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略偏过了首去,映入眼帘的变作了谢晏宁的手腕子,骨肉匀亭,由于执着匕首的缘故,衣袂滑至了手肘处。 谢晏宁分明是杀人如麻的疯子,为何这双手却干净得像是一个谪仙的手?未曾被丝毫俗尘污染。 他这般想着,恐惧一分一分地消失了,须臾,他竟然忘记了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谢晏宁觉得甚是奇怪,这陆怀鸩既不求饶,亦不反抗,为何死死地盯着他的右手? 这右手有何处不妥么? 他倒是瞧不出什么不妥来。 他改为以匕首剐蹭着陆怀鸩的舌面,努力地控制着力道,不让舌面出血。 陆怀鸩不知谢晏宁究竟打算何时下手,恐惧复又一分一分地侵袭了上来。 突然,听得“铮”地一声,随即他发现谢晏宁丢了手中的匕首。 匕首上覆着一层水光,被掷入了刑具当中,使得原本摆放有序的刑具倒了一地,不少刑具上附着擦不干净的血迹,但发出的声响却极为清脆,如同是某种高雅的乐器。 谢晏宁闻声,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陆怀鸩不懂谢晏宁的意图,谢晏宁是原谅他了么? 在得到谢晏宁的准许前,他不敢收回舌头,便这么张大了口,吐着舌头。 幸而陆怀鸩容貌甚美,不然衬着这明明灭灭的烛光,陆怀鸩必定像极了吊死鬼。 谢晏宁站直了身体,取出镶有金丝的锦帕来,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不慎沾染的陆怀鸩的津液。 擦拭罢,他又居高临下地望着陆怀鸩,含笑道:“你乃是本尊座下惟一的高徒,本尊如何舍得割下你的舌头,望你以此为戒,勿要再让本尊失望。” ——不错,目前陆怀鸩乃是谢晏宁惟一的徒弟,陆怀鸩的一众师兄皆已丧命了,四成命丧于旁人之手,六成却是命丧于谢晏宁之手。 陆怀鸩口齿含糊地道:“多谢师尊。” 谢晏宁眯着眼道:“你且将舌头收回去吧。” 舌头已麻木了,陆怀鸩生怕谢晏宁怪罪,拼命地将舌头缩回了口腔内。 谢晏宁在心中道:对不起。 他后又蹲下身来,以锦帕拭去陆怀鸩唇上的津液,并亲手将陆怀鸩扶了起来。 陆怀鸩受宠若惊,讨好地道:“师尊再多予弟子一些时日,弟子定会为师尊寻来‘相思骨’,双手奉上。” “是么?”谢晏宁抚摸着陆怀鸩的面颊,又将那张锦帕一扔。 猝然间,那蜡烛燃尽了最后一点躯体,整间牢房霎时沉入了黑暗当中。 谢晏宁无端地觉得自己在与陆怀鸩做什么见不得人之事,当即收回了手。 陆怀鸩依旧跪着,他随谢晏宁修炼不过十余载,夜视能力不佳,仅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而谢晏宁在适应了一会儿后,竟是发觉自己能将陆怀鸩看个分明。 黑暗中的陆怀鸩散发着危险的美感,又因其顺从,使得这美感矛盾万分。 谢晏宁忍不住想,自己若是断袖,定会对这陆怀鸩心动吧?与断了袖的原身一般。 他收敛了思绪,认为自己所施加的惩罚已足够了,方要拂袖而去,却被陆怀鸩揪住了衣袂。 陆怀鸩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揪住谢晏宁的衣袂,素日里,他根本不敢主动碰触谢晏宁分毫——除了那一回。 谢晏宁佯作不悦,扯出自己的衣袂,又抬足将陆怀鸩掀翻于地。 陆怀鸩并不觉得疼,歪在地上,手背微凉,少时,才意识到是谢晏宁的锦帕。 他拾起锦帕,本能地抬首望住了谢晏宁的背影。 谢晏宁脚步不快,迤迤然地出了牢房。 一步出牢房,他整副身体便被暖色的余晖笼罩了,来自于地牢的阴寒缓缓地从他体内散去了。 他陡生疲倦,遂回了自己的寝宫,又命人送浴水来。 待浴水送来后,他穿过了层层纱幔,宽衣解带。 生前,为了能省下更多的钱,除了一套正式的西装,他衣柜中其它的衣服都是便宜的T恤衫、衬衫、毛衣、大衣、牛仔裤之类的,并没有太复杂的衣服,但他身上这身衣服,他却是花费了良久方才穿妥当的,解下倒是不费吹灰功夫。 他将自己沉入了浴水当中,温度适宜的热水教他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他瞧着水中倒映出来的自己的面孔,陌生得有些失神。 文中并未描述魔尊谢晏宁的相貌,这谢晏宁端的是一副好相貌,虽然不及陆怀鸩,但亦是眉清目朗,气若兰芷。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暗暗地对自己道:我必须快些习惯这张脸。 而后,他梳理着今日所发生之事,又倏然想起来自己是在三日前猝死的,那么除却今日,昨日与前日,他在做什么? 他在脑中问还阳系统001:我在猝死当日就来了这个世界? 还阳系统001答道:是的。 他又问:昨日、前日,我在做什么? 还阳系统001避重就轻地答道:您昏迷了。 他疑惑地问道:我为什么会昏迷? 还阳系统001道:宿主,抱歉,这不是您所应该知道的信息,我不能告诉您。 他退了一步: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昏迷是因为我的这副肉身,还是因为我的魂魄? 还阳系统001这才答道:是因为您的这副肉身,您的魂魄完好,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他松了口气:那就好,多谢你。 他在这个世界举目无亲,在原本的世界他还有工作,还有好友,他并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而且他在母亲临终前答应了母亲要好好地活下去,只要魂魄完好,只要能顺利完成任务,他便能回去了。 他瞧着眼前袅袅的白烟,略微昏沉。 他勉力用澡豆将身体清洗了一番,又胡乱地擦干净了身体,穿上亵衣、亵裤,便拨开床幔躺在了床榻之上。 半睡半醒之际,他忽觉自己的身体烫得厉害。 眼下明明是早春,春寒料峭,几如隆冬,他的身体为什么会烫得这样厉害? 他是发烧了么? 该当命人去请大夫才对。 他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居然吐不出一个字来,仅能吐出兽类似的哀鸣。 “快……”好容易吐出了一个字,他才回想起来,为免自己露出破绽,他已屏退了寝宫周遭的守卫。 现下的他显然孤立无援。 他挣扎着欲要下得床榻去,许久后,却只挪了几寸,他的手指勉强能触及床幔,床幔之外的一切都被虚化了,他根本看不清楚。 未多久,他便失去了意识,他的手紧跟着垂软了下去,一双唇齿却是微张着,露出了湿润且嫣红的舌尖来。 片刻后,他眉眼生红,抬手扯尽了身上的亵衣、亵裤,旋即身体宛若一尾蛇,柔若无骨地磨蹭着床罩,并因为难以忍耐的痛苦而不断地溢出呻/吟来。 便这么折腾了足足半个时辰,他方才昏睡了过去。 待他再度转醒,已是月上中天了。 他头疼欲裂,又觉浑身粘腻,猛然想起了临睡前身体发烫,于是探了探自己的额头。 额头的温度似乎是正常的,所以他已经退烧了么? 他看着自己身无寸缕的身体,即刻想起了白日之事。 当时他头脑发沉,但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亦是身无寸缕,不过头好像并没有疼。 难不成昨日与前日,他便是因为这副肉身发烧而昏睡了两日? 但如果仅仅是发烧,还阳系统001为什么说这不是他所应该知道的信息?这其中恐怕有蹊跷。 而且他根本没有发烧了就要把所有的衣服都脱掉的习惯,总不会是别人帮他脱掉衣服的吧? 他不禁心惊胆战,他这副状态,莫不是被人下了毒吧?他莫不会死在此处吧? 这篇文总共五十多万字,前三十万字满满都是男女主的戏份,从四十万字起,陆怀鸩的戏份才多了起来。
他正看到倒数第五章 ,并不知晓后面四章到底是什么剧情,在倒数第五章中陆怀鸩死了,根据还阳系统001所言,后面的四章应当写了男女主的冲突与女主的自尽。 到倒数第五章 为止,魔尊谢晏宁的戏份不足五千字,自然无暇提及谢晏宁的私事。 对于作者而言,谢晏宁的作用就是把陆怀鸩养大,爱上陆怀鸩,最后为了救活陆怀鸩而牺牲自己。
第5章 头疼还是未有半点减缓,他不得不用力地按着太阳穴。 一盏茶后,他扬声道:“且将杨大夫请来。” 守在远处的暗卫耳力上佳,当即应诺。 他趁着杨大夫来之前将衣衫穿妥了,片晌,一个白须白发的大夫进得了寝宫。 他掀开床幔,伸出手去。 杨大夫诊过他的脉,道:“尊上,你的身体正在发热,但老夫暂且判断不出病因为何,先让老夫为尊上煎一帖药去热可好?” 他望着杨大夫道:“除却发热之外,还有何处不妥?” 杨大夫答道:“并无不妥。” 这杨大夫并非庸医,实乃是闻名于世的神医,千年前,原身占了渡佛山后,三顾茅庐才请来了杨大夫,这千年来,原身有任何病痛,全数仰仗于杨大夫。 为何杨大夫会瞧不出他头疼的毛病? 他索性直截了当地道:“除却发热之外,本尊的头亦有些疼。” 从脉象中,杨大夫诊不出谢晏宁现下患有头疼之症,故而猜测道:“许是与发热有干系吧?” 谢晏宁一时半会儿没有旁的法子,便对杨大夫道:“你且煎药来。” 杨大夫领命而去,两个时辰后,端了汤药来。 两个时辰过去,谢晏宁的头疼之症稍有好转,但仍是隐隐作痛。 他从杨大夫手中接过汤药一饮而尽,苦涩的汤药漫过口腔,滑过舌头,滚过咽喉,方才跌入了腹中。 他生前从未喝过中药,但中药所制成的药丸、冲剂之类的还是吃过的,但显然这中药要难喝许多,即使汤药已被咽下,口腔当中的苦涩却是丁点儿不退,甚至连齿缝都好似被汤药填满了。 他不能在杨大夫面前表露出任何不适合出现在魔尊谢晏宁面上的神情,将药碗放回食案中,厌厌地道:“你且退下吧。” 杨大夫应是,躬身后退,退至寝宫门口,才转过了身去,并将宫门阖上了。 谢晏宁在寝宫寻了一圈,并无任何吃食能解苦,不得不饮了几口茶水。 这茶水已凉透了,拂上舌面,亦有些微苦涩。 他放下茶水,又命人去庖厨端碗甜品来。 原身并不嗜甜,不过原身素来喜怒无常,情绪瞬息万变,区区一碗甜品,想来不会引来怀疑。 不久后,拢竹端了一碗银耳莲子羹来。 银耳莲子羹已被熬得极为黏稠了,他突然心生好奇,一面吃着,一面随口问道:“这银耳莲子羹是为何人准备的?” 拢竹答道:“是为陆公子准备的。” 却原来那陆怀鸩喜欢吃银耳莲子羹,他本想让拢竹送一碗予陆怀鸩,猛然想起来陆怀鸩尚在地牢当中,对原身而言,陆怀鸩所受的惩罚不足以弥补其办事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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