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先平地。”时玉说。 后山没有人造访过的痕迹,地面被杂草碎石占据,光凭他们两个一时半会整不平,何况还没有工具。 “先回村。”霍辞道,“叫村民过来一起。” 他们总不能凭白提供食物提供房子,他们不是真的神,就算是真神,恐怕也不会放任人类懒惰贪婪。 升米恩斗米仇,从一开始就不能惯出他们的惰性。 回去的时候两人没有开车,费了点时间。 远远看到村长蹲在村尾的石头上,看到两人回来明显松了口气,颤巍巍站了起来。 村民也都从后面冒出来,一个个盯着时玉和霍辞,仿佛生怕两人消失了一样。 多金很有眼色的颠颠上前:“神使大人有什么吩咐?” 时玉和霍辞在背后握起手,问:“拿回来的鱼收拾好了吗?” 村长:“好了。” “把鱼和米一起煮了,吃完所有人随我们一起去后山。” 村长没有异议应下。 多金急忙跳出来,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拿出两个小木瓶:“我有盐巴和香料,全部献给神使。” 香料?时玉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说出你的要求。” 霍辞接过小木瓶闻了闻,稍稍松开手,转回中文:“是花椒。” 不过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先收起来,重新又握回手。 多金跪下来,卑微又谄媚:“小人如何敢跟神使大人提要求,只是希望大人能满足小人卑微的愿望,收留小人侍奉在大人左右。” 他父亲是流浪商人,他祖父是流浪商人,祖父的父亲也是,或许祖父父亲的父亲也同样是。 所以他生下来注定只能是流浪商人。 他们没有土地,没有固定的家,永远在流浪的路上,每天战战兢兢,尤其这一次,他差点就没了性命。 他不想再继续这样的生活,他想要土地想要房子。 可是不行,没有村落会违背领主的意愿收留他。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机会来了! 有了神使! 只要神使愿意收下他,他就能留下来! 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哪怕让他留下来当仆从当农奴都行。 时玉和霍辞交换了个眼神:“可以。” 他们本来就打算让多金留下来,他主动投诚再好不过。 多金喜不自胜,连连磕头:“大人仁慈,大人仁慈。” 他的三个奴隶也跟着磕头,其中一个还拖着受伤的腿,伤口再次崩裂。 时玉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在没有完全弄清楚这里的社会形态之前,贸然改变并不一定是好事。 好比穿越到明清跟丫鬟仆人讲自由讲平等,这不是为他们好,反而是害他们。 多金却很会察言观色,立刻说:“我是大人的仆从,我的一切都献给大人,今后他们就是两位大人的奴隶。” 时玉认真打量了他一眼:“好。” 霍辞问三个奴隶:“你们叫什么?” 三个奴隶一抖,看向多金,多金急忙道:“最强壮的叫大脚,不会说话的叫唔唔,受伤的叫矮黑。” 这都是什么名儿。 时玉和霍辞看到彼此眼中的无语。 两人也不着急收服这三个奴隶,吩咐村长带村民去煮饭,让多金留下来陪他们说话。 打着了解仆从的名义,让多金说说他的经历。 多金开始还有点放不开,他们问一句才说一句,慢慢的,见他们感兴趣,很有眼色的滔滔不绝起来。 时玉和霍辞不动声色听着,从中提炼他们想要的信息。 多金说的都是跟他自己有关的事。 两人才知道他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种商人,这个世界商人有两种形式。 一种是在城镇里开设店铺的商人,他们得到领主允许,可以开店经营,这类商人要么是贵族的落魄亲属,要么是自由民。 一种就是像多金这样的流浪商人,没有固定的买卖场所,甚至连家都没有。 他们没有“户籍”,不能在领地内长期逗留,否则会被告发没收所有财产,本人被贬为奴隶,所以只能不断往返城镇村子之间买卖获得财物维持生计,还需要缴纳非常高的税金。 他们一生都在奔波的路上,有很大的危险性,即使是经常行走的商路,也不能保证每次都平安,野兽,天灾,强盗,谁也无法预料下一秒会遇到什么。 而且属于世袭,除非立下大功能让领主亲自出面豁免保举,否则世世代代都是流浪商人。 多金在颠簸中降生,在颠簸中长大,也在颠簸中看着商队被野兽袭击,父母死去,只剩下他。 年幼的他不得不扛起商队,继续行走。 等等,时玉听到这疑惑了:“你多大?” 多金忐忑:“十……七。” 时玉和霍辞瞠目,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皮肤黝黑粗糙嗓音成熟的“老人”其实是个十七岁少年。 他们都以为多金是中年! 多金急了,掀开帽子露出整张脸:“我没有说谎,我怎么敢欺骗神使大人,大脚他们可以为我证明,还有村长……” 时玉:“我信。” 仔细打量,其实多金的脸是常年风吹日晒造成的黑,尤其冬天皴裂又冻出两坨红,再加上他的打扮和嗓音,实在看不出来是少年。 之前他们统计村民的时候故意忽略了多金和三个奴隶,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个未成年。 “他们三个呢?”霍辞指了指三个奴隶。 多金老实回答:“大脚二十岁,唔唔和我一样大,矮黑十六岁。” 时玉和霍辞不约而同松开了手,相视一怔。 时玉:“你先说。” 霍辞道:“我们需要完全服从我们的人,村民更相信村长,这三个奴隶是很好的人选,还有多金,他们留下来只能依靠我们,可以试试培养起来。” 时玉也是这个想法,虽然村长和村民视他们为神使,愿意听他们的话,但人心是复杂的,他们从前相信领主,所以宁愿饿死也不破坏规矩,现在有了神使,就立刻信了神使,日后真正的教廷人员出现呢? 他们会不会转头又去信了教廷? 眼下能够用变出房子忽悠住村民,以后呢,他们迟早会觉察他们只会这一招。 时玉和霍辞不得不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人心。 “还有村子里的孩子。”时玉说,“我们可以教导他们,教他们说普通话写汉字,就说这是神国的文字。” 一个异类会叫人害怕恐惧,但将所有人都变成异类呢? 父母就算为了孩子,也会站在他们这边。 霍辞眼睛一亮:“好主意!” “成年人也不能忽略,以后开启军事,可以招兵训练起来。”时玉心里有什么念头在鼓噪,面上却越说越冷静,“我们的‘城市’会越建越大,迟早会被人发现,在这之前必须有自保能力。” 霍辞目光变得深沉。 多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察言观色,冷不丁长得温和俊美的神使朝他看过来,他吓得一个激灵。 “别怕。”神使说话的声音很好听,笑容也很美,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神使说:“既然你们是我的仆从了,我重新给你们一个名字,神国的名字。” 多金瞪大了眼,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神使笑说:“在神国,姓氏在名字前面,你叫多金,就姓金好了,多……叫移好了,流浪商人总在移动,你现在又迁移到了白山村,就叫金移。” 神使说完还用神国的话给他念了一遍。 多金激动的快要晕过去了,神使赐给了他姓氏!他有了姓氏!他还有了神国的名字! 他念着陌生的发音,牢牢记下来,抹去泪眼,虔诚地跪下来用额头去亲吻神使的脚:“谢大人赐予我新的姓名,金移是大人最忠实的奴仆。”
第6章 六、农奴 时玉被多金的动作吓了一跳,差点躲开,现代人哪里遭遇过这种大礼,好险被霍辞捏了捏手稳住了。 两人又依次给三个奴隶起了名字,大脚改为崇山,唔唔改为清风,矮黑改为明月。 为了将多金、不金移抬起,没有给他们赐姓,只有名。 果然金移看三人时隐隐流露出骄傲。 神使只赐予了他姓氏,说明神使最看重他! 鱼片粥煮着,时玉见村长取出一个小罐子,挖出一勺土褐色的东西倒了进去。 “那是什么?”时玉问。 金移:“是花生酱。” 时玉有点惊讶,一是听到了熟悉的名称,二是村长居然还有花生酱。 霍辞也面露意外。 金移说:“白山村和周围三个村子为男爵耕种花生,上交男爵后剩下的拿来换粮食,我从前收购他们的花生帮他们去镇上换小麦。” 时玉有点没听明白,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白山村只种花生?” “不是。” 时玉刚松了口气,就听金移说:“还要种卷心菜,不过卷心菜要全上交给男爵,柏木男爵很喜欢吃卷心菜,他接任领主后,我都收购不到卷心菜了。” 他一脸错失了一桩生意的遗憾表情。 时玉说不出话。 霍辞问:“别的呢?只有这两种?” 金移摇头:“没有了,只有这两种。” 他看了看神使的表情,好像有点明白他们的意思,迟疑了两秒,说:“没有男爵允许,不能种别的,如果被告发,会被收回土地,就什么都没有了,如果领主仁慈,还能留下来重新分到一些土地,如果领主生气,会被赶出领地,被赶出来的农奴只能做奴隶。” 时玉从领主农奴这些字眼,大约猜到这个社会的形态,只是没想到现实比他想象的更残酷。 他之前还不理解为什么村民宁愿饿死也不去捞鱼,吃了就吃了,难道男爵还能钻到河里一个个去数里面的鱼不成。 现在他明白了。 两人又旁敲侧击问了问别的。 简单提炼总结出了这个世界现有的体制。 所谓的百姓笼统来讲由奴隶、农奴和自由民三者组成,像金移这样的流浪商人,算半个自由民。 奴隶最低等,没有自由没有人权,一切属于主人,杀死奴隶不用负任何责任。 农奴稍微要好一些,受领主庇护,为领主种地,有相对的自由,但仍旧属于领主,就像白山村的村民,必须遵守领主的意愿,不能违背任何领主的命令,一旦被领主赶出领地,只能沦为奴隶。 自由民就是真正的平民百姓,构成十分复杂,有商人有匠人有佃农等等,简单说,除奴隶和农奴外,没有贵族封号的都是自由民。 而所有阶级都属于世袭,也就是说,除非意外,一代为农奴,世世代代都是农奴。 至于贵族,金移知道的有限,他连柏木男爵都没有见过,只见过他身边的骑士。 时玉和霍辞对他口中的骑士很感兴趣。 昨天旁敲侧击时,他们了解到这个世界跟地球一样,有比较成熟的神话传说,唔,是不是传说还有待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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