意上前了,他说那里是贫民区,脏臭且不说,晚上也很乱,他可不想让自己的车窗被砸出个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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